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花魁沦为乞
随行的府医匆匆忙忙赶来,嘴角还挂着饭。
戚沅安顿好秋菊和她祖母,准备了饭菜,又跑来符明珠这边。
姜氏一脸担忧问:“怎么样了?”
府医皱着眉头,又自嘲道:“夫人心力交瘁,气血两虚,稍作调养休息即可,只是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准确,还需其他的医生一同诊断。”
姜氏听了前半句姜氏稍稍放下心,后半句又让她提心吊胆,莫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季少鸿是个急性子, “还有什么事呀你倒是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府医又把了把脉,“夫人好似有身孕了,只是还不确定,可能月份太小,老夫人可再请一名郎中来看看!”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季从修抱着团团换衣服回来,激动道:“我又有孙子了,哈哈哈!”使劲往团团脸上一亲,团团皱着眉头拍打着他。
姜氏也喜不自胜,“快去,事不宜迟,再去请郎中来瞧瞧!”
周妈妈应了一声,又送走府医。
姜氏这才抱着团团左右瞧瞧,“我的好孙儿啊,吓死祖母了。”一股热泪盈眶。
宋姨娘在一旁安慰:“老夫人别哭了,人还好好的呢,现在夫人又有喜了,大小姐真是福星啊!”
夸得戚沅都不好意思,她进府一个多月,母亲便有了,说是碰巧还是因为她的缘故,真不好说。
季从修顺带一问:“阿沅,你刚刚去河边,有没有把救命恩人带回来?”
戚沅坐在符明珠旁边,慢慢解释:“带回来了,是个会凫水的姑娘,正在芝麻地里采麻叶,或许听到桃子她们的叫声,立马就跳进水里去了!”
姜氏感叹道:“真是福大命大,谢谢老天爷保佑啊,方丈说的没错,的确是将功补过,才能得到福报,阿沅给我们季家带来太多惊喜了。”
戚沅不好意思答:“哪有,是母亲自己的功德,与我无关。当时我和母亲都吓坏了,去的时候团团还好好的,只是桃花呛了不少水。听说团团掉下去的时候她也跳下去了,一个劲把团团托住,这才使得团团先被救起来。”
姜氏点点头,“她和桑葚都是好丫头,自团团圆圆出生以来便围着她们转,此事是意外,我不会责怪她的,还得好好赏她!”
听到姜氏这么说,戚沅也就放心了。亏得她赏罚分明,若换了狠心的主子把过错怪到她身上,别说有功,指不定得打死了。
“这一切多亏了季管家宅心仁厚,让一对祖孙进来采麻叶,要不然这田地里没人,早就被冲走了。”
“因果报应,当真如此,怪我当初一念之差。”姜氏念叨着,又一位村里的郎中来了。
戚沅给符明珠擦了擦汗就让开了,郎中上前把脉,众人也都聚精会神的盯着。
不一会儿,郎中面露喜色,“恭喜老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啊!”
这下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戚沅提醒道:“祖母,该用午膳了。”
姜氏这才发觉忙活了半天,又对季从修吩咐着:“赶紧让大家都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回家去,不能累着明珠,这头三个月得好好养着!”
季少鸿是最开心的,终于摆脱田假了。
戚沅也叹了口气,幸好知道得早,母亲再次摔跤很危险,毕竟盼了这么多年,差点同时失去两个孩子,这是何等的凄惨!
待吃过饭,秋菊说祖母睡下了,便自己过来见姜氏。
戚沅拉着她,她刚要跪下给姜氏磕头,姜氏一把给拦下了,“好孩子,不必多礼,你才多大呀,便有这么大勇气?”
秋菊笑道,“我呀,大阿沅五岁,您叫我秋菊就成。”
姜氏见她如此热情活泼,也心生好感,“你和阿沅难得这样聊得来!”
戚沅忙解释,“祖母您不知道,我和秋菊呀早就认识了,从奴坊被同一个主子买出来,在一起都半年了。”
姜氏惊讶道:“啊?你们竟然还是旧识?”
“可不是嘛!”秋菊炫耀道:“当初出瘟疫的时候,咱俩可是同生共死过呢,感情好得穿一条裤子,不过后来我们的主子走了。我们就分别了,谁知道阿沅竟然一跃成了季府的大小姐!”
戚沅将经历都跟她解释了,最后回到季府,秋菊也表示支持的。毕竟父母流着相同的血脉,母亲也在京都。
“你可是我们团团的救命恩人啊,如若你愿意,来季府同阿沅做个伴,我们不介意再多收一个义女!”
秋菊被逗乐了,羞涩道:“老夫人说笑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有挟恩图报的道理,我祖母恋家,我得陪着她呢!”
