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闭着眼睛闯长安
武俭拿着那一张地图,直勾勾看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出所以然,呼呼酣睡。
待日上三竿,五脏俱空,才想起来,这一大家子还没吃饭。
几大口子的人,下了客栈,到了长翮坊吃了一桌羊烩,打着嗝的出了酒家。
孔雀拽着武俭的袖子,小声说道:“大人,咱们今晚住客栈,住店的钱不多了。”
武俭一愣神,倒也是惊了一下,不管是在玉门,还是去南诏,都是典弈管钱,他也乐得自在,也从未为钱发愁过。
即便是,他为官的俸禄,他也没打理过,一并给了典弈,他也是真心相信典弈。
可典弈南下建康,去接幼白,可没想到,会有捉襟见肘这么一天。
他一眼瞟在孔雀身上,孔雀就明白他的意思,言道:“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南诏之时,我也从未带过俗物。”
俗物?
你是真没饿过肚子!
武俭想起了,昨夜玄宗给他的那一张黄纸,瞥了一眼典当铺子,心想昨天造出的古董,算不算值钱。
他正想着呢,却见一位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圆脸富贵耳,浓眉厚唇,双颊圆润,着锦衣华服,朝着武俭就是一拜。
“你···。”
武俭看着此人,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也不知他是谁,可看着此人富家翁的样子,不像是碰瓷的。
“小民王炽林,萬达钱庄的主事。”
武俭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五万贯的钱财,存在萬达钱庄,不过也与钱庄有半年之期。
也就是“死期账户”,提前将钱提出,怕是没了利钱。
可眼看着吃了这顿没下顿,武俭就是闭着眼,也不能让这一众人,睡在大街上不是。
“哦,我正想与贵钱庄,商量点事。”
王炽林一听,堆起笑意说道:“我家家主,也想着与武大人一叙,只是我家家主不便露面,若不然也不会让我一小小主事,来邀武大人。”
武俭听着萬达主事所言,人家放低姿态,他也不绷着身子,毕竟钱在人家手里握着。
也不知道,这大唐的钱庄与二十一世纪的银庄相比,这钱会不会说没就没,要真是出了纰漏,这王炽林是不是“临时工”。
无奈,武俭还是将孔雀和董洵十几口子,暂时安顿在客栈中,若不然带着这么一众人,过于招摇过市。
到了萬达钱庄的主家,武俭才算知晓,人家为何不便露面,这主家是户部尚书王岳。
掌管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和仓部司,就是大唐的财政部部长。
大唐有律,商贾之家,不可考取功名,可有权有势的世家,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子入朝为官,一子入商为贾。
就是走在大街上,两个亲兄弟碰了头,也是各不相识,可在私底下,也在为本族世家,该出力出力,该出钱出钱。
之所以户部尚书想见武俭,也是很有深意的,他大可以坐在幕后,可武俭在玉门和南诏之为,不得不让王岳重视起来。
这就是先知先觉,占尽先机。
若真是,玄宗看不上武俭,王家也不吃亏,任何一个由头,都能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这是一个世家的底蕴,毕竟这个世家,乃是陇西太原的第一世家。
以诗佛为称的王维,如今也在朝中,虽说王维受“舞黄狮子”案牵连,被贬济州,官场坎坷,如今远放河西,驻守边疆,做小小的判官。
可整个大唐,都知晓王维的三起三落,可也知晓王维的兼济天下。
佛系美男鼻祖,天下文宗王维。
自秦伊始,以王翦为祖始,到我大唐,名人辈出,虽说琅琊王氏出了“羲之和献之”,可那是晋朝的事了。
虽说,在民间不承认太原王氏的地位,可王家氏族心里,世无双王,陇西太原的王氏就是独一份的。
“容舟···。”
王岳堆着笑意,朝着武俭一拱手,称之为字号,故意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可不知,我家与道家,可是渊源颇深,可谓情之深厚,可堪日月。”王岳说着,示意武俭喝茶,自己也抿了一口。
武俭听出来了,这是胡乱攀的交情,这一句话,天下人都可以说,也都能说。
王岳久在官场,看着武俭笑也不想笑的神色,也颇为尴尬,立即客套淡声问道:“再入长安,可有难事。”
武俭听着王岳所言,脱口而出:“缺钱。”
