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忍耐,一吐为快
刘锦慧将戚沅送回府时,雨已经停了。一路上戚沅听过她太多的歉意,这种事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将戚沅送下车,刘锦慧还想进府向季老王妃请罪,被戚沅拦下了。“好了公主,你别把罪责拦在身上,或许这就是命吧,我不会寻短见做傻事的,你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换做平时公主来访她挽留都来不及,现在这时候是真没心思招待她,而且季老王妃说不定真的迁怒于她。
“那好吧,你不要太杞人忧天,女子名声固然重要,但是只要你以后看上的人,我一定让我父皇赐婚,绝不让人轻视!”
亏她还想这么多法子,毕竟她单纯的只是带自己去玩,想对自己好,怪就怪,人心作祟。
“好,到时候我一定和公主说!”
戚沅径自回了院子,只见对面絮柔也开了门,二人相对一眼,絮柔“啪”地一下关上门,戚沅只当她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并未在意。
崔嬷嬷附和道:“这孩子心思重,嫉妒心强,以后免不了要和小姐针锋相对,小姐务必要谨防此人!”
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对付她一个小丫头。
“嬷嬷说的我都会记着的,一会祖母和母亲少不得召见我,我先洗漱一番。”
这边还没开始洗,万嬷嬷就亲自来请了。她礼貌地行了一礼,“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戚沅知道她一向规矩严谨,今日定不会平静度过。
穿过竹林,仍有蓄积的雨水从翠竹间滴落,她摸了摸脖子,一片凉意。
才进佛堂,姜氏坐在一旁,未等戚沅行礼,她不容分说命令道:“跪下!”
戚沅这一次没有听从她的命令,上次给够她面子。桃花村一事,纵然会因此招惹了不白之名,也无惧于理论一番。
“戚沅无罪,戚沅不跪!”
姜氏威慑人心的眼眸似要喷出火来,“放肆!”她将桌子一拍,“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敢顶撞长辈?”
“敢问戚沅何罪之有?”戚沅义正言辞。
不一会,季从修,季汉卿夫妇也来了,面对四人,戚沅依旧不肯低头,站的笔直。
“看看……看看你执意带回季府的好女儿,简直要翻天了!”姜氏对着季汉卿控诉。
季汉卿极力安慰着姜氏,“娘,阿沅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纵然有言辞不当之处,您担待着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符明珠也附和道:“娘,出了这样的事相信谁都不愿发生,阿沅还是个孩子啊!”
季从修不知发生何事,不予置评,静静看着姜氏辩解。
“自康王被押解回京起,我们季家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不知检点勾引王爷,有辱妇德。被男人看光了身子还好意思问我何罪之有?你这样不自爱,不洁之人简直是季家的耻辱,换了别人早在被揭穿之时一头撞死,你还有脸回来威风凌凌地向我质问?”
符明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忙劝慰戚沅,“阿沅,这事有关女儿家清誉,你还是听祖母的先跪下吧!”
戚沅从符明珠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母亲,您也认为阿沅有错?”
符明珠抹了把眼泪,“女子生来便受纲常伦理制约,纵使此事不是你所愿,却依旧会被世人议论排挤!”
季汉卿垂着头,仍旧劝慰姜氏,“母亲,此事太子殿下一手亲查,皇上当场审问并将康王废黜,在场所有人都能证明阿沅的清白之身,您不要如此苛责阿沅。”
“被人劫走衣衫不整如何能保证清白?纵使皇家有意还戚沅一个公道,有心人必定众说纷纭!”
戚沅见她如此执着,也当即反抗。“戚沅没有不洁绝不认罪,如果皇上的话不能堵悠悠众口,那金口玉言岂不成了玩笑而已?北齐公主皇上在此,亦是戚沅的恩人,太子也为戚沅追查凶手,外人尚且能相信戚沅,祖母如何不肯放过我?”
“你……”姜氏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好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怪不得你的父亲被哄得团团转!如若我季家有半点因此受辱,绝不允许你再待在季家。”
“母亲!”季汉卿和符明珠急得大叫一声,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一瞬间撕裂开来。
“戚沅也在此向祖母交代清楚,戚沅仍旧是清白之身,从未与康王有过任何交集。京都谁人不知康王荒淫无度,霸凌多少女子,怎能将罪过归咎于我?世人将纲常伦理约束女子,又如何约束男子三妻四妾,吃喝嫖赌?如若有朝一日季府因我受牵连,戚沅绝不厚着脸皮逗留片刻,远走他乡,撇清与季府所有关系!”
