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打虎慑狼,打狼震虎
窦海泉一看马武手中的家伙,一举左手道:“慢!今天遇着高手了!把李五爷拉起来!”
众喽喽闻言,纷纷前去搀扶李扯拐。李扯拐咬牙站起,一抹脸上血迹,看看小燕山,挣脱周围搀扶的手,站稳了才竖起大拇指道:“好!有两刷子!”
马武也抹下脸上的血渍,啐一口道:“你这种偷鸡摸狗的货色也配称爷?老子本可以一招要了你的狗命,只可惜心肠太软,一念之仁,又让你站起来了!”
李扯拐摸摸脖子,扭扭颈子道:“那是你娃不敢!”
小燕山吼道:“废什么话!并肩子上!宰了这狗日的!”
蓦听一声喊:“慢!让老子来会一会他!”
众人一起回头,见沙虎沙大爷从阶沿上跳了下来。
敢情他在一边什么都看见了,也要来显显身手?
沙虎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不但生得高大,而且极为壮实,手长腿长拳头也大,一下来就握紧拳头围着马武转圈。
他这身板比小燕山都高出一个头,马武这等中等个头跟他就没法相提并论,比气势,马武无疑是占了下风。
十有九个大块头都比较笨拙,马武自信身板比他灵活,收了袖珍弩,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沙虎?”
沙虎架拳拉开架势道:“屁话真多,来吧,看你娃能在老子手下走过三招不?”
马武把他上中下一瞄,仍旧半握拳,跟他游走。
小燕山忙道:“大哥,这王八路数很古怪,当心点儿。”
沙虎呵呵一笑,抬腿就是一个侧踹,接着连环腿又至。
马武一侧身一低头躲过,跳开数步扎好下盘,只等他再用连环腿来攻,没想到沙虎改用弹踢虚晃一脚,接着扑上来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勾拳直往脸上招呼。
马武唯一的选择就是快速后退,寻机反被动为主动。
可是沙虎偏偏就不属于高大笨拙的人种,不但腿长手长力道猛,而且身法也非常灵活,马武几次欲转到他身后都以失败告终,手臂被他的拳头打得火辣生疼。
江湖搏技比的是眼快手快,两人都快,马武个矮手短,出拳打不着对方要害,出腿更讨不了丝毫便宜,情急之下变拳为爪,变打为抓,变抵挡撩拨为挠。
两个人时左时右,一个挥拳如雨,势如猛虎跳涧;一个左挡右避,腾挪跳跃,灵便如狐猫。
沙虎被他挠着几回,手上肉皮开始流血,心里一窝火,不免动怒,抬脚又是连环腿扫马武头颅。
马武的扁卦以近身肉搏见长,要的就是沙虎用连环腿,趁沙虎右摆腿到了面前,迅速下蹲,又猛然站起欺身往前一冲,肩头扛起沙虎腿弯,一巴掌搂裤裆拍去,再往前一撞,活生生把沙虎扛到肩上撂翻。
沙虎倒地一滚,心知马武搂裆一拍是手下留情,但这一拍,也差点给他拍爆了。
当下忍着剧痛,身体回旋起身,单脚着地,借势横扫千军,卷起一潮枯叶。
马武右脚往上虚晃,左脚纵起腾空避过,落地横摆一腿扫沙虎脑袋。
沙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其脚踝往前一带,马武一字马着地,俩人一前一后坐在地上,沙虎左手一把抓住马武辫子,将其往怀里一拽,右臂一弯来箍马武脖子,马武右手反撩,五指从沙虎眉间划过。
沙虎眼睛一痛,胳臂一夹,夹住了马武脖子。
马武脖子被他拿死,左手爪子在沙虎紧握的拳头上狠命一挠。
沙虎一声嗷叫,被迫开拳,马武立即一把薅住他的小指反掰。
沙虎痛煞,左手来抓马武眼睛,马武避无可避,只得拼命往上抬左手胳臂,偏偏左手掰着沙虎小手指,这样一来无疑越掰越厉害,沙虎右胳臂被迫放松,左手没挠着马武眼睛,倒把他额头挠了一把。
马武吃痛,左手使劲右撑,沙虎听到骨折声,右臂瞬间脱力,马武头颅趁势从其腋下钻过,左手不松反而加力,这样一来,沙虎的小指头无疑是给他掰断了。
这种近身肉搏最犯忌讳,二人都吃了大亏,双双放手避开。而马武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帮王八指定又要一哄而上,避开的同时早把腰间的袖珍弩抓在手里。
果然,小燕山和李扯拐见沙虎吃了大亏,双双扑了上来,马武刚要扣动机扩,窦海泉一声呵斥道:“住手!都不许乱动!”
