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字第一号苦人
“风起云涌时,独立惊涛中。”
八字胡,瘦长脸,朱红衣衫,五尺的个。
武俭眼前这人,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念了一句在大唐诗篇之中,最次的那种。然后一言不发,就看着你,让你恍然大悟想起,他是你的某个亲戚。
“侠客是。”
“想不起我了。”
武俭看着他身负长剑,那一把剑跟他一般高,这般奇人,若是武俭见过,定会过目不忘。
“疏勒河···落水人。”
此人,提了个醒,才算是想起来,原来就是为了救他,才落得水。
“离阳大侠苟不离,谢过恩公搭救之恩。”
武俭听着此人言语,苟不离倒是听过,那是个卖包子的,在天津卫。
离阳大侠可就耳熟能详了,这位是陇西头号通缉犯。不过各个州府的通缉令上,并无此人的相貌,也就没人识得离阳大侠。
可按道理说,以传说中离阳大侠的名头,也不会在疏勒河落水,还被一介书生的武俭搭救。
苟不离回道,那日是与一位姓李的侠客比剑,剑术不相伯仲,可水性么,他天生怕水。
“李白。”
武俭试探的问着,就听苟不离说道:“侠义之人,不讲真名,能说个真的姓氏,人品就算不错。就像我,我可以叫张三也可以叫李四,也可叫李世民···。”
到头来,苟不离也是个假名字。
那苟不离看着武俭的神情,说道:“苟不离就是真名,如假包换,不骗恩公。”
“啊,救你之举,举手之劳。”
武俭也不敢贪功自傲,毕竟也不是他出的手,他也不能腆着脸,收下这份恩情。
“我杀鲁景,也不全为了你。我做事,讲究个良心,不是坏透的人,我不杀。”苟不离言罢,将一摞鲁景的罪状,放在了木桌上。
“杀他,我也是举手之劳。”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苟不离扬着笑意,啜了一口酒说道:“恩公夫人,是个热心人,我报恩报仇不二做,你我不欠。”
武俭讶异,再一转身,苟不离已然没了人影儿,就留下那盏油灯,摇曳着灯火,见证了离阳大侠来过。
中书侍郎石达与典弈,疾步踏入房中,就看着武俭一人。
“又让他跑了。”
显而易见,这位侍郎大人与苟不离也有过节,还交过手,不过是落了下风。
他看了一眼武俭,面色难看的出了屋舍,满脸阴郁。
武俭在油灯之下,看了苟不离所呈上的鲁景罪状。在他心里,苟不离是个让人敬重的人,离阳大侠是有理想的人。
离阳大侠之所以是陇西一带的头号通缉犯,还难被抓住,就是他有一颗理想的心,始终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
他杀过贪赃腐败的王侯将相,最是出名的就是誉王李茂,玄宗最疼爱的弟弟,也是最无法无天的皇弟。
他也曾见过饿尸满地的饥民,腹黑无耻的官员。
血淋淋的对比,造就了这位理想主义者离阳大侠的一生,也造就了他在百姓之中坚实的基础。
因为他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更不能靠着神仙皇帝,最狠就是帝王心。
弑兄杀父,一日杀三子,帝王之家屡见不鲜。亲儿子尚且下得去狠手,更不必说善待子民了。
他的理想与杜甫相似,他是觉得穷人有活下去的权利,却不能随便任王侯欺压。
他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图腾,没有李杜的名垂青史,可总有浓墨的一笔是留给这位行侠仗义的离阳大侠。
可在武俭心里,他还是鄙视的,因为他干了他的活。
世间不公者,自有公者处。
不能你一句“杀富济贫”,就得拉起一张“替天行道”的大旗。在武俭眼里,杀富济贫是世间最邪恶的词,因为私有不得保护,则公法毫无意义。
总之一句话,武俭是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可他不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的正义使者。
你一剑倒是痛快,武俭可就便秘了。
幸亏世间侠客少,更幸运的是,世间还有侠客,这不过就是天下百姓心中最后的信仰。
······
按理说,离阳大侠将鲁景所犯的罪状一一陈列,此事也就算了了。
也算洗清了武俭的嫌疑,他也可打道回府,去跟哥舒翰述职去了。可侍郎大人不愧是侍郎大人,更不愧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
这算是什么功劳,又没将苟不离抓住,他觉得没脸回去。
我堂堂中书侍郎,节度使大人的左膀右臂,武俭不要功劳,那我也的争取一下。
侍郎石达就看上了鳖盖山的山匪,心想这帮山匪,活着是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既不发配边疆,又不杀头问罪。
侍郎大人脑子也是真的活,也不明说,既然你是节度使哥舒翰大人的亲信,就算是跟我穿一条裤衩。
不管你乐意不乐意,我侍郎石达就得跟你穿一条裤衩。
然后,侍郎大人就选了个良辰吉日,把鳖盖山的山匪,一并斩了。
玉门府中,这算是热闹了。
自打侍郎石达来了以后,武俭也就清闲了许多,闲时去玉门关内外的商道上看看,忙时就跟幼白姑娘,打情骂俏。
等玉门关中,飘着漫天的血腥味时候,石达堆着笑,拍着武俭的肩膀说道:“本官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他带着山匪几十颗人头,就朝着凉州府去了。
军伍之中,大唐以斩敌首来论军功,他没想到文官亦是如此。
他在想幸亏三娘子是在女牢之中,还没等他庆幸,典弈就来报告说道:“三娘子越狱了。”
武俭拍着胸口,大感庆幸之时,心想也算没负她。
谁知,半夜三更,又是那一张方桌,又是那一个离阳大侠坐过的凳子,只是换成了虎眈的三娘子,眯着眼看着他。
黛墨眉,鹅蛋脸,一身素衣裹着蜂腰肥臀,一米六五的个。
“为何杀他们,言而无信么。”
三娘子丰唇咬着一缕青丝,百般风情,七分妩媚,十二分的恨意,看着武俭亦是心底发毛。
“我···。”
武俭本欲解释,又听到窗外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又没了人影儿。
就听空中,落下一句话。
“我三娘子···定将大唐的天,捅一个窟窿。就看武县丞,能不能补得了。”
武俭心里苦,苦的像是大唐天字第一号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