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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清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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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所有人连夜启程赶往康定,到达康定歇了三天,孔萨嘎玛找工匠做了一个特制的马背担架,此担架像极了马家的马背摇篮,一左一右两个铺位,可供余德清和龙十三二人平躺养伤,亦可坐起观光。

    三日之后,余德清、龙十三伤势稍缓,顿珠多吉便亲自领兵护送商队去甘孜。

    这一路,孔萨嘎玛不离余龙二人左右,起居茶饭,亲力亲为,竭尽人妇之职能。

    每日里面对二人卿卿我我,细语呢喃,龙十三做灯泡也是趣味盎然 。

    不日抵达甘孜县,马上众人游目远望,蓝天白云,雪山隐隐,甘孜县城土楼密布,层层叠叠,藏幡点点,五彩斑斓。

    甘孜寺如雪山襁褓中的婴孩,宝塔一般矗立山顶,煞是壮丽。

    及至城郭近前,玛尼堆、佛塔、各种佛教标记、寺庙标记和家族标记,工艺精致,随处可见。

    赵子儒远眺佛塔,信口道:“府台大人,我们这一大队人马进城,岂不是早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顿珠多吉顺他视线看去,明白了他话中所指,解释道:“赵爷尽管进城,甘孜寺虽然也是藏区,但它已今非昔比,就算反叛势力进驻,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东印度联盟在边军面前其实很渣,既我女儿孔萨嘎玛离开后,反叛势力节节败退,现如今,德格尼玛几乎是被困在了甘孜寺,他之所以还活着,是我们顾忌族人对佛教的敬仰。这一点,霍尔、麻书两大土司跟县衙的认识都是一样的,德格尼玛虽然号称班禅,但他只能代表东印度联盟和他的德格家族,代表不了神圣的佛宗,达赖班禅没有承认他的存在。”

    孔萨嘎玛道:“阿爸啦,这是真的吗?”

    顿珠多吉道:“当然是真的。边军几乎打残了他们所有背弃的谎言和武装势力,那一班子而今跟黄鼠狼一样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赵子儒哦一声:“那就是说,孔萨姑娘先前的信息作废了,德格尼玛现在成了一头困兽,府衙和县衙甚至是甘孜寺的牧民都可以随时收拾他们的,只不过因为他身上的红衣袈裟是不是?”

    “对,涉及宗教,必须慎重。甘孜寺的牧民上至土司,下至仆人,无一不是活佛的子民,佛是至高无上的。”

    赵子儒道:“披着羊皮的狼也是狼啊!我们这一帮人,虽然也信佛,但算不上佛教徒,是不是就可以不受佛教约束了?”

    顿珠多吉秒懂此话的深意,笑道:“赵爷请。”

    马队进城,路中男女老少尽皆退避一旁,曲腰相迎,问候祝福,语气恭敬。

    远有梵音阵阵,近有软语热情,赵子儒等人立刻被神圣的佛教氛围和亲和的民风民貌所笼罩。

    顿珠多吉夹马走在孔萨嘎玛和赵子儒之间,边走边介绍甘孜寺的沿革、传承以及这里的人文地理。

    甘孜寺是霍尔十三寺之一,已有近二百年历史,建寺以来,孔萨家族传承统领诸司及十三寺庙,一直得霍尔、麻书诸土司鼎力维护关照。此庙等于是格鲁派系麻书家族和孔萨家族以及霍尔诸司的家庙。

    寺内喇嘛五百余人,大殿分四层,一为大经堂、二为护法殿、三为强巴佛殿、四为供奉殿。史上历任班禅大师皆出自于麻书家族和孔萨家族。

    因该地处于川边,地方行政有朝廷西征将军任命,改土归流法全面实施,边军进一步西征,方才被觊觎。

    又因县衙与王府的特殊关系,洛桑班禅受两代驻藏大臣的影响,拒绝与东印度公司合作,故而数月前被侵略势力暗害。

    继而,印度佛教徒塔卡尔协同德格尼玛与西洋戴维尔威廉披着察雅的袈裟招摇撞骗,入驻甘孜寺。

    德格尼玛等人强行入驻,鸠占鹊巢,企图以寺庙执政来控制三大土司,从而掌控昌台地区的矿山,联合东印度联盟进行侵略,达到他们扰乱整个康巴区的叛乱目的。

    边军改土归流以来,赵尔丰、钟颖两位将军在康巴及昌都地区铁腕打压,土司势力连连崩塌,东印度联盟前沿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最终成为强弩之末,德格班禅就彻底被遗弃了。

    赵子儒道:“那他为何不知道逃走?”