小燕山、李扯拐也看见马武手中的利器,一犹豫,不敢上前。
马武额角流血,袖珍弩一指小燕山道:“一起上来也没关系,不过,就休怪老子手黑了,来吧!”
眼看小燕山李扯拐要上,窦海泉窜出拦住二人:“慢着!一起上你俩也不是对手!先救大哥!”
看着沙虎闭着眼咬牙爬起,脸上泪汗不分家 小燕山大叫一声:“大哥!老子废了他!”
“退下!”窦海泉厉喝,举手制止双方:“大哥,没必要搞得两败俱伤。马王爷,放下你的弩!”
“对付他二人,老子不用努!”
“你得了吧,我们兄弟不过想试试你的身手,你又何必下死手。”
“死手?你眼瞎吗?老子处处都是留一手,要看老子下死手,你让他俩一起上!”
沙虎左手捧右手,睁不开眼,动弹不得,痛得大汗都下来了,指头被掰断,十指连心,眼珠子刺痛,感觉要瞎,他是不能上,要是还能上,早他妈一起上了。
窦海泉见状,过去拿起沙虎左手的小指使劲一拉。沙虎痛得嚎叫一声,咬牙想忍住,可越忍越痛,站都站不住了,只能蹲下。
马武冷哼一声,骂道:“王八蛋,你若不想勒死老子,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试过了?味道如何?要不要再来一次!”
沙虎嗷嗷叫。
窦海泉小燕山等都慌了,想要施救,却又无从下手。
“还不快去找两块竹板来?老子不救他,他就废了!”
众人慌了,难以置信,马王爷会说这样的话
见都傻逼一样地愣着,窦海泉一跺脚:“都他妈快去呀!”
几个喽喽晕头转向,但都明白要竹板的用处,都无头苍蝇似的地去了。
窦海泉道:“马王爷,你拜山头能这样拜吗?这是投片子拜码头吗?你这是打码头!”
马武呵呵道:“知道老子投了片子?那你王八把老子往这带?是哪个王八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
窦海泉语塞。
马武冷笑一声,一步横跨过去,捞住沙虎手掌,逮住其小指一拉,摁几摁,揉几揉,取出一小瓶药水,滴出两滴,再一阵挤揉,揉完挖苦:“知道老子为什么叫马王爷了?哼,要讲欺负人,老子是欺负人的祖宗!要讲打,要讲放开了打,老子空手能干一个巡防营!你算哪坨屎?”
沙虎小死一回,顿感魂魄归位,不那么痛了,咬牙道:“牛逼莫吹大了,有本事等老子好!”
“呵!领教了领教了。等你好了能咋滴再来一回的话,就是管死不管活,管杀不管埋!猛虎堂不过如此嘛。”
沙虎灰溜溜的,咬牙忍痛往香堂走,边走边骂道:“好你个王八蛋,你牛逼!来呀,开香堂,请关圣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沙大爷服了,愿意以礼相待了。
马武呵呵道:“看来老子的灵丹妙药还真灵啊,夹板都不用上了。妈拉稀的,还开什么香堂,接着来呀,武的比过了,文的还没比呢!”
沙虎吃痛不理他,带头进了堂口,周遭的兄弟竹板没找到,听说不用了,连忙聚拢,在门口分两边站好。
小燕山、李扯拐俩人只得一瘸一瘸跟去。
等到了门口,窦海泉这才打了一个请式道:“马王爷,请吧。”
马武正在用药粉处理自己的伤口,闻言哈哈大笑,跟他过去,到了门口喊道:“兄弟来会首,不走茶馆走公口,堂外丢拐子,堂前装孙子,三爷来接客,五爷二白黑(二货,对礼节词令一窍不通),没人来唱接客令,老子如何来答谢?”
他这一喊,把窦海泉小燕山和李扯拐都喊黄了(傻了),三人愣着,这厮什么意思?
当家三爷和执事五爷都莫名其妙,过道上列阵的兄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沙虎正在堂上坐着,还等马武来给他道歉说好话,要好好生生奚落他一番才解恨,殊不知人家还在门外就直接用炮轰,一口溜的言子,一通意思都好像猛虎堂啥都不懂,不唱令相请,他还不进门呢!
