第37章 庞府完了
回到卫府，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
就在卫刚前往明州押送粮草的这几天，北方三个州的物流站被捣毁，物流站的兄弟几乎被屠戮殆尽，惨不忍睹。
南方茧丝似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市场上根本买不到茧丝。
卫刚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物流和丝绸营生同时遭到攻击，这是要毁掉卫府的节奏。
难道真是他？这块绊脚石该搬掉了。
卫刚又摇了摇了头，他相信庞大海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卫刚紧锁的眉头、凝重的表情，韩怡疼在心里，却不敢插话。
祁润手心里都是汗，她除了心疼卫刚，还有愧疚，更有惧怕。
马力强的事情至今还瞒着卫刚，天鹰坛的事情她也从未对卫刚讲过。
但是眼前的形势，她真的怕了。
如果说之前隐瞒，只是不想让父亲和卫刚闹得更僵。
那现在，卫府处在生死存亡的境地，已经有那么多马帮兄弟白白丢掉了性命。
她不能再瞻前顾后了，她要向卫刚坦白一切，即使卫刚休了她，甚至杀了她。
祁润打定主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均是一愣。
“公子，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我的父亲。”
祁润已经哭成了泪人。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旁边的韩怡着实被吓了一跳，随后双手去拉祁润，被祁润挣脱了。
“公子，马力强是天鹰坛囚禁的。”
“他们要对卫府下毒手，我父亲是被胁迫的。”
祁润一边哭，一边把她在庞府与父亲争吵的事情说了出来。
由于情绪激动，说的逻辑混乱，甚至辞不达义。
但是，卫刚听明白了。
卫刚现在只需要核实究竟是谁在对卫府下手就行了。
以他的智慧和才干，见招拆招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的是可以摆脱那种被人暗地里玩弄的无奈和焦酌。
听完祁润的哭诉，卫刚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面部的表情逐渐舒缓。
最后露出了笑容，是那种自然而然的笑、志在必得的笑。
此时此刻还能笑得如此灿烂，恐怕也只有少爷了。
屋里的人无不是一脸茫然。
“怡儿，你带着润儿去休息吧。”
卫刚的语气是那样的随和，甚至还带着关心。
“公子，我不配做卫府的媳妇，我愿意接受你任何惩罚，但请你放过我的父亲！”
卫刚只是对祁润笑了笑，因为他不确定接下来的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掌控的。
“妹妹，男人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理，咱们女人不掺合。”
韩怡说着，双手扶起祁润，走出了屋子。
祁润多想再回头看看卫刚，但她没有勇气。
见二人走出屋子，卫刚将众人聚拢了起来。
“从明日开始，你们分头安排人到钱铺兑换银子，每天每个钱铺兑换五万两。”
“而且要放出风去，就说钱铺经营不善，借贷出去的银子收不回来，钱铺要关门倒闭了。”
“声势要越大越好，两天后，咱们在这里碰头。”
卫刚一口气把接下来的动作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少爷，这是要做什么，钱铺真的经营不善？”管家实在不理解卫刚这番操作。
也难怪，在那个时代，哪里有什么金融概念。
“我们就是要营造钱铺经营不善的假象，让在钱铺存银子的人都到那里兑换银子，这叫挤兑。”
“都去兑换银子，钱铺没有那么多现银，那样的话，钱铺就真的经营不善了。”
陆言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表达上还差强人意。
卫刚点了点头。
众人散去。
营州庞府。
庞大海在天鹰坛的帮助下，高价收购了江南的蚕丝，在这隆冬时节，此举对卫府丝绸生意来讲，无疑是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是卫刚当初计划对付庞府的策略，可是，如今却让庞大海用在了卫刚的身上。
天鹰坛对物流的动作，庞大海也打听到了。
单从竞争的角度讲，庞大海应该是占了上风，然而庞大海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心里如同揣着小兔子一样，不得安宁。
庞大海情商颇高，无论是官方，还是江湖都交结，只为多个朋友多条路。
几十年来小心翼翼，从未做过伤害他人性命的事情。
