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刘须北游记（十）
阴山脚，铜城。
“这是黔国公的意思，还是他汉王季的意思？”
姬邦卉看着自己部落所产的青铜兵器，已经断成了两截。
而汉国的五铢钱，却只断了四枚，还有一枚只留下白痕。
十枚斩不断五枚，比燕国的兵器都差一截。
“汉王的心思，一直不好懂。但从汉王敌视一切不安稳的部落来看，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姬菜老实回答道：“不安定，意味着来去如风。汉国立国肇始，就是跟周国的牧场、农田争夺所导致的。但现在，就连周国也在洮水、群山之间开辟了大量田地，彻底放弃了游牧和游耕，全面转向农耕生产，意味着在开平贤弟的话是对的。
华夏的核心区，绝对不容许出现游牧，不然会导致粮食减产，民不聊生。
到时候各小邦放弃农耕，转入游牧，那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尤其是兖南之地，若不是有开平贤弟授命北上赈济，不知今年冬天，会被帝室和燕王如何炮制，又得死多少人。
此番来代国，与我说的这些话，也是在警告我们，一些兵器，不能再往北方传了。如果戎狄全部学会，那我们的优势……”
“嗯。”姬邦卉没有生气。
保持对周围部落的代差，才能碾压四周。
汉国如此，帝室如此，燕代亦是如此。
不然燕代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疯狂扩张出将近二十万人口的。
两国立国之初，总人口才多少？
平白从南北各地掠夺出了二十万人，不就靠着刘季的第一代青铜冶炼技术输出，才换来的吗？
这一次的孤竹氏南下，差点摧毁燕国南部的经济，半个兖州基本报销。
基本都是游牧干的。
有孤竹氏的原因，也有燕王放纵燕山北部的游牧南下，任由他们破坏南边不听话的族人田土。
游牧化，是刘季不能接受的。
所以谁敢选择游牧化，他就敢动手按死对方。
武器的技术的提供，也告诉着他们，如果挡不住北方游牧，他会想办法提高能挡住游牧的人技术实力，形成新一轮的代差。
现在，汉国的五铢钱如果全方位铺开，那么很多小国咬咬牙，也能形成对更北方国家的代差，那么中原腹地所有国家，都会进入新一轮的技术升级。
边地的燕代，就必须掂量着选南方，还是北方了。
“在那边筑城吧。”姬邦卉叹了一声：“至少，得有一座都城，不然随时可能被打成游牧标签。”
“明白。”
姬菜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必须要有一座都城，不然真的会被警惕。
而且燕国现在一直对着大同这块土地虎视眈眈。
自己再不修，早晚被燕国给攮死还没有还手的力量。
毕竟燕国可以躲涿鹿北城里头，而他只能在城外干瞪眼。
想要绕太行去偷袭燕国的腹地也很难。
因为燕国沿着太行山右侧还有城塞，能防死代国的出手。
总的来说，燕代之间的决战，有且只有在涿鹿交手。
成王败寇。
所以，姬邦卉最终决定，筑城此地。
“有没有什么好名字？算了，请人去一趟汉国，让汉王帮忙取个名字。”
姬邦卉本来想问姬菜取个名，不过一想还是找刘季帮忙取个都城名，这样也变相让刘季认可代国属于华夏。
实话实说，代国的社会风气，相较于燕国，反而更谦虚和善。
究其原因，也是还是因为代国的发展历程，离不开华夏整体的力量投射和文化膨胀。
姬连邦和姬邦卉父子，只是有熊氏大巫联合执政体系下的棋子，本来有熊氏主脉的位置，轮不到他来接管。
若不是攀上了华夏这根大粗腿，刘季又给予了技术支援，武器支援，才帮助他们搭建起了足够的框架，哪有现在的代国。
相较于燕王黎贪那种本就是实权派改革的姬邦卉，姬邦卉以小宗代大宗，就更需要找一个更大的大腿撑着。
华夏就是这根粗大腿。
所以，对于刘须的警告，姬邦卉还是很上心的。
“对了，听说汉王家的姑娘大了，这一次南下的时候，查查看，看看哪个姑娘合适芒儿。”
“好！我会安排人先查查。”姬菜点了点头。
只是刘季的闺女们，似乎就两个合适的。
大公主刘甜和二公主刘琼。
至于三公主刘瑛，现在才三四岁，整天跟在大白身边，抓它的狗崽子们玩。
又是一代人嫌狗厌的年岁。
刘须这边在代国待了半个月，没见到风伯，也没见到代王。
大部分时间都是姬菜陪同，而姬菜也说要出使汉国。
至于为什么没见到他俩，风伯感了风寒，据说很严重，不宜见客。
而代王其实很少呆在大同，而是呆在了阴山处。
他在那里督造青铜武器。
然而代国引以为豪碾压草原的武器装备，在汉国新一代的青铜配比之下，直接被碾压了。
因此他更没有回来的想法，而是抓紧时间学会汉国的武器。
以期未来可以用得上。
“那在下就先告辞，还得走一趟唐国。”
“好说，明年开春之后，在下也会前往汉国，不过得先有劳开平贤弟，帮忙问问汉王，看看代都应该叫什么名字。”
“名字，嗯，好。我会先写信给兄长。”
“有劳。”
两人寒暄过后，姬菜一直将刘须送出边境。
唐国公姜美亲自带队来接刘须，等八百人过境，姬菜他们离开，姜美这才收队带着刘须他们去了晋阳城。
“哎呀，你这一趟绕的，真是挑起了不少大事呢！”
姜美今年二十五上下，论辈分是姜榆罔的大侄儿，也是刘季的大妻侄，但实际上他们这批人的年纪差不多大。
毕竟之前的时代很夭折率奇高，能活下来的真的不多。
姜美其实和榆罔同岁，所以两人也算是一起玩到大，也算被木芽帮忙带大。
自从刘季开辟了华夏制度之后，南北各国接受了这套规制，姜美也常常去信给刘季，问如何治国如何处理游牧和农耕的矛盾。
所以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姜美对于刘季也多有感激，因此接来刘须之后，也不免提醒他说：“要小心了。五铢钱的事情，太子那边知道了。他对这事儿，很矛盾。也去信呵斥了汉王，要汉王不得用五铢钱代替朝贡的物资，必须足额来。总之，帝室对于五铢钱不满，同时要自己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