这王八究竟什么来路,拳打的不错,还他妈江湖套路一套一套的。
垂头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头,客人进门该有人展言子盘道的,不然什么叫拜山头?
沙虎是拜过码头的,不过人家那是在真码头,自己这是堂口。拜码头和拜香堂不一样吗?
管他码头还是香堂,他幸亏还记得别人是怎么喊的,于是走出们去喊道:“兄弟打个请字,袍哥海里(礼),四方为上,座客拜行客,英雄拜豪杰,不打不亲热,打过才认得!”
又让他没想到的是,马武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着他喊完,调过头去看看小燕山,又调过头来看看他,摇头又咂舌,唉声又叹气:“座客拜行客?看似有礼,实则狗屁不如。英雄拜豪杰?老子马王爷并非英雄,请问哪个是豪杰?你龟儿子太自大了吧?老子请问,你们哪个王八是五爷?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沙虎一怔,想骂他瞎了狗眼,眼睛一瞟瞟向小燕山,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燕山倒明不白,赶紧跑上来道:“放什么屁!大哥是当家大爷!老子才是五爷!”
马武直咂舌,尽是戏谑地烂笑,烂笑还不算,捂着眼睛笑,笑得跟抽疯一样。
沙虎瞪圆眼,黑了脸道:“有什么好笑的?哪里不对,你他妈摆个道出来!”
马武狗脸一黑:“姓沙的,你娃文又文不得,武又武不得,充当哪门子鸡巴大爷啊?老子本想到贵茶馆喝杯茶,认个门儿、交个朋友,你王八倒好,把老子押到香堂来。要做什么?开攒堂大会呀?这也罢了,谁叫老子有个绰号叫马王爷呢?你王八是吃不消还是害怕了?要摆个阵势来压一压?你娃要比武,老子陪你,你娃要讲礼,老子也陪你,讲礼就讲礼,只是,江湖礼节老子不懂你他妈该懂才对呀?怎么反叫你的红旗执事给老子丢歪子?拐子礼那是堂口举行隆重的仪式时用以告诫汉留永远记住扎辫子的耻辱的,只有祭奠朝圣、开山设堂、开攒堂大会、开段开戳、安位点像等重要场合中才能用!而且,必须是大爷先行之,以示告诫,堂下兄弟后行之,表示领会遵从,老子跟你猛虎堂什么关系?你他妈要气死关二爷是咋的?
他小燕山一个五爷,狗屁不通乱炒菜,羞死先人板板!
还有,既然把老子马王爷当成闯码头的,你娃怎么喊起会客令来了?不该是逐客令吗?这乱得很呀,连老子都搞不清状况了,真是抬举了哟!”
沙虎听他这一通挖苦训斥,感觉眉毛被他剃得精光,身价突然掉了一百倍,像小丑一样暴露在他面前。
小燕山呢,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方面暗自腹诽大爷的传教太水,另一方面恨不得立即抽刀活劈了马武。
窦海泉窦三爷倒是个稳重些的,只把脸转到一边,不去看任何人,也害怕被别人看见他的灰败。
这个马王爷如此羞辱猛虎堂,敢情今天就是来找死的?
腊狗子也不免腹诽。
反观沙虎沙大爷,他大爷的,脸不红筋不炸,反而一脸鄙视,反诘马武道:“这不好吗?老子把你当自家兄弟。”
马武哈哈笑,连讥带讽地竖起大拇指道:“难得你娃还能不记仇!好!猛虎堂的兄弟就是重情重义重礼节,佩服!”
沙虎立即黑下脸来道:“你娃今天要冒充祖师爷是吧?那好!唱个接客令来听听,要唱不出来,老子要你趴地上学狗爬,你当老子不敢杀你吗?老子是看龟儿子还有几分用场!唱!要不会唱,老子乱刀砍死你!”
马武一揪鼻子,一耸肩,偏偏就不给他唱,而是毫不留情的又说道:“做大爷,开山立堂,总是要先了解了解海底的吧?你娃了解吗?江湖上那一套扯靶子打旗子的假把式只能用在空子身上,遇着行家或者有来头的人,丢的就不是堂口的面子了,而是有辱关二爷的体面!我劝你做人低调一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江湖什么能人没有?要听我给你唱接客令,可以!你娃先说,老子要是唱出来了你当如何?”
