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千算万算,嫁个负心汉
这帮人早上砸了一十二家面馆,这会儿又扬言要砸酒楼,掌柜的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个声音说道:“掌柜的,站着干什么?没听人家说吗?有心开饭店,你就不能怕了大肚汉,你这么大一家酒楼,客人进门,一张大单就把你吓成这样?赶快接待客人,杀猪备宴啊?难道连两条大肥猪都没有吗?”
马武回头,见说话的竟然是杨小山。
又听掌柜的说道:“这肯定有,但是马爷马上就要吃,不是难为我吗?”
“你怎么就知道马爷一定会难为你?你把自己的本份尽到了吗?仓促之间出三十桌八大碗,是有非常的难度,但你若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去做,马王爷什么人?会难为你吗?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马爷大婚,人家是来吃喜宴的,又不是来找晦气的!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叫人杀猪啊!鸡鸭鱼不够,我福成酒馆多的是,幺师伙计不够,你派个活的去喊一声,就说我杨小山说的,今天生意不做了,都到德盛酒楼来帮忙,谁敢不来,我大耳刮子搧他!实在不行,把丰乐场的大小幺师全都找来!我就不信三个时辰之内弄不出三十桌八大碗!”
听杨小山这么说,全场人如雷贯耳,掌柜的作了一个揖,回头一声吼:“快去找人!快去杀猪!限你们三个时辰之内办好三十桌八大碗!谁要是耽误了马爷的好事,我让他爬着从这里滚蛋!”
“是!是!是!……”幺师伙计小厮也不等掌柜的一一指派了,一窝蜂做鸟兽散。
马武哈哈大笑:“杨少爷,你的屁股都要我马王爷帮你擦,我马王爷不够,赵子儒、赵子文、杨铁山,都来帮你擦,你学会替别人擦屁股了是不是?”
杨小山拱拱手道:“马王爷,你说得很对,我们哥老会不是有这个传统吗?一人有事,全城帮忙啊!”
光洪顺道:“杨少爷,张三爷跟你很好吗?凭什么要我们等三个时辰?而且是你开口,我怎么觉得很荒唐呢?”
李事道:“就是,三个时辰之后,今天都他妈过完了,错过吉日良辰,还吃个屁的八大碗!”
张山道:“杨少爷,劝你少管闲事!”
杨小山呵呵一笑:“马王爷,你手下这帮兄弟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不就等上一等吗?要我说,今天十七,是单日,明天十八才是吉日。照理说,此刻是申时末,三个时辰后过完今天才是吉日,需再过四个时辰之后才是良辰。马爷,你大婚,不看吉时怎么行?”
马武道:“杨少,你花铺盖洗脸,好大面子啊?你觉得有那么大吗?”
“我也觉得没那么大,我的面子肯定不够,商会的面子够不够?再不够,就请你看在赵子儒和我二爸的面子上,给张三爷一个机会。他不是东西,你我不是今天才知道,但他现在是商会成员,更是商会副会长,这几天联络股东,他龟儿子累得跟狗一样。事关商会大事,马爷一定要给赵爷一个体面,打狗看主人嘛。马爷收拾许二麻子,动静不小,你看丰乐场的人有一个阻止你了吗?他王八该死,你干得漂亮!陈大奶奶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吗?你办了一件大好事,要大婚也好,要庆贺也罢,这三十桌八大碗就不能急,要办得像模像样、有滋有味、皆大欢喜才对,你说是吗马爷?”
马武围着他转了一个圈:“杨少,我是没看出来啊,杨师爷一回来,你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掌柜的赶紧道:“马爷,这三个时辰不让你白等,你要大婚,家里的喜联没贴吧?红灯笼没挂吧?如果需要轿子,我还可以给你准备一台八人大轿、还可以请来锣鼓唢呐,你敲锣打鼓,抬新娘子围城转几圈,这些弄好,三十桌八大碗也差不多了,你看要得要不得?放心,这些花销都算酒楼的,至于……至于,三十桌席面,你高兴,看着给点,不高兴,就算陈家给你赔罪了,行不行?”
