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父召见(中)
银鳞湖畔,桃李春风。
山谷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相对着席地而坐,地上垫了张地毯,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桌,沏了一壶茶,三口小杯。
“师父,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啊?”
冉小鹿低着头小口品着茶,大眼滴溜溜转,偷偷地观察着老者的脸色。
老者闭目假寐,两条白眉斜飞入鬓,神色不怒自威。闻言,他将眼珠子睁开一线,硬邦邦地说道:“我没有。”
“师父,你都摆上茶了,看样子师兄应该成功了才对。你怎么不太高兴?”
冉小鹿想要活跃气氛,挂起一个大笑脸,站起来给老者又续了一杯热茶,说道:“师父去开了一晚上的会,不知道有没有替师兄说说好话啊。”
“就你会说话。”老者冷哼一声。
“嘻嘻。”冉小鹿乖乖坐回,又吐了吐舌头。只要师父开口说话就好,那说明事情不是很严重。
师父一直没有明说,自己又离不开山谷,师兄的成败与否,都只能靠旁敲侧击的推测。
“哎,如果说好话就能解决,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
看了眼热茶,老者还是叹了口气,说道:“首先,就算你师兄是能够再度修行,但是否还能拥有曾经的天赋都很难说。”
“其次,就算仍然是天骄,除非是不可以常理计的妖孽,荒废落后了十年,也很难追得上。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不想要看到他的东山再起 ”声音一顿,老者的眼角忽然眯起了褶子,抬眉道:“你的师兄,来了。”
冉小鹿闻声抬头,只见一道虹光自天边如流星滑落,迅如电光一闪,一眨眼,空置的席位上就多了一道身影。
“拜见师父,师父早安啊。啊,还有师妹也在!”
来者被虹光裹挟着带下来,人还没有站稳,声音就先传了开来。
“师兄你这是 ”冉小鹿惊呼一声,目光第一时间就聚焦在姜兴尧的脑袋。
“这,这是 ”姜兴尧挠挠头,还没想好措辞,老者将手一引,茶壶自动飞起给他面前的茶杯续热。
“坐。”
“哦哦。”姜兴尧点点头,迅速在坐垫上端正坐好,目不斜视,绷紧腰杆。
自从自己被放到杂役处后,已经没有再见过师父,偶尔有只言片语也是用玉简传递。
“喝茶。”老者说道:“不用拘束,还当以前就好。”
姜兴尧连忙捧起茶杯,小口细细品了起来。随着一股热流入腹,暖意传递扩散到四肢百骸间,每一寸绷紧的筋肉和神经都像是得到了舒张,懒洋洋得如畅饮了一坛陈酒,情不自禁地,
“啊~好茶!”姜兴尧吐出一声长长的赞叹,声音回荡林间。
原本已经吃撑宕机的身体,此刻竟像气球戳破迅速干瘪了般,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嗷嗷待哺的信号。血气自行运起,将来不及炼化储藏在体内窍穴中的天地灵气纷纷牵引而出,沿着呼吸法的路径,在筋脉间呼啸。
气息在肉眼可见地壮大,许是觉得刚刚发出的声音太大,姜兴尧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师父。
老者打量着大徒弟的变化,有些唏嘘。
像!
太像了!
自从将徒弟下放到杂役处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关注过他。不知不觉间,这个孩子出脱得和记忆中的英武面庞越发相似,甚至渐渐重合。只有在眉眼和面部轮廓上依稀还有其母的影子。
“好久不见,小姜子。”老者慨叹。
姜兴尧闻言微怔,目光触动。近十年白驹过隙,师父的相貌没有一丝改变,而自己已经从一个小娃娃长大成人。
是强绝的修为境界可以定住岁月流逝的缘故,还是父母口中说的
“好久不见,师父。”姜兴尧回道,紧绷的身躯悄然放松了下来。
“看来你为了改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老者看着一头乌发间难掩的白色,叹道。
“让我给你看看。”
把住姜兴尧递过来的手腕,老者面色一沉,而后又点向胸口,眉头渐渐拧起。
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体内关键部分混洞一片,屏蔽了感应。只有一些基本信息可以探查,只是这样的身体状况
“身体精血和寿元亏损大半,保守估计还有七八年生命,乐观点养养生也只能有十几年好活。付出如此代价,只是为了接续道路,值得么?”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啊!”
冉小鹿忍不住惊呼,姜兴尧却面色平静,甚至连心绪都没有波澜起伏。
“值得。”
“好!”老者不再多问,眼底浮现出一丝赞赏,收回手臂道:“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是‘元气大伤’的状态,明明身体都被掏空成了一个空架子,却又有一股勃勃生机在酝酿。”
“你现在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关系到了接下来所有的布局和谋划。
姜兴尧沉吟片刻,说道:“我还不太清楚,但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好。”
茶席上的五指合拢,随着体内灵气的炼化,血气自每一寸血肉中源源不断般的滋生,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被自己掌控,并且还在迅速变强着。
“你已经确定好自己的第一门功法了吗,你要想好,一旦选择了方向,这条路就再难更改。”
老者皱着眉头屈指敲桌,生怕这个小子憋了太久,终于去除束缚后饥不择食,提醒道:“如果不合适,尽早跟为师讲,现在还可以补救。”
姜兴尧笑笑,这次毫不避讳地直视起师父,说道:“我很确定,不更改。”
“好!既然如此 ”老者向天一甩臂膀,一座小巧的石碑自袖袍里飞出,在半空中变大了数十倍,几寸的个头落下来后化作了六尺高大。
嘭的一声,陷进了松软的泥土中。
“这是宗门内用来测试力量的玄重碑的一种,适合搬山境武者使用。每个测试者的成绩都会显化在上面,但只有排进前五十的才会被石碑收录。”
老者讲解道,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什么轻而易举的小事:“受限于我这面石碑的材质,它只收录了近一百年的搬山纪录,最低的成绩是 不多不少,正是一万斤。”
“虽然小姜子你荒废了十年,昨晚才刚刚突破,功法才看了几眼,身体亏成了空壳,小命都要朝夕不保 ”
“但作为宗门曾经的万载不出的天骄妖孽,先定个小目标,比如上个十万斤,不过分吧。”
说完,老者端起了茶杯,手臂撑着脸颊,看着姜兴尧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