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河垂挂
天高云淡，桃李纷飞。
在晨功山外不知多少里外的一处山谷中，一池二三尾，茅屋四五家，闲亭六七座，八九十株花。
微风掠，沙沙声起。花瓣舞向天空，又旋着舞落湖池。碧波微漾间，吸引来几尾灵鱼寻觅，又无果而去。湖光倒映里，亭台飞檐与树林绿意相互掩映错落着，好似一幅怡然恬静的山水画。
池旁，一老者临岸而立，高高大大，又静立不动，犹如一株傲立的老松，挺拔的古柏。诡异的是，湖面上却没有他的倒影呈现。
“师父怎么站着都睡着啦？”一道月白的身影出现在湖面上，小巧玲珑，正是冉小鹿。
老者睁开双目，瞪了她一眼，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不要乱说。为师正在神游青冥，周游六虚，观天地大势，刚有所发现你就过来打搅。我问你，入门事宜和门规你都记住了？”
冉小鹿撇撇嘴，答道：“师父脸皮好厚，我都倒背如流了！”
老者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方才你回来，为师倒忘了问你。你们已经见过了一面，你也知道了他的情况，现在对你师兄是什么看法？你觉得，他有可能成吗？”
“可能吗？”冉小鹿回忆着山间道上发生的种种，大大的眸子上有些小小的迷茫：“我看不出来 他的身上像是笼罩了迷雾，没有过去，自然也没有未来。”
“看不穿吗 ”老者低头沉吟道：“也对，连观星老头都看不清，何况你只是刚刚打开了‘慧眼’。”
“所以我也看不出死相。另外，我第一眼就觉得师兄很亲切，很想靠近师兄，和他亲近。”冉小鹿补充道，俏脸微红，这样的话对于从小家教极严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大胆了。
“本能的亲近么？”老者挑了挑眉，这种冥冥之中的吸引有时候比主动观测的结果更加可靠。
“如此说来，或许很快就能再见到你的师兄了。”老者弯了弯眼，手不停捋着长须，心情愉悦。
“早晨你也在入门仪式上见过了部分峰主，小鹿，现在想的怎么样了。你的天赋很高，只是随我修行单一的符道，太过浪费。凭我的面子，你还是可以选择任一一座大道神峰跟随修习。”
还是选择一座神峰，但与入山前的说法已有不同。曾经是引荐拜某一座神峰峰主为师，成为峰主的亲传弟子。现在则是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加入，没有优待，一视同仁。
某种程度上说，在自己的神峰内，亲传弟子的身份地位不亚于宗门的真传弟子，甚至更高。
而这都是冉小鹿自己的选择，老者不会阻拦。劝过一次就得了，再小的孩子也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要去七星峰。”冉小鹿说道。
“嗯，七星峰也可以 嗯？”老者点点头，抚着长须的手掌突然一顿，惊道：“七星峰峰主是个古怪老头，脾气又直又倔，教人全看心情，对弟子全是放养 你你确定？”
如果不是看着冉小鹿的眼神澄澈，老者都要以为小家伙被老东西蛊惑了，噼里啪啦的一串话，就把这个“德高望重”的峰主贬得一无是处。
话音刚落，还没听到回答，一道清越的钟吟就在耳旁响起，一连三声，直抵心灵。
老者的面色霍然一沉，举首远眺，目光悠远得好似越过了崇山峻岭，看向了群山之巅上的宫殿。
“又要开会，最近也太频繁了 ”
“这房子都是什么做的，连窗户都这么硬！”
月明星稀，清风拂岗。
晨功山下，小青岗上，平房门外。
皮肤黝黑的青年对着窗户锤出最后一拳，眼看玻璃不仅纹丝不动，还在近一个时辰的捶打下灰尘震落，焕然一新，彻底放弃了。
他和面白无须的青年同样瘫坐在一起，倚靠着墙角，大口喘气，满头大汗。
“大哥，算了吧。估计这就是刑罚长老给他的新宝贝。”本就白白胖胖的青年此刻脸色惨白，比起早晨时分像是瘦削了许多，靠在墙上不愿动弹，有气无力地说道。
闻言，洪泽中面色难看，但浑身干净清爽，站在门前思索对策。又是观察又是扣墙，再度确认了这就是普通的砖材。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有一个结界保护了这个屋子。”洪泽中不信邪地再探头从窗户外往里望，漆黑一片，像是有一层厚厚的黑布窗帘阻挡。
“给什么不好，给一个龟壳，这是彻底把姜兴尧当弃子了啊。”白胖子摇头叹气，有些感慨。
“不能修炼的废物，不在凡俗里当个小地主，赖在刑罚长老身上吸血。要我啊，早就把他丢进湖里喂鱼。”黝黑青年不屑，对于长老这么久的维护有些嫉妒。
在他看来，把姜兴尧下放到杂役处不管不问近十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只要长老不开口，就没有人敢真正对后者下狠手。
只能暗戳戳的，像他们一样，找点理由敲诈。这其间有大人物的指使，也有小人物的仗势，两仪峰留存的宝物这些年也陆陆续续这样“破财消灾”，转移到了别人的宝库里。
“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今晚就在这里睡了，看我明天堵不堵他！”黝黑青年咬牙，没敲诈到就算了，还白费一天的功夫，这气不能这么算了，明天必须要姜兴尧好看！
“也好。”洪泽中想了想，点头应允道：“王鹏，你和我留在前门。白学文，你去后门堵着，听到动静就喊我。”
分配完，却不见白胖青年动作。洪泽中瞪眼看去，却见到白学文痴痴地望向天空，目光呆滞，不禁也抬起头来。
只见晴朗云疏的夜晚，原本月朗星疏的天幕此刻繁星点点，每一颗都大得像钻石般闪闪发亮。
不，不是星星，而是聚集成群的灵气！它们发光发亮，好似点缀夜色的星辰，倒映在夜空上，散射成五彩绚丽的极光，如梦如幻，美得让人沉醉。
灵气积蓄如湖，倾倒而出，在半空淌出一道弧形饱满的轨迹，犹如星河垂挂，洒满了小青岗上的屋顶，又沿着缝隙，流进了房内。
“不，会，吧 ”
洪泽中瞳孔放大，目光呆滞，魂不守舍般，发出了喃喃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