马武都神了,直愣愣盯着掌柜的:“行!怎么不行!你去把张三爷找回来,给他配上马鞍,让我骑着,然后杨少和你、还有我的兄弟们抬轿子,这样的话,我就答应你”。
几百喽喽哄笑起来,张山道:“要得要得!就这样搞,这才像哥哥大婚的样子嘛!杨师爷,这样不过分吧?”
杨小山脸都黑了。
掌柜的忙道:“欸,这个就算了嘛,马爷,张三爷狗肉上不了席面,你大喜的日子,何必洗涮杨少爷。”
马武抖了抖背老娘留在身前的泥灰,抬头道:“杨少,我马王爷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哪怕是杨铁山来了,他也只算是我的平辈,我可以不给他好脸色!但是,你老汉杨大爷不同,他虽然过世了,但我还是要说,丰乐场,我马王爷从小混到大,一直把他当大哥,他仗义是一回事,关键他明是非!人情世故,杨铁山跟不上他,所以,杨铁山只能排老二。我提醒你一句,你老汉在生时,张三爷怎么对付他的?你应该记得吧?当然,现在你长大了,你有你的处世之道,你是杨家人,杨家的面子我给!”
他这一长串的翻旧账,把杨小山的脸说黑,又把杨小山的脸说红,最后又说笑了,却把掌柜的说得难堪至极,敢情三十桌八大碗以及一系列排场,人家还要看在杨家的面子上才肯接受。
自己装逼装到天上去,又把杨家捧上云端,陈家的脸岂不是狗屁不如?
只听杨小山道:“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怪,为了你的事情,张三爷特意把我请到这里来,他知道马爷你跟我二爸的关系不错,本来想请二爸的,可是二爸不是去了成都吗?他只能请我。刚刚在楼上,他说,许二麻子做的事,你指定会迁怒于他,他想请我做个中人,说和说和。许二麻子做的事绝不仅仅只是一方面,你生气,你发怒,都是人之常情、都是对的,所以我才应下的嘛”
马武道:“好!你这样说,我就不得不给你这个面子,但是请你听清楚,是给你面子,跟张三爷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话落手一挥:“兄弟们,走!回家等着!”
蓝蝶儿却突然道:“爷,喜字可以贴,灯笼可以挂,轿子和锣鼓就免了吧?我蓝蝶儿嫁你,嫁的是担当,不是嫁招摇。”末了竖个大拇指:“爷!你是这个!”
马武望向掌柜的:“听见了吗?你俩觉得我这婆娘怎么样?她到这时候都帮你省了一笔。走了!”
掌柜的赶紧称谢,又作揖相送。
走了这一帮煞才,杨小山摇头苦笑,小声叽咕:“我不帮你,你今天非干一仗不可,跩什么跩,还敢背着老娘来!”
掌柜的也苦笑:“杨少你还不知道他呀,他是故意背着老娘来的,谁要是动了他的老娘,那他就有了拼命的由头,我们当家的,不死都要脱一层皮。”
“你们这个张三爷还真是属猪的,人家都上门兴师问罪了,他还流里流气地展言子,要是我,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直接摁死他!你不要以为这几十桌酒席就平息了,搞不好,好戏在后头,你等着看吧。”
掌柜的啊一声,还有好戏?这可怎么得了!
“别不信,马王爷三只眼,不要命又不要脸。”
大红灯笼高高挂,方块喜字富贵花,楹联墨宝韵打韵,娇俏新妇落红霞。
马王爷大婚啦!