    “逃走?他自认为披着活佛的袈裟,佛法无边,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又怎么会逃走呢?”

    莫道是这个假道士听得浑身不舒服,当时就扬言要去会他一会,税家子弟更是摩拳擦掌。,他们对洋人和洋教堂深恶痛绝,都道要将其一锅端了。

    赵子儒却道:“披着袈裟就不是一般的土匪豪强,既然他们现在见不得光了,那我们也不张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黄鼠狼偷鸡法黑吃黑,他们怎么对付洛桑班禅我们就怎么对付他。”

    黄鼠狼偷鸡法?

    顿珠多吉不甚明了,要等赵子儒继续说下去,谁知赵子儒不说了,只把一双眼睛望着莫道是。

    莫道是略一琢磨,竖起大拇指道:“出其不意,将他圈在圈里,偷一只吃一只,今天一只,明天一只,吃得他心惊胆颤,到死不知道谁是贼,想跑都跑不掉,直到被偷吃干净,一根鸡毛都不剩。”

    众人望向赵子儒。

    税刚道:“好啊,这个办法好!山高皇帝远,吃得神不知鬼不觉,吃完这窝,再来再吃!”

    莫道是诙谐道:“赵爷啊,你这个人仪表堂堂,看不出竟然会偷鸡!”

    众人要笑,龙十一道:“大师,下一次记得好好说话,什么叫偷鸡?”

    赵子儒笑道:“不,这不叫偷鸡,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霍尔诸司的老爷及臣民是活佛的子民,他们不忍做的事我们替他们做了。试问,狼,怎么可以穿袈裟呢?袈裟是佛主的圣物。”

    众人哈哈笑起来。

    孔萨嘎玛看着自己惊异不已的父亲,解释道:“阿爸啦,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跟他们在一起,每天都是晴天丽日,快乐无比。赵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莫大师有勇有谋,无往不利,你就看好吧,这帮强盗有日子不多了,甘孜寺的好日子来了。”

    顿珠多吉直点头,抱拳拱手。这一招,佛教徒的确是不能为之的,由他们来做,活佛都不会怪罪。

    赵子儒直摆手,否定孔萨嘎玛的高评,对莫道是道:“但是,你们得管好自己的嘴,注意吃相,做贼要有做贼的样子,不要弄得满嘴是血,失了风度、丢了体面、坏了门风。”

    莫道是点头,抱拳:“一定一定。”

    一路说笑,不想已来至一座城堡的门前,路边乌泱泱的男女老少尽皆手捧哈达,夹道欢迎。

    赵子儒等纷纷下马,由顿珠多吉牵引介绍给所有人,接受洁白的献礼和热情的祝福。

    孔萨央金、邢老知县和儿媳央金卓玛亲自相迎,深深鞠躬致谢,然后衷心的祝福让赵子儒应接不暇。进入王府后,更是受到孔萨家三代人盛情款待。

    这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氏族,与以男子为尊的其他氏族相比,孔萨王府女人的涵养显然高出一些男子不知多少,也许是因为汉文化的影响,孔萨央金及孔萨嘎玛生母央金卓玛为了不怠慢客人,当场宣布退居二线,只负责家族内部的日常琐事管理,把王爵和一切外务尽数传给了孔萨嘎玛。

    至于男人嘛,就算尊贵如邢老知县和顿珠多吉,今后在家事面前也只能听命于最高统治者孔萨嘎玛了。

    大清晚期对整个藏区及周边的彝、羌等族的统治都处于监而无力的无为状态,特别是拉萨条约之后,帝国主义进一步分化拉拢,对藏区的矿产垂涎三尺。英帝国第一步策动得逞之后,加紧了对宗教和矿藏的进一步双向侵略扩张,拟定了一系列的税收条款和所谓的麦克马洪线,派放大量走狗,骚扰掠夺。

    但是,就当前的形势,侵略者没能在政治军事上彻底击垮大清,边军平叛果断坚决且势如破竹,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故而赵子儒此来赶上了,只能算是一个摘桃子的。

    作为一个有武装力量的商人,帮助清除寺庙垃圾,还甘孜寺一个干净纯粹的佛教环境就成了他义不容辞的义务。所以,趁热打铁,攻其不备,不给反叛任何应对的机会是直接的应对手段。

    按最先想好的步骤,花了几天时间参观了解了甘孜寺的内部结构和矛盾,熟悉了德格尼玛所有的人员布置和守卫布防后,赵子儒立刻秘密成立刀马客暗杀组织,以莫道是为龙头、税刚税勇税猛余德清为堂主,将刀马客现有的三十名成员分成五组,每组六人轮流出手,目标西洋士兵。