如今被天鹰坛粘上，他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几个钱铺的掌柜先后来反应，有人拿着大额票据兑换银两。
作为钱铺，有存有取实乃正常。
但两三天来，兑换银子的越来越多，并且有传闻说钱铺经营不善，要关门歇业。
庞大海多年的从商经验告诉他情况不妙。
虽然不懂金融常识，但他知道各家钱铺存银合计八百余万两。
为了盈利，他多方动员，官府和富绅借贷银两约五百余万两。
虽说钱铺仍有三百余万两白银，可毕竟那五百万两银子是贷出去了。
如果存户都拿着银票来兑换银子，那可如何应对。
五百两银子的空缺，大卫朝一年税赋也不过一千余万两。
这么多银子如何拆借周转。
庞府又刚刚慰军五十万两银子，高价购买蚕丝又花了二十余万两。
庞大海感觉自己进入了别人布好的口袋，而且口袋已经扎牢，自己则在无力地挣扎。
庞大海近些年来没少孝敬营州刺史田苗。
便想着向刺史求救，可没想到田苗以身体抱恙为由，闭门谢客，不见。
再想想其他朋友，几乎都在钱铺有存银，此刻找他们帮忙，只怕是自己还没开口，他们都要嚷着兑换银子了。
人的本性是趋利的，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卫刚理解。
情况越来越糟糕。每天都有钱铺掌柜来求救，店铺已经被储户围得水泄不通。
有的嚷嚷着要报官，有的嚷嚷着要死要活的。
如果说此刻庞大海还心存侥幸的话，那么官府一纸公文查封了营州钱铺，则彻底将庞大海打醒了。
理由是盘算账目，安抚百姓。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
自己最信任、孝敬最多的田苗最先向自己动了刀子。
八面玲珑的庞大海现在完全绝望了。
不出庞大海预料，随后，其他州府以同样的名义查封了钱铺。
其实，庞大海知道，他们哪里是为了百姓的利益。
他们分明是担心自己手里的银票无法兑换银子，于是借助手里的权力，先确保自己的利益。
培育一棵参天大树，可能需要十年；但是毁掉一棵参天大树，只需要一把斧子。
庞府完了，庞大海也不想挣扎了，他甚至都不想搞清楚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就是几天的时间，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就要付诸东流了。
他人是靠不住的，最近新娶的偏房已经卷着金银首饰偷偷回了娘家。
庞大海把手边的一些散碎银子分给仆人，打发他们离开。
庞大海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求东山再起，只愿安度晚年。
他要将庞府卖掉，而且要尽快，否则储户找上门或官府查封，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管家刚把消息传出去，一个中年男子便来到了庞府。
“六十万两白银，一分也不能少。”庞大海给出了房价。
“成交！”中年男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契约。
“签字画押吧。”中年男子神情淡然。
庞大海拿着契约，一份人家早已准备好的契约，心里惨笑：原来自己早就被人家作套了。
庞大海颤抖着在契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两天时间交清银子，不能再拖。”
中年男子依然面无表情，从怀里拿出银票，数了六张递给庞大海。
庞大海拿着银票看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比哭还难听。
银票是庞府钱表的银票，
“银子已经交付，这里现在不是庞府了。”中年男子说道。
庞大海明白，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进屋收拾了两件衣服装在包里，就往外走。
管家走近拿过包背在肩上，扶着庞大海要一起往外走。
“田老弟，我这还有些散碎银子，你拿着谋个生路吧。”
庞大海说着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银子。
“老爷，走吧，我陪着您。”
于是，两个人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走出大门，庞大海停住脚步，回头看看自己亲手修建的庞府，作最后的告别。
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管家一把扶住了庞大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是祁润了。
“润儿，爹爹什么也没有给你留下。”
此时，庞府门前不远处的马车上，一个年轻女子跳下马车，踉踉跄跄地向庞大海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