没有高朋满座,没有陈规俗套,八大碗不吃白不吃,金泰祥不喝白不喝,太和十排三百余混混踩塌了德盛酒楼,一个个酩酊大醉。
蓝蝶儿等外乡姑娘生活在鄂渝之间大山深处,虽是‘土司家世’,受汉族文化的传教,毕竟不是大家闺秀,这等美味对于她们是闻所未闻的。当然,马武这个江湖浪子一直过的饥饱不定的日子,这么奢华的宴席对于他来说,就像蓝蝶儿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马家新居落成,新人入堂,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看见了新房子,看见了新姑娘,看见了新房子张灯结彩,看见了新姑娘成群结队,就是没能和马王爷一起踩踏德盛酒楼。
都说马王爷仗义,仗义个屁啊!他仗义的只有他的江湖,从来就没在邻居面前仗义过。
大哥大婚了,兄弟们都还是光棍,特别张山李事,几乎是天天守在这个家,两双贼眼都在这些姑娘们身上打转。
这俩贼子,锁定了就不肯放手。
马武二十三岁做新郎,蓝蝶儿二十芳龄成新娘,两个人成了抱窝的鸡,整日里卿卿我我,难舍难分,眼里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这日午后,蓝群正坐堂屋门口给瞎老婆婆洗头,张山从外面大摇大摆走进来,一眼看见蓝群体态丰盈,肌肤如雪,心里一动,先是抄着双手在那儿死盯着看,后来发现这姑娘低着头给老太太搓洗头发的时候睫毛一闪一闪,身体动感特别诱人。
见四下无人,就走到跟前去讨好道:“蓝妹妹,你袖子湿了,哥帮你吧?”
说着要去帮蓝群挽打湿的衣袖,蓝群自然知道他的鬼心思,不吱声,任他挽。
张山一朝得手,伸出爪子在蓝群脸上摸了一下。蓝群打他的手,张山趁机抓住,拿到嘴上啵了一下。
啪一声响,张山大腿上就吃了一巴掌,接着就是瞎老婆婆的叫骂:“狗东西!欺负老娘眼瞎啊!”
张山妈呀一声,赶紧逃开,靠在堂屋的门枋上继续偷窥蓝群的身段。这时蓝菊端一盆热水出来,见他靠在门上看着蓝群出神,抿嘴一笑道:“张爷,缸里没水了,劳驾劳驾呗。”
张山啊一声应付,又偷窥蓝菊。他发觉这几个姑娘都有肉感,一个赛一个,特别是蓝群,温柔,勤快,白嫩娇憨。
两个姑娘一个浇水,一个搓洗,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嬉笑声,这笑声就像摄魂术一般扯着张山的心。特别对于蓝群的摄魂,张山心里那个痒啊,感觉站这里被她折磨得十分难受,还不如去挑水呢!
张山刚走,李事又来了,李事看人的眼神没有那么火辣,见面总是一脸贱笑,笑过之后就赶紧逃避。
两个姑娘给老婆婆洗好头,蓝群在那儿用棉布来给老婆婆擦头发,李事赶紧端起木盆来倒水,倒完水把木盆靠在墙边,想在这儿站一会,又觉得无所适从,想说什么又实在找不到话题,就杵在那儿低头抠着指甲,一边抠,一边拿眼偷瞟站在蓝群旁边的蓝菊。
正瞟得过瘾,突然听见一声假咳,一抬头,看见马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南边新房门口,正拿眼瞪着他。
李事心里一阵牢骚,看你这大哥当的,你大婚了,你受用了,你就不管兄弟们了?总不至于看一眼都不行吧?
果然,马武突然阴着脸喊了一声道:“李事,过来!”
李事有些慌,第一闪念就是快跑。跑也不好呀,自己又没做什么,看人又不犯法。当下就有点儿愚钝,也不跑,也不过去,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情愿。
这一来,马武更加坐实了他龌龊的意淫。他不过来,马武就三步两步跨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院外拖。
蓝群蓝菊当然知道李事为什么挨收拾,都转过脸去偷笑。
马武揪着李事拖至无人处,抬腿就是一脚,一脚不够又加一脚,踢完才骂:“就你这狗胆还混江湖?你是什么?你是贼呀!贼就这点本事吗?”
李事偷看一眼就被踢了两脚,心里很是不爽,不服气地嘀咕道:“我就是贼!哥,看一眼也不算偷吧?呵!”
“蠢猪!看上谁直接打包扛走!这才是贼应该做的!难道还要我开口把她嫁给你不成?”
李事迷瞪半天,张口结舌道:“真……真的啊?”马武骂一声道:“滚!”