这一嗓子,可算是说到王岳心里了,可也没想到,武俭如此直白,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人在官场,这种人称之为“直人”,言外之意就是没城府。
可在王岳看来,偌大的大唐朝堂,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直人”,直人做不了官,更当不成官。
王炽林低着脑袋,朝着王岳说道:“武大人在钱庄,存了九万贯钱。”
其实,武俭存了钱在自家的萬达钱庄,王岳是知晓的,可这数目有点忒大。
当然,以王岳的身家,这是九牛一毛,算不上钱,就是去大慈寺祈福,敲一下钟,还捐十万贯呢。
可武俭一小小的归德将军,大摇大摆的存了自家钱庄,这是什么意思。
遑论大唐的臣子,谁家没个小金库,就算当个墨吏,也没大摇大摆当的吧。
可武俭在想,这好端端的五万贯,怎会变成九万贯,难不成我存的是“高利基金”。
眨巴一下眼睛,就能翻三番。
他不信,后来才知晓,这是白父在玉门贩马,得的银钱。
王岳也不卖关子,淡声说道:“可愿入股我萬达钱庄。”
武俭也不愿啰嗦,说道:“算了,我想取出,另作他用。”
王岳一看,这又是卖的什么药,谁不知晓我是杨国忠的死对头,若不是杨国忠所害,我那本家兄弟王维,也不会被贬凉州。
王岳看不透武俭了,你大摇大摆的写“八苦赋”,打杨国忠的脸,我在心里给你鼓掌。
到如今,你不想跟我穿一条裤子,这几个意思。
站在杨国忠对面的任何一人,都在这萬达钱庄入了股,就是你同为道门的鸿胪寺少卿李泌,也在我这儿按了手印。
王岳心想,你不想上我这条船,我还真就得拉你上来,当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一个人折腾,我也害怕。
“那不知,武大人有何大用。”王岳问着,老眸和煦。
武俭直着身子,回道:“买房,买地,娶媳妇。”
直白,你是真直白。
这一下,王岳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你是真看不起我。
“这个好办,不劳武大人,再为这些琐事操心。”王岳说着,吩咐王炽林,要为武俭寻摸一处豪宅。
“不知,武大人对这宅子,可有要求。”王岳淡声问着,让一旁的主事,提笔记着。
武俭一看,这人是想做他的“榜一大哥”啊。
他搓着下巴,却想起了西门大官人,淡声道:“没别的要求,要有葡萄架,葡萄架下再放一个秋千。”
“就这些。”
“就这些。”
王岳一看武俭如此笃定,心想这也太好寻了,可这什么趣味,过于差劲儿。
荡着秋千,吃着葡萄,你也没吃过什么好猪肉啊。
武俭一看王岳也不松口,也不让提钱,这难不成,真是古代钱庄与现代银庄是一脉相承,玩的这么流氓。
既然,你耍流氓,我就更流氓了。
“若是我入股萬达钱庄,能占几成股。”武俭说着,一瞥王岳眸色,心想既然你不让我下船,那我就躺着不走了。
王岳这老狐狸一听武俭松口,凑着脑袋说道:“武大人想占几成。”
武俭也不想啰嗦,毕竟时候也不早了,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百分之五十一。”
王岳听着武俭有零有整的占股,还没回过味,可自小在商海洗澡的王炽林,算是将武俭的脉,摸得透透的。
这是个“兽”,吞金的兽!
有那五成不可怕,怕的是多拿百中多一的那一点,他是想当萬达钱庄的家。
“一言为定。”王岳不含糊,伸着右手,就要与武俭击掌。
武俭一愣神,王八漏出头,不砍白不砍,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击碎了王炽林的小心脏。
一纸约章,签字勾名,武俭摇身一变就成了萬达钱庄的第一大股东。
“这是萬达钱庄的主事信物,可在大唐任何一家钱庄,取钱为用,到年底结算。”王岳说着,递上一块金镶玉的长牌。
武俭揣到兜里,就出了王家的府邸,心知王家定有所图,可还是钻了进去。
无他,他真的缺钱!
真要想着给大唐续命,三年之后的那场大乱,武俭必须得养精蓄锐,除了攒钱还是攒钱。
打仗,打的就是钱!
武俭路过兴化坊,入了萬达钱庄,吓得这钱庄主事,以为武俭是贼,幸亏是在长安,才算确认了身份。
王炽林心有不甘,亦是不舍,说道:“大哥,他吃五成利,那不是把你那一份,给吃了么。”
王岳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弟,说道:“欲谋大事,何患钱财。”
也不怪王岳,急着将武俭拉上船,其实玄宗让武俭三日后面圣,这三天的时间,可不是留给武俭的,而是玄宗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