此话一出,在座无不震惊,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她怎么敢想?
季从修也气结,“你这丫头……比你祖母还厉害呀!”
姜氏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你这是怂恿她继续为虎作伥。
“真不知道你是谁教出来的,太不像话了。”
戚沅见姜氏气得不轻,也没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若是将她与那些寡妇什么得做比,姜氏铁定气得七窍生烟。
“若非这世道不公,女子又如何只能依附男子而生?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明明就是怕女子比男子聪明,若是科举制度对女子开放,朝堂之上必有女子一席之地,您明明知道这所有的制度都是对女子的不公,又为何会将过错归咎于一个受害的女子,而不去谴责男子横行霸道,目无王法?”
戚沅长篇大论,妙语连珠,字字珠玑,将在场的人已经震得麻木。
姜氏面色铁青,只觉她魔怔了,胡话连篇为自己开脱。季从修却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总算有个人能让我家夫人无话可说了,阿沅真不愧是季家的福星,思想超乎常人!”
姜氏这回不止是瞪他,而是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莫以为你学到了皮毛就能耍嘴皮子功夫,汉卿,明珠,你们以后得派人给我盯严实了,莫叫她在外面胡言乱语助长不良风气!你近日不要出门了,就在佛堂思过,焚香沐浴,浣尽污秽。”
戚沅则不以为然,“祖母这话就不对了,我若胆小怕事,不敢出去见人,岂不是坐实了我不是清白之身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必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氏睁大了眼睛,自己都退一步了这丫头真不知好歹。“好……这王府我管不了了,我……”姜氏气得快晕了过去。
符明珠忙上去搀扶,“母亲!”又拿手给她顺气儿,“您别动怒,季府会好的,我们要相信阿沅!”
“你们都袒护她,迟早……迟早要出大事啊!”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急败坏。
大事倒是没来,倒是又迎来了夏公公。
姜氏心头一颤,该不会为了两家的名誉将戚沅赐给那三皇子吧?
夏公公仍旧一副笑脸,让大家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些。
“季老王妃,皇上这次只传了口谕,这些赏赐都是给戚姑娘赔礼的,并且说:此事之过全在康王,如今康王已受到应有的惩罚,望季家不要怀恨在心。戚姑娘善良淳朴,千万不要为难她,以后戚姑娘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有这等待遇,忙换上僵硬的笑脸。“臣妇谢皇上恩典!”
转而又给了锭大银子,夏公公也乐呵呵的告别了。“多谢!多谢!”
姜氏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又换了副严肃的面孔。“你多次逢凶化吉,说明那方丈大师所说无虚,你也别太沾沾自喜,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枉顾伦理法则,终究难以生存。”
季从修倒是偷偷在姜氏身后竖起了大拇指,示意她做得好,直接把戚沅和符明珠逗笑了。
戚沅也不跟她呛了,“戚沅知道了,这些心里话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袒露。”
海棠树后,一对怨恨的眸子看着戚沅意气风发的回到院落,雪舟拿着布匹,崔嬷嬷拿着字画,万波拿了箱子装的首饰珠宝。还有好些古董瓷器被仆人送到仓库,登记在册。
听到戚沅受辱时她高兴得扮妆换衣,原以为出了一口恶气,她同样会被祖母责罚。此刻,她却好好的回了院子,似乎还很高兴,又被她逃过一劫!
该死的戚沅,什么都跟自己抢,什么功都是她的,自己却被软禁在此,饱受折磨,看她小人得志!为何老天不开眼,干脆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回了院落的戚沅这才有空去沐浴更衣,一会吃了午饭,得抓紧时间把娘的衣服做出来。
雪舟撒着花问崔嬷嬷,“小姐真的遭受了这么多?”
崔嬷嬷“唉”的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当然是真的,我老婆子还被迷晕了,若是你在,说不定将你和小姐一同抓走了!”
雪舟满身起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嬷嬷……那小姐也太可怜了。”她撇着嘴,难受得想哭。
“谁说不是呢,命苦啊,终有一日会苦尽甘来吧!”
戚沅洗完澡,就去吃午膳了。
絮柔在禁足中,就只有戚沅和符明珠季汉卿三人吃,宋姨娘仍旧一脸笑意布菜添饭,两个婢女追着团团圆圆后面喂饭,在外面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