李事飞了起来,冲回院子,哦吙一声欢呼,扛起蓝菊就跑。
蓝菊不知发生了何事,在他肩上又打又踢。
李事大叫道:“我哥哥把你嫁给我啦!哈哈哈……”
这一突变吓得蓝群紧紧抱着瞎老婆婆,瞎老婆婆笑道:“马武,你这个挨刀的!”
蓝蝶儿从屋里跑出来,接着蓝枝蓝春都跑了出来,看着李事扛着蓝菊从院门口消失。听说是马武把蓝菊嫁给了李事,蓝蝶儿当即就把蓝群拉进了自己的新房,拿铁锁咔嚓把门一锁,拉把椅子往门口一坐,那意思嫁了谁也不能嫁了蓝群。
蓝枝看懂了这意思,感觉到自己的危险,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拉着她手道:“小姐,我呢?我也要留下。”
蓝蝶儿道:“妹妹你,我很放心,没人敢娶!”
蓝春慌了,干脆就给蓝蝶儿跪下。
马武看着这架势,笑了道:“我马王爷的妹子、小姨子一个个都是赛天仙。你们小姐说得不错,你们谁想嫁都还得看有没有人敢来娶,都起来吧。”
蓝蝶儿娇嗔地瞪着马武道:“谁答应你嫁她们的?我同意了吗?”
马武道:“她们是你的姐妹,不是婢女。”
蓝蝶儿道:“正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你得经过我同意。”
马武犟起脖子道:“婆娘,蓝群蓝枝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子,她们的婚事我做主,你嫁鸡随鸡,管不了!蓝枝有一片庄园,她嫁人,不能嫁外人。我本来是想把她嫁李事,姐姐嫁嫁张山,现在李事选了蓝菊,妹子蓝枝就只能嫁张山了,因为她的庄园需要一个兄弟打理。剩下姐姐和蓝春,你不想把她们往外嫁也不是不可以。”指着自己的四合院道:“你看这么多空房子,我呢,还有两个哥哥,虽然他们有点憨,但是他们都不比谁少长一样,就让她们给我做嫂嫂,就这么定了!”
这话是专门往蓝蝶儿心窝子里戳,把姐姐嫁给傻子哥哥,这还有天理吗?
蓝蝶儿愣住,千算万算,嫁了个负心汉!
蓝枝蓝春也傻了。
蓝蝶儿那个心痛啊,差点哭出来!还想着把蓝群蓝枝来给他做小妾呢,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安排?难道要对自己从一而终?
这个专制的家伙,就算你要跟我蓝蝶儿从一而终,张山也就罢了,我这一束鲜花你抽一朵两朵插牛粪上也无所谓,两个傻子哥哥那儿就是两片荒滩,寸草不生,他们能娶我姐姐吗?你这不是要我跟你拼命吗?
蓝蝶儿十分生气,当下就哭起来,她哭,蓝枝蓝春干脆也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她俩一哭,蓝蝶儿自然哭得更厉害。
那被锁在屋里的蓝群这下就急了,现在嫁张山成了她最好的去处,就看张山这个色鬼敢不敢来跟爷讨要自己了。
马武看这三个女人哭成一堂,有点慌,生怕蓝蝶儿要来造他的反,没想到蓝蝶儿坐在那儿只管哭,哭得天昏地暗,那伤心劲儿就好像要她自己嫁给傻子哥哥一样痛苦。
张山挑水回来,老远听见院子里哭声震天,进门一看,不知发生了什么,怵在那儿不敢过来。
这时瞎老婆婆破口骂开了道:“马武!天杀你的!老娘还没死呢!谁让你做这个家的主了?”
马武一惊,他把这个老娘给忘了,这个可是一个又横又泼还不准人说的泼辣货,要不也生不出他马王爷这个怪种,赶紧讨好道:“妈诶,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我这样安排,你不是三个儿子都成家了吗?”
瞎老婆婆不言语,直向马武招手。马武不是傻瓜,明知过去就要挨耳刮子,站在原地说道:“妈,现在我大婚了,是一家之主了,这事你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