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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刘二女子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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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群看看蓝蝶儿,蓝蝶儿叹口气道:“那就是真的了。唉……这真是,真真是灵神不保悖时人。这就没人去告吗?”

    二嫂子一瘪嘴道:“告?告哪个嘛。”

    蓝群道:“告杨铁山啊?”

    蓝蝶儿道:“要告应该告杨蒿、告蒋黎宏,杨铁山卖的是认购股,不关穷人的事。”

    二嫂子又一瘪嘴:“告他那些人,你算了嘛,跟哪个说理去?他们都是自己寻死,怪不得旁人,你去告不是自讨苦吃吗?不过,陈剃头那个弟娃说了,要给杨镇长一个好看!”

    蓝蝶儿、蓝群无语。

    二嫂子又说道:“水桶街有个曾财主你们晓得不?”

    蓝群摇头,蓝蝶儿道:“难道他家也没钱买股票?也死了人?”

    二嫂子道:“那倒不是。他家不是有个瓜儿子吗?那瓜儿子瓜得不是一点点,曾财主在商会买了一大摞大股票,总有几百股吧,杨铁山和杨家少爷都请他喝了酒的,结果,你猜怎么了?”

    蓝蝶儿姐妹讪笑着,若听这二嫂子讲故事,恐怕十天半月都听不完。

    二嫂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哎呀,大奶奶,这事儿偏偏让我给摊上了,你说怄人不怄人。”

    蓝蝶儿讪笑,将信将疑:“你?不会吧?”

    二嫂子道:“怎么不会,偏偏就让我摊上了。武兄弟这人好打不平,我倒希望他出来帮嫂嫂说说理。”

    蓝蝶儿撇嘴:“他?他这个人就是个二流子,哪里会说理,你若真找他,只怕会把事情给你越搞越大。不过,二嫂好歹也是马家的人,真要有人敢冤屈你的话,你也不用怕,我家相公不出手,并不代表不帮你。”

    二嫂子听她那意思,竟是有点误会,嘿嘿笑道:“大奶奶,其实我并不是当事人,我也是个打抱不平的,只是我怕斗不过那恶人。”

    蓝蝶儿不免尴尬。一边的蓝群道:“二嫂子,我妹妹这人老实,你说话也不说清楚,你既然是打抱不平,怎好叫我们来打帮捶。”

    没想到,二嫂子恰在这时打个哈哈,一个人在那儿笑得拍巴打掌、前仰后合,搞得蓝家姐妹莫名其妙。

    这时,旁边的一个路人就说二嫂子疯了,指责她翻是非,劝蓝蝶儿姐妹不要听她的。

    二嫂子大怒,指着那路人骂道:“老娘这是替那些龟儿子传名!你要来接招,不让老娘说,肯定就是你抢了那瓜儿子的股票!”

    那路人被她这话吓得直躲闪,朝蓝蝶儿姐妹作揖道:“大奶奶,二奶奶,你们千万莫听白是非打胡乱说,离这个是非客远点,免得沾上是非。”

    这一来,蓝蝶儿姐妹好生好奇,二嫂子是是非客吗?

    二嫂子抬起小脚去踢那路人,那路人一把抓住她的小脚往上一抬,二嫂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蓝蝶儿一把拉起二嫂子,怒视路人道:“这位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好对女人动手?”

    路人作揖道:“大奶奶,你回去问马爷就知道了,这女人就是一个地道的是非客,凡是哪家出点大事小事,她都要添油加醋,信口开河,见人就打胡乱说一通。”

    二嫂子挣脱蓝蝶儿,扑上去要撕他的嘴巴,嘴里还骂道:“放你妈的狗屁!老娘跟弟媳妇说话,关你屁事!你龟儿子爬哦!”

