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卢俊楚
休沐日，京都城的桃花都开了，戚沅也正式住进了新宅子。
家具和盆栽都是她自己挑的，其余的树木花苗，小石雕，甚至还凿水池养金鱼……这些通通都是崔嬷嬷管的。幸亏两个胭脂铺子盈利快，要不然二十个厢房的被褥和床都不够买的。
戚沅最最中意的还属二层小楼的主院，因为可以看到京都城外的地方，此地离卢家远不了多少，围墙也不老旧，最远能看到护城河上的船只，这一片算是平民区，大多是商人，对面也是一吴姓人家，戚沅还没见过主人。
待院里的树都长起来，她打算搭一个秋千，树旁边的花圃里种一片蝴蝶兰，水池旁种一些蒲苇。夏天在这里睡觉，会不会有蝴蝶落在她身上？
崔嬷嬷见她在楼上的阳台那儿发呆，忙叫唤:“姑娘，吃午饭了，一会还得去卢家吧？”
戚沅看着远方道路旁一片粉色、红色的桃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呢喃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以为三年很短，这下不到一年，她就想嫁人了，戚沅自嘲的笑着。
崔嬷嬷在下面摇摇头，这丫头又想卢大人了。
天气热了，她好像长高了不少，去年的衣服穿上胳肢窝都有些紧，难不成是自己胖了？
“姑娘，要不还是穿夫人送的那套？”
戚沅点点头，“明儿再把衣服给做上吧，铺子里的婢女们都给做两身，这一出门就知道是我们胭脂雪的！”
“不如姑娘想个花样，将胭脂雪三个字绣上去？”
“诶～这个主意不错，晚上我画张图给你。”
说完崔嬷嬷又给她簪上珠钗，颇有几分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戚沅对着镜子看那珠子摇摇晃晃，顾盼生辉。
“女大十八变，姑娘又长漂亮了。”
“嬷嬷就会说好听的，若不是你会上妆，哪儿配得上这一头的首饰？”
“现下与卢大人快定亲了，这关系又不一样了，一会见了卢老爷，可别害羞了！”
戚沅是真的脸红了，扯着崔嬷嬷的袖子撒娇，“嬷嬷快别说了。”
她是真的紧张了，之前是表亲关系，往来频繁也不觉有何不妥，现下光坐在马车上就开始惴惴不安。虽然姨母当时是有说尊重表哥的意见，姨父却是没见过的，万一他要求娶官宦人家的女儿怎么办？
到了卢家后，崔嬷嬷小心的拉她下来，平时她都是自己跳下来的。
今儿天气好，上午或许还有露水，下午容笛便将书籍搬出来晾晒。门卫跑的时候，他将人拦下，“什么事儿啊童双，跑得这样急躁？”
童双笑呵呵的答:“表小姐来了，我正要去禀告老爷夫人呢。”
“啊？已经在门口了？”
他点点头，“是啊，我先去了啊！”
童心看着箱子里的字画忙阻拦他:“等……等等，你先帮我把这画收起来再去！”
童双纳闷问:“这……你开玩笑的吧容笛哥哥，你让表小姐在门口等着？你不是才刚刚晒出来吗？”
容笛没时间解释了，“快快快！我来不及解释，你看这画上画的什么？”
童双拿着其中一幅，竟然是女子的画像，画上的人神态温柔，欲语还休，拿着手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显然不是戚沅。
吓得他一哆嗦，“好好好，我帮你一起收拾，一会戚姑娘看了得误会吧？”
容笛一边卷着画系绳子一边说:“展姑娘都去了好久了，这些都是从西宁带过来的，就怕少爷有时候会想起，也没个纪念的东西。”
“少爷是个重情义的，你说得对，千万别让戚姑娘看见。”
这会邹玉雪正好出来看看他晒得怎么样，又质问容笛，“你干什么呢容笛，让你晒书籍字画，你怎么又给收起来了？”
童双忙解释，“夫人，表小姐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怕她看见了心里不痛快，我正给容笛哥哥帮忙呢。”
邹玉雪一想也是，“那你们赶紧搬进去，我去门口接她，容笛随后去书房叫老爷去。”
本来还想换身衣服，又怕戚沅等太久，自己人也就别做样子了，只整整头发和衣服就出去了。
戚沅和崔嬷嬷正在门口干着急，平时门童一会就回了，这回怎么去这么久都没动静？
“阿沅，可算把你盼来了！”
两个人正看着缸莲里的荷花叶子，还想着放几条鱼能不能存活呢。
戚沅抬头迎了上去，走到跟前行了一礼:“姨母！”
“老早就想去看你了，又不知道你何时休沐，胭脂雪我倒是去过一次，她们说你置办新宅子，估计忙得很，我就没再问了。”
“哪儿能让姨母先瞧我，您从西宁回来后，我从这路过才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休沐才来拜访您和姨父，您别见怪就是！”