    川人做贼偷的手法不敢说独步天下,但用来对付洋人和寺庙就绝对游刃有余。为了不让每一个洋人走脱,莫道是先派人串通寺内喇嘛,用龙门特制的慢性迷药使其集体丧失行为能力,然后每次选择目标一人,弄出寺庙杀之弃于深山天葬。

    几次得手之后,德格尼玛十分恐慌,由于失踪的都是脱下军装的帝国士兵,又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无头公案,有时候大白天突然就会少一人,而且无踪无影,说被人杀了吧,血都不见留下一滴,说私自逃跑了吧,简直不科学。

    德格尼玛是佛学宗师,每天跟神打交道,他相信佛主是真实存在的,可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再说,就算有鬼,那也只能摄魂窃魄,根本就没有能力让一个人的肉身突然凭空消失。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自己这帮人武力侵占甘孜寺,害死了孔萨神童,靠手中的武器征服了寺庙之外的每一个人,结下的是恶缘。这里的人,包括寺庙原有的喇嘛,没有一个不恨他们入骨。洋人失踪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出现了一个密杀组织,要将他们一个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斩尽杀绝!

    帝国士兵仅就一个排,今天丢一个,明天少一个,不出一个月就会轮到他德格尼玛的头上,而塔卡尔这个蠢猪来自东印度公司,是个地地道道的佛教冒牌货,他都不知道佛的前生是谁,更不知道佛经都有哪几本,这种人怎么可能成大事?至于帝国的士兵,这帮杂碎贪财好色,酗酒无度,天生跟佛格格不入,连进庙堂的资格都没有。

    在此之前,德格尼玛本来就心惊胆颤,如履薄冰,他这一行才多少人?三十人不到,而且被孤立,就算有洋枪,又岂能是孔萨家族及霍尔诸司几千人的对手?

    果不其然,报应说来就来,而且来得如此迅速诡谲!

    寺庙不是堡垒,没有大军压镇,又怎能让如此众多的野蛮人臣服?

    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实则是人心叵测,心黑手毒,别说搬救兵,便是想和其他寺庙联系都不可能,还是想办法自个逃出去再说吧。

    可是,等他等到机会,想站起来离开禅位时竟然发现,他的真身已经和灵魂脱了轨,几乎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终于明白帝国士兵为什么会无声无息的离奇失踪而群起无力抗争了。

    曾几何时,他还想用无边的佛法唤醒全寺的喇嘛回头是岸,心向圣教,皈依活佛。

    不曾想,在利益面前,他的强制性佛理终究还是没能感化众生、没能改变众叛亲离的结果。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终于看见地狱的门槛了。

    没过几天,县城出现一个传闻。

    孔萨神童显灵了,把暗害他的西洋番子一个一个收去了天堂,并于九重天状告德格背弃佛主、投靠西洋传教士、叛教离宗、大逆不道。

    度母遣天兵天将施了定身法,将那一帮强盗反叛统统定在了护法神殿,要将他们遣返极乐世界。

    天兵天将化凡名边军,赵尔丰不日将亲临甘孜,彻底清洗他们。

    ……

    流言迭起,一连数日,甘孜寺寺门紧闭,香火俱灭,护法神殿阴风阵阵。

    德格班禅经腔紊乱,塔卡尔神思恍惚,帝国士兵尽皆躲在角落里呱呱乱叫,大呼上帝饿卖噶!

    每到夜里,护法神殿烟雾弥漫,鬼影幢幢,帝国士兵总会一个一个接着消失不见。

    终于有一天,德格尼玛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最后仅存的一个帝国士兵不见了,连塔卡尔都失去了踪影。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今天头脑很清醒,身上也有些力气了。

    他竭尽全力爬出禅房,抓住连廊的扶手睁开眼。

    外面阳光普照,头顶的天空清澈的蓝,靓丽的朵朵白云藕断丝连,连着雪山,连着连天碧草,连着无尽的苍茫。

    他忽然发现,这一切一切的相铺相连始终要一个整体包罗在视野,不被分散才能尽善尽美。

    散之则成遗憾。

    这一刻,他被这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平淡景象打动了,感觉自己就像被蓝天白云遗弃的黑点,被无情地甩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再也爬不起来。

    他开始痛恨察雅班禅的失误、痛恨明正德格、痛恨一切让他变成黑点又遗弃他的人!