    那路人哪里能让一个小脚女人逮着,早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道:“大奶奶,马爷眼里不揉沙子,麻烦给马爷带个信,请他别听这女人日弄(编排)。”

    蓝蝶儿蓝群哭笑不得,二嫂子道:“他龟儿子就是曾家那奴才的哥,叫郭通,郭家和杨家大奶奶带着表亲呢。大奶奶,我就是看他来了我才笑的,让你姐俩个误会了。昨天就跟他斗了一回合,他怕我抖他的丑事,逢人便说老娘是是非客。”

    蓝群笑道:“原来是这样。”

    蓝蝶儿道:“二嫂子,你一个女人家出头管这种闲事,马二哥也答应?你就不怕杨家出头对付你?”

    二嫂子道:“我那个男人就是一条夹尾巴的狗,哪敢管这种闲事。我就不怕她梁大奶奶,她不讲理杨铁山总得讲理吧?杨铁山再要不讲理,县大老爷总得讲理吧?你说,那个瓜儿子自己糟蹋了股票,关那小抱倌啥子事?可怜那女子,十八九,花儿一样的年纪,都要圆房了,死得好造孽哦!”末了还骂了一句道:“狗奴才!”

    蓝蝶儿本不想再听,见事情有了这样的波折,不由心里一阵浪涌,极想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提醒道:“二嫂,你不要搞错了,要说讲理,你还得找杨铁山,找县大老爷的话,你指定要吃亏。”

    二嫂子哦一声,后悔不迭道:“那怎么办?我都已经告到县衙了……”

    蓝蝶儿啊一声:“你不要急,不要添油加醋,好好把这件事说来听听。”

    二嫂子很是灰败,就把那小抱倌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那小抱倌姓刘,名叫二女子,刘二女子原夫家跟二嫂子娘家门挨门,是二嫂子同族哥哥家的童养媳,光绪二十八年十四岁进的白家,谁知进白家门不到一年,白家那癞痢头儿子就生恶疮死了,白家娘子死了唯一的儿子,本想再抱一个儿子续上刘二女子这段姻缘,以便给她一家养老送终。

    几经勾兑,对门青家有个跛脚儿子二十多了被过继了去。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偏偏那跛脚命中不该有女人,进门十天不到,就跌山崖下摔死了。

    当时百家崖那边就有传言,说刘二女子命中克夫,是个天生的寡相。一传十十传百,传的神气活现,把白家娘子说得三心二意,那二女子那受得了这个,十五岁的时候偷偷跑了。

    刘二女子跑到丰乐场无依无靠,只能流浪乞讨,幸亏被二嫂子及时认出来,领回家收拾了一番,将其介绍给曾家做使唤丫头。

    曾家也是一根独苗,早已有了一个姓崔的童养媳,这童养媳正是曾家护院郭顺的妻侄女。

    奈何曾家儿子傻虽傻,看到刘二女子后,就嫌弃他的童养媳崔氏生得没刘二女子好看,那傻儿子就把崔氏给偷偷卖了,非要刘二女子做他女人。

    这傻儿子其实只是一个弱智,不是傻得无可救药的那种,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曾老爷气得不行,赔了郭家一些银子,也就顺了这个傻儿子。

    想不到的是,今年曾老爷几万两银子买的股票被傻儿子偷出来搧纸叠(旧时小孩玩的玩意儿),那郭顺见了,竟告诉他那是银票。

    傻儿子听说是银票,就偷偷跑出门用股票换吃的,从城墙边儿开始,走一路吃一路,什么好吃换什么,换到后来自己吃不了就赏给路边的告花子。

    告花子遇着有钱的二傻子,都向他讨股票,你讨一张,我讨一张。二傻子很大方,一会儿工夫就把怀中的股票分出去一大半。

    这情景很快招来街上的混混,二傻子被打抢一空不说,还被混混给哐哄出城,不知去向。

    待曾老爷发现股票不见了,自然最先找护院郭顺的麻烦,郭顺一口咬定,他亲眼看见少爷和刘二女子拿股票打纸叠,他当时没多想,也就没有管。

    曾老爷气死气活,找到刘二女子就是两个耳刮子,打了才问她讨要股票。

    刘二女子马上就要正式成为曾家儿媳妇了,整天纺纱织布做女红,哪里知道这回事,喊冤不跌。

    曾老爷不知道护院骗他,只当刘二女子做了事不承认,气得连连吐血,扬言不把股票和二傻子找回来就要把她打死。

    刘二女子已把自己当成曾家的女主人,不用说都要去找二傻子和股票。曾老爷气糊涂了,只以为她能找回二傻子,只要找回二傻子,股票就能找回来,以至于刘二女子孤身一人出门,他也没有在意。