这是什么话?敢跟他沙虎说这话的人十有九个活不成,谁给他的胆子?
龙门还是官府?
就算是龙门龙宝堂都不敢这样跟他沙大爷说话。
沙虎纵然青筋暴露,一时间也被他的狂妄唬住了,这王八到底什么来路?凭什么敢如此放肆?
马武又蔑视他道:“怎么?不敢接招了?堂堂猛虎堂五爷信口雌黄乱炒菜,堂堂猛虎堂舵把子更是连个婆娘都不如,不敢应承就算了,算我马王爷看错了你猛虎堂!本来还有正经事要请教的,如此看来没必要啦!”
说完抱拳拱拱手道:“告辞!”
沙虎更加认定他是唱不出来,要借机跑路,冷笑一声对过道上站堂的兄弟说道:“谁要是不经过老子的同意就想从这里出去,就给我直接卸了他的腿、打烂他的嘴、割了他的舌头!”
那小燕山早已恨不得生吃了马武,有了沙虎这句话,把手一招,十排幺满呼啦一下就围上来,纷纷拔出刀片子来虎视眈眈。
马武哈哈大笑,啧啧称奇,直视沙虎道:“又来了,痛过了吗?以众欺寡、持强凌弱就是猛虎堂的规矩?”
沙虎怒斥道:“你懂规矩?大老远从潼川跑到成都来撒野,撒完野想走?你王八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猛虎堂是干什么吃的!来啊!他今天唱不出接客令来,就把他的皮剥了掌鞋底,脑壳拿来当夜壶,骨头一根根给老子拆下来喂狗!”
当家大爷再次开口,小燕山第一个挥刀来劈马武项上头。
马武看他这一刀来得凶狠,急往右边一闪避过,贴着他握刀的手臂,旋风一般绕至其右侧,右掌做刀,出手如电,又一招回砍刀式崭其颈动脉!
一声闷响,接着当啷一声钢刀坠地,再接着,小燕山嘭一声仰面摔倒,沙虎窦海泉同时惊呼:“老五!”
马王爷不想杀人,这一招用了七成力,硬生生把小燕山崭得晕死过去。
这下,沙虎暴跳而起:“你他妈敢杀我兄弟!……”
陡见人影一晃,白光一闪,小燕山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马武手里,只一眨眼就架到沙虎脖子上了。
“别动!动一动就去阎王殿!”
“你他妈敢杀我?”
“动一动就知道了。”
锋利的刀刃带着刺骨的凉气紧贴喉头,沙虎哪里还敢动。
周遭的喽喽呼啦一下围上来,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尽皆脚打颤,刀发抖,想动手却又不敢靠近。
李扯拐倒吸一口凉气,姓马的太他妈厉害了,刀口之下一招制敌,他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魔鬼!
这样强横的手段,别说猛虎堂,可能全成都都找不出第二个!
窦海泉一看这种情形,也慌了,也不管马武的刀架在沙虎脖子上,过去一探小燕山鼻息,站起来喝退众人,方才抱拳对沙虎道:“大哥,老五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沙虎拿眼斜睨旁边的马武:“真没事”
“真没事。哎呀,这个老五真是,杀人杀惯了,天生莽撞,听话听半截,不过大脑,说动刀就动刀,而且兜头劈下,要是换一个人,还不得真让他把脑袋劈下来了?在江湖上混饭吃,哪能动手就劈人脑袋呢?蠢东西,出手不知死活,难怪别人下狠手。”
“下狠手?比起他来,这也叫狠手?实话告诉你,要他狗命老子马王爷不费吹灰之力,包括你们,不信都上来试试!”
“哎呀马爷,他就是个战场上下来的沙雕,根本就不懂江湖,我大哥哪有真杀你的意思嘛,他蠢呀,听话听半截。你把刀拿开,这个样子像什么嘛”
马武哼一声,抽刀斜地里一掷。
那钢刀嗖一下插到地上,入土半尺,刀柄咻咻来回打晃。
沙虎脱离刀口,当胸一推马武,破口大骂:“王八日的!敢拿刀架老子脖子上的,你是第一个!”话落一指小燕山:“把他给我弄醒!他可是老子的财神爷!”
“哦呸!财神爷?给你弄醒?你他妈谁啊?老子就这么听你话?”
沙虎一愣,鼻子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