    因为痛恨,他努力站了起来,站起来又看见了地狱的门槛。

    他知道,他就要替某些人的无知和东印联盟的狂想症牺牲了,尽管,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被迫又极不甘心的。

    一个声音响起来,是德格尼玛竭斯底里的呐喊:“你们不能杀我!杀我就等于杀佛!活佛不会宽恕你们的!”

    又一个声音荡过来,是雪山的回应:“一切贪婪自大皆可自诩为神!一切盲从背弃亦可妄称为佛!天佑华夏完整不容撼动!正义之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德格尼玛被这个强悍的声音震得向前跨了一步,就这一步的失控他就死了,粉身碎骨!

    人们说是孔萨神童的冤魂把他推下了佛塔,摔得身首离异,活佛满足了他要把整体分成个体的愿望。

    孔萨王府和麻书家族及霍尔诸司的老爷们为此也满足了他的愿望,把他支离破碎的躯体火化了,丢弃在甘孜寺后山最阴冷的岩穴里,让他随时可以回寺里去走走,但却把他的头颅埋在了对面的雪山顶上,要让他一直看着甘孜寺到底有没有被分划出去的那一天。

    ……

    藏药自古就有相当神奇的治疗功效,加上王府老藏医精心的调理,再加上有着丰富的营养、无微不至的照料,余德清、龙十三俩人很快便行动如初,生龙活虎。

    这期间,酥油茶、青稞酒、牦牛肉和高原的奇珍异兽养壮了来自大山之外的每一个人,同时,各种兽皮、名贵药材也采撷搜罗了不少。

    孔萨嘎玛当然知道赵子儒的时间有多么的珍贵,立即着手联合麻书和霍尔家族凑足金沙万两。

    除去赵子儒来时垫资购买枪支弹药的银两和丝绸棉布的货款,以及来去两趟的营运费用,孔萨嘎玛与祖母商议决定,此次交易就以白银两万两议交。

    正式交接时,赵子儒略一核算就知道,王府这次交易最起码让了三成以上的纯利,也就说这次交易除去该挣的,还能让他额外净赚三万多两银子。

    这种经营方式有违经商规矩,赵子儒本想提出来更正,没想到孔萨嘎玛却先开口说道:“赵爷,你我首次交易不是很正式,我不否认略微有些感情因素在内,你对我的付出,可比高山大河,小小的让利并不能表达我对你的谢意和敬意。”

    “等这次交易完成,返回之后,就该进入五月了。高原的五月如内地阳春,万物复苏,蓬蓬勃勃,这个季节是牧马放牛、开山挖矿的黄金时期。”

    “王府决定将昌台山租给赵爷随意开采,为期五年,开采所得,王府分三成,赵爷你七成。”

    “此山有森林、古河床、也有上等药材和草场,算是王府跟赵爷第一次合作的开始吧。希望赵爷能够答应,并进一步壮大马帮,负责王府及甘孜县府今后所有的商业运输。”

    赵子儒听她背书一样说了一大篇,觉得这姑娘神经短路了。

    开玩笑,这等于送一座矿山采五年!且不说这座山有多少宝藏,但那是一座山!

    故而严肃地站起来对孔萨央金道:“老人家,此举万万不可。大姑娘在成都时,我们就教议好了的,不能许诺,只能公平交易,请收回成命。”

    孔萨央金虽能听懂汉语,但却不大明白赵子儒的意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孙女,满脸疑云。

    孔萨嘎玛将赵子儒的意思转达后,孔萨央金老眼放光,毫不犹豫又温和地说道:“赵爷,你能几次三番从强盗手中把我孙女带回来,此恩重过两座昌台山。你能把德格尼玛和西洋人无声无息从这个世上请出去,此恩又重过两座昌台山。你能打开这条商业通道,让我孔萨家族和霍尔诸司及其臣民的生活从此走出大山的困扰,此恩又重过两座昌台山。”

    “赵爷,昌台山未经开采,矿藏到底如何还是未知,开采条件受限,难度相当大,所以赵爷莫要认为你占了多大便宜。我们这样做,是跟霍尔诸司的老爷们几次商量过的结果,只不过是想让赵爷帮我们征服昌台山,这实则是孔萨王府占了大便宜。如果赵爷不允,孔萨王府实在是没脸请求赵爷再帮忙做任何事。”

    赵子儒还待推辞,孔萨嘎玛却抢先又道:“重要的不在赚多少银子,我很知道开采有多难,重要的在于总是因为有赵爷在才有德清哥哥、才有莫大师、才有十三兄弟在,若没有赵爷,谁都不存在,我孔萨嘎玛纵有十条命也被强盗一股脑儿取走了,王府纵有千山万水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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