    刘二女子一去到天黑都不见回来,曾老爷这时才发觉不妥,派人四处寻找。可这时哪里还找得到,找了整整两天才从老鸦山的岩洞里找到饿得奄奄一息的二傻子。

    股票呢?刘二女子呢?二傻子一问三不知,显然是从二傻变成了真傻,彻底痴呆了。

    第三天,曾老爷在老鸦山半山腰找到了刘二女子的尸体,那尸体一丝不挂,腌臜不堪,曾老爷当时就晕死了……

    蓝氏姐妹耐着性子听完,这个故事太过于荒唐,结局太过于凄惨,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当事人刘二女子这个名字,因为二女子和三女子之间……总有那么一点不可分割的联系不是吗?

    这让蓝氏姐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当初,二锅头蓝驹子带三女子回云崖的时候,她十三岁,若按年纪来推断,她们不该正好是姐妹吗?

    蓝蝶儿和蓝群对视一眼,嘴上不说,心里都感觉只感觉这个刘二女子和蓝枝之间有一种摆脱不了的特殊关系。

    但是,她们对视的最后一瞬,又都憎恨这种感觉,干嘛要把这样一个不幸的女子跟三女子联系在一起呢?她们也许只是碰巧一个排行第二、一个排行第三罢了。

    而蓝蝶儿此时想来,蓝枝回来家乡绝口不提娘家的任何事、甚至知道自己娘家在富谷寺、自己的父亲是刘有地,也从未提过回娘家看看自己的父亲,这是为什么?莫非……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处?

    回头一想,她们一回来就给马武添了许多麻烦,收拾许二麻子、收拾张三爷,蓝枝会不会害怕再给马武添麻烦呢?

    有了这一想,蓝蝶儿问二嫂子道:“二嫂子,你说了半天,知不知道刘二女子娘家在哪里他父亲叫什么?”

    二嫂子道:“哎呀,这个……我没问过呢?刘二女子也没跟我提过。”

    蓝群道:“二嫂子,你这人真是,你不是说百家跟你娘家门挨门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二嫂子道:“二奶奶,我马白氏也是个小抱倌啊,五岁不到就来了马家,很少回娘家的。刘二女子嫁去白家那一年闹顺天教,我刚好在娘家避难,我们两个就见过一面,三句话都没说到。领她来的人我倒是见过,可我一个都认不得啊!一两年过去了,我还认得刘二女子,已经算是眼睛有毒了。”

    蓝蝶儿蓝群双双无语。

    这事要是真跟蓝枝有联系,让她知道了,她怕是要哭死哭活,如果再让马武知道,那这个郭顺怕是活不成。

    管他呢,二女子也好,三女子也罢,反正刘二女子已经死了,就算她们真是亲姐妹,这事也只能认了,世上就没有女儿家安稳的日子过,该来尽管来,没必要纠结。

    蓝蝶儿唏嘘不止,直摇头道:“太惨了……唉,看来这股票真是害人不浅!”二嫂子气愤道:“那个该死的狗奴才还说老娘编排他,他简直把曾家那些下人都当成是哑巴和瞎子,大奶奶,郭奴才要是不坏良心,刘二女子能死吗?能死成那样吗?”

    蓝蝶儿道:“说起来,这刘二女子跟你二嫂子还是有些关系的哈。”

    二嫂子道:“我是替刘二女子不值呀!要说关系,我们还真的啥关系没有。”

    蓝群接过去道:“二嫂子,你告去县大堂,那大老爷怎么判的下一次过堂带上我,我也要替刘二女子喊冤!”