“你的父母亲是做什么的?”姜氏见她婉拒,想换个方式报答她。
戚沅支支吾吾将秋菊的身世说了,姜氏一拍头,“瞧我这脑子都不好使了,若是家里对她好,又怎会沦落到奴坊。”
秋菊没有那么悲观,只无所谓的笑笑:“老夫人别放在心上,我真的不求回报,我与阿沅能再见面,已是菩萨恩赐的缘分。”
戚沅也想着多与她来往,秋菊的祖母既然不愿意走,她也不勉强。于是便向祖母提议:“祖母,不如我们把秋菊家的房子给盖好一点吧,然后将我们家的稻谷送几袋给她们,这个总不该拒绝吧?”她又盯着秋菊。
秋菊推拒道:“真的不用了阿沅,咱俩谁跟谁呀还讲这些客气话!”
戚沅想起以前,又反驳道:“咱俩以前不是说以后拿的赏钱对半分吗?你若不愿意接受我这点小小的心意,那我只能将我以后得赏银送到你家里!”
秋菊惊讶道:“你还记着这个呢,傻丫头,我们都不是婢女了!”
戚沅拉着她手摆着撒娇,“哎呀,就说你同不同意吗,不同意我就只能用第二种方法了!”
秋菊见拗她不过,只好点头答应了。
姜氏头一次见戚沅聊天这般亲昵,果然是感情深厚才能如此小女儿态。
——京都
城门处一个公子哥拿着一把折扇,昂首阔步的走着,尽管衣着朴实无华,却是一身贵气,后面的仆从牵着马跟着。
一辆马车从雁回城准备出去,巡查的士兵掀开帘子,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还有一个男人。
“官爷,他们是盗墓贼!”女人大喊一声,怀中的乳儿吓得大哭。
钱冬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臭娘们,胡说什么呢?”
城门守卫忙将一群人包围起来,朱由和另外一人驾着车,后面满车都是人。
柳嫣然哭丧着脸:“救命啊官爷,救命啊!”
城守卫怒吼道:“全部给我下来!”
钱冬脸上有刀疤,发起狠来越发难看,命令几个弟兄与城守卫厮杀在一起,试图强行突围。
谁知城墙上的哨兵一吹号角,钱冬顿感不妙,“赶紧冲出去!”
柳嫣然正欲下车,被他一把刀抵在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飞刀狠狠斩进钱冬的手臂,柳嫣然见状抱着孩子快速逃跑。城守卫将她护在后面,增援的军队到了,再加上杨溯的介入,几个盗匪立马被抓了。
钱冬狠狠地瞪着柳嫣然,“臭娘们,老子迟早杀了你!”
柳嫣然心有余悸的躲在城守卫后面,朱由等人全部被抓,杨溯也准备离去。
柳嫣然抱着孩儿跪了下来,“谢谢恩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柳嫣然对上那双深情的眼眸,立马沦陷。若非她手上抱着乳儿,换作以前,必定要将此人拿下!
杨溯转身潇洒离去,“江湖人无名。”
她深深的感叹命运多舛,又哄着怀中的婴儿。
她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却依旧美丽动人,皮肤更甚以前。
几个城守卫看着她都咽口水,她实在太美了,若非怀中的婴儿让他们尚存理智,恨不得将她娶回家。
“还请这位娘子和我们走一趟衙门!”城守卫道。
柳嫣然盯着两辆车,“他们都是盗墓贼,那些古董和珠宝都藏在马车的凳子下面,你们记得拿出来!”
“好的,娘子请!”
在衙门叙述这一年的经过,刘嫣然欲哭无泪,她已经麻木了。翠屏跳崖自杀,受不了如此羞辱,而她活着只为了找风袅袅报仇,如今还得带着孩子,难上加难!
陆通判听着她的叙述,也同情她的遭遇。本来就是强迫入凤阙楼,便劝说知府大人还她自由。
去年凤阙楼一位姑娘捐了几万两银子,她如今带孩子日子已经十分艰难,不能再受折辱,不然等于无形杀人了。
柳嫣然在衙门乔装打扮一番,又踏上了去京都的路,她如今还有奶水,给哪个富贵人家当个奶娘也好。
她身上没有盘缠,知府大人便派人亲自护送她回京都,听说她本来是京都人士,不过家世尚不清楚,她也只能帮到此了。
柳嫣然身上空空如也,只多了一个孩儿。她多少次想除掉孽障,一想到她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她又不忍心下手,反正她现在这样子,已经不指望能找个好人家了。
来京都的第一天,她遇见了郑芳萍,郑芳萍见她抱着孩子在街边乞讨,心中不忍替她买了碗面。
刘嫣然没想到有一天沦落为乞丐,曾经的花魁娘子风光无限,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有家不能回。
“多谢姑娘!”她拿起碗大口吃着。
郑芳萍坐在她对面,“孩子的父亲呢,怎么会让你乞讨?”
“我们老家遭了洪灾,全家都死光了,我沿路乞讨来的,只因碰上姑娘这样的大善人才活了下来。”她依旧说谎都不眨一下眼皮。
郑芳萍哪里知道这人的底细,便怜惜道:“我在京都有个宅院,先给姑娘住着吧,吃喝都可以提供,直到孩子长大你再找点事做吧!”
柳嫣然眼睛一亮,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善良的人,她又是一通跪:“谢谢姑娘,谢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