“学业为重，不讲这些虚礼了。一晃都过去半年了，你都长这么高了，年前见到彦初，他给我说了京都城的事，我都不敢相信！不曾想他藏得这么深，若早些说出来，何必让我干着急，也让你苦苦等待着。”
戚沅听了哭笑不得，总之还是像揣着兔子般忐忑不安。“我也对自己没信心，毕竟他年轻有为，短短两年已是官拜四品，不知姨父他……”她双眼期待着姨母给她答案。
邹玉雪见她紧张的样子，示意她别担心，“你就放心好了，在家我说了算的！”
戚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姨母这么好脾气，没发现她能当家做主啊，难不成姨父像白老爷一样？
才走到回廊处，卢俊楚就在前方拿着匆匆赶来，一把折扇插在腰间，纵使年岁比季汉卿大，这样貌真是一点不输他。双眼皮看起来格外多情，齿如银砌，薄唇若含朱砂，俊逸脱俗，看起来眉慈目善格外好相处。
戚沅心中感叹:果然是一家的美人胚子，连姨父都生得这般超凡脱俗。
“戚沅见过姨父。”她行了一礼。
卢俊楚看向来人，一看就是个精明伶俐的女子，眼睛充满灵气，脸常带笑。虽不像思宓那般举止有度，一颦一笑都是含蓄内敛的，但她却是秀外慧中，美丽大方，一看就是博览群书，知书达理！
“百闻不如一见，彦初还没去西宁便知道你的名字了。”他回礼道。
“姨父过奖了，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戚沅发觉他好说话，相处也自在起来。
“京都城这么繁华，果真是西宁比不得，我若早年来这儿做生意，怕是早就在此定居了，不过现在沾了彦初的福当个七品芝麻官，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福分了。”
邹玉雪颇为得意，“行了，别给戚沅说你以前了，我都害臊，戚沅一年做生意赚的钱顶你三四年！”
见她这么抬举自己，戚沅忙摆手:“姨母，您说得太夸张了，这京都城本来就是最好赚钱的地方，都是达官显贵，姨父只是不知道罢了！”
卢俊楚本来还想提年轻时自己如何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不过在小辈面前提这些不太合适，只得让她逞一时之能。
“咳咳！好了，我们去屋里边喝茶边聊！”
戚沅轻轻点头应好，和邹玉雪相携进了客厅，一进门便能看见两盆茂盛的罗汉松，清新大气。
卢俊楚坐下后将折扇抽出来，上午在书房忙活也没喝什么茶，现下丫鬟刚拿过来便往嘴里送，喉咙还是干干的。
邹玉看向戚沅:“阿沅准备今年回江源参加科举了？”
戚沅点点头，“是的，还有一件事想给姨母说说，就是我娘她恢复正常了！”
邹玉雪惊讶问:“文仪好了？”
“是呀！”戚沅慢慢解释。“去年冬月初的时候舅舅从江源来了，她就常犯头疼，我们还当是病了，没想到竟刺激她想起了往事，现下她已经和尤叔回江源祭祖去了，等我考完回来，我舅舅舅母她们一块儿来京都城，大家都能相见了！”
邹玉雪高兴得快要哭了，“你这孩子！都安排好了？”
“是呀，我在你们北边买了一个宅子，两三里路就到了，够宽敞，你要在舅母那小住都行！”
这些真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当时看他们的住处不知有多同情小妹，没想到还能住到一块儿来。
“好！好孩子，孝心可嘉！彦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我真想把你们的事早些定下来！”
卢俊楚则嘿嘿笑着说:“不要着急，西宁战事一平就回了。”
“你当打仗是好玩的，这反贼一日没除便一日不得安生，若不是咱俩在西宁，他也不会去……”邹玉雪微怒。
她最讨厌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明明在讨论这么严肃的事。
戚沅忙安慰她，“姨母，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西宁有难，国家有难，连我都想出一份力。表哥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要相信他！”
卢俊楚诧异的看着戚沅，这女子着实了不起啊！
“戚沅，倘若还得等三五年你要怎么办啊？”
戚沅笑着说:“我和表哥约定了，多久我都等，此生非他不嫁！”
邹玉雪叹了口气，“做父母的太难了，怕他没出息，又怕他有出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竟是当初那个瘦瘦巴巴的女孩儿当我家的儿媳妇喽！”
卢俊楚笑着说:“好了好了，别太伤感了，让孩子们自己去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