    这话把蓝蝶儿吓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蓝群已经把二女子当成蓝枝的姐姐了,只听二嫂子道:“判倒是还没有判,那狗奴才已经被周大人拿了,还有曾老爷一家,全都进了大牢!”

    蓝群道一声好:“二嫂子,过堂的时候记得叫我!”

    二嫂子啊一声,笑道:“二奶奶,你这样金贵的人儿怎么好去那种地方呢?使不得。若有心帮我,叫武兄弟派人给县衙猪招官打个招呼就行,有猪招官在,武兄弟不出面,我也能把这官司打赢!二女子是我介绍到曾家去的,我不去告谁替她去告?多可怜的人啊,这样死了,老娘不服!”

    蓝蝶儿奇了道:“你说的猪招官是谁他很厉害吗?”

    二嫂子嘿嘿笑:“大奶奶,猪招官是武兄弟的弟兄啊?县衙的笔杆子!包括巡防营统领周大人,都是武兄弟铁打的兄弟,还有杨大人杨铁山,武兄弟没跟你们说过吗?”

    蓝蝶儿闻言,脸色变了,这个杨蒿真不是东西,她二百两银票喂狗了,难怪马武不让她买股票。

    蓝群却撇嘴笑,她们家这个男人,还真是黑白通吃啊。

    那……这事儿查清楚了吗?”蓝蝶儿问。

    二嫂子道:“哪那么容易,那狗奴才他哥,搞不好就是串通一气的帮凶,二傻子的股票说不定就是这痞子抢的,二女子说不定也是这畜牲害死的,他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蓝群道:“你不是说那郭顺是杨家的表亲吗?杨铁山指不定帮谁呢!”

    “所以我才想让武兄弟帮我的嘛,武兄弟开口,杨大人还真不一定帮谁呢。哼!郭顺,他算个什么东西。”

    蓝蝶儿不言谁帮谁,她只对刘二女子的死愤愤然,表示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

    二嫂子气呼呼地道:“看嘛,这件事总不晓得有多少人要遭砍脑壳!”

    蓝蝶儿再提不起精神来,这一路戚戚艾艾,心情郁闷,老想着她说的那个二女子就是蓝枝的姐姐。又联想到自己姐妹要不是遇上马武,又会面临一个什么凄惨结局。而蓝群,想法更加复杂,以至于二嫂子再说了些什么,她俩谁都不知道了。

    来到早市,跟二嫂子分开,蓝蝶儿先买了些端午用的雄黄艾草、沽了两坛酒,然后才到鸡贩子哪里买了一只老母鸡,看街边有渔翁卖鱼,买了一条红嘴子鲤鱼,足有四五斤,想到马武最近劳累,赶上过节,又专门找屠夫买了两根长猪脚和一副猪腰子。

    蓝群见她买这个,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过身去偷笑,蓝蝶儿道:“姐姐笑什么?这些比猪肉便宜,又比猪肉养人,今天家里人多,吃这个顶事儿。姐姐该不会说妹妹小气吧?”

    蓝群当着周围的人不好戳穿她的心思,戏谑道:“就是小气。”

    那屠夫收了银子,接过去打趣道:“二奶奶,这你就懂了,猪身上都是宝,吃啥子补啥子,大奶奶精得很呢!”

    这话说得,让蓝群都为之脸红。蓝蝶儿一看周围的人,瞪了那屠夫一眼,怼道:“我倒觉得你是猪嘴巴吃多了。”

    那屠夫哈哈笑。

    蓝蝶儿怕他再说出不好听的来,拉着蓝群赶紧跑了。

    蓝群心里净是失落,很不是滋味,她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很难预料,今天还活得好好的,明天就死了也说不一定。

    她和马武的事瞒着蓝蝶儿绝不是好办法,与其这样不清不楚的蒙混过日子,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撇开,自欺欺人地霸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现在告诉蓝蝶儿,让她知道她的男人对她到底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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