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定

    对于陆震江来说，这大雪之后，最麻烦的便是融化，路上，墙上，全都湿了，自己坐在哪里都不好受，只有一个小木屋，又不想坐在里面，这时候那些没熬过严冬的柳树，就起到了很大作用。

    陆震江跨过街上的一个尸体，走向了对面的柳树，很容易的就将树皮扯了下来。

    回过头来，若无其事的再次跨过尸体，又回到了那土坯墙下。

    每年过冬，贫苦家庭，有些老人撑不住，脑袋一歪，便离开了人世，对于这个万人的小镇来说算不得什么，又何况那些乞丐呢，有一些饿狠的，没有等他们的尸体发臭，就给吃了，这是常见的事情。再不济，交给两个官兵，把他们抬到乱葬岗，叫上面给野狗吃了。

    将湿了的羊大衣放在土坯墙上，墙比较低，一米多高而已，在墙的另一面则还有一个木头所搭起来的小屋，杨老头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在屋子里面看雪？陆震江听后淡淡一笑，说他自己喜欢雪落在脸上的感觉。

    在外人看来，木头小屋和墙在远处看着，十分像一个狗窝，久而久之，陆震江又有一个新的外号，狗乞子。镇上的万来号人几乎都这么叫他。

    拿出碎掉半拉的小瓷碗，再拿一个烧火棍，这就踏上了满镇的乞讨之路。

    蜀中平原，沃野千里，天府之土，这里相对还算安定一些。

    其实陆震江也纳闷，这蜀中地区竟然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否则自己也不会把鞋弄湿了。

    旁边的店铺比较少，大多呀，都是当地的好几个大地主开的。

    陆震江朝着一家小门店走了过去，店门不大，也没什么招牌，连椅子都是那些大的木墩子。

    “狗乞子！你咋来了？”从店内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看着陆震江，微笑着说道。

    这李财是一个踏实干的主，也幸亏当年给了陆震江几碗野菜汤，几番的将陆震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陆震江鼻子抽了抽，双腿跨到了木墩子上，从破口袋里面掏出了几枚铜钱，用着全身的力气说道：“面！”

    陆震江口中所说的面无非是长条的面片儿，加上数颗的野菜，当然了，还有一点儿猪油沫子，零散的瘦肉。

    等着面端上来，李财用手把铜钱拨到掌心上，笑着对陆震江说道：“吃吧。”

    陆震江给了六文，这是去年的价格，今年涨到了八文，到这儿李财并没有因此说什么。

    这一碗面在这个世道，就算是一碗好面了。

    看着面上漂浮的油点，晶莹剔透的面片儿，陆震江将筷子打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肉丁，慢慢的放入嘴中，细细的品味。

    随后便是夹起一筷子的面，再配上菜，肉沫，一起放入嘴中吞咽。

    陆震江正沉浸在吃面的享受之中，这可是他最奢侈的一天了，也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买一碗面。

    将面汤喝的一滴不剩，再用舌头去舔碗边的油滴。

    爽！

    这一碗是爽了，可肚子还是饿着呢，这时候陆震江生出了一个小目标，等以后当了大爷，那么先在桌子上拍他们个百八十两银子，大喊上野菜油子面，把肚子吃的圆鼓鼓的，把腮帮子吃酸了！

    享受完了，陆震江起身出门，忽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就在街的前方。

    自小青梅竹马的两人落得今天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陆震江眼神闪过一丝的落寞。

    宋云麓走了过来，往常大街上的人都会对陆震江身上的羊膻味儿和臭味避之不及，也就只有宋姑娘和杨老头儿不嫌弃他了。

    陆震江眼神闪烁，不断瞟视着四周，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

    忽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陆震江看去，他的宋妹妹依旧是那爱笑。

    似乎宋姑娘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的愤怒和怪罪。

    “陆哥哥！吓你一跳吧？”宋姑娘笑道。

    陆震江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连着嗯了几下，最后尴尬的笑着。

    两人向前走，宋云麓如同小鸟一般，围在陆震江的周围。

    “陆哥哥，草鞋肯定穿的不舒服，很容易起水泡吧。”

    “那还好了，还好了。”

    宋云麓将背过的双手向前一伸，崭新的布鞋出现在了陆震江的面前，“怎么样，陆哥哥？”

    陆镇江心头猛的一颤，他也的确承认自己的懦弱，自己这些年依靠最大的就是这他的宋妹妹了，但是他却不希望宋妹妹以后依旧为自己做这些，自己也不想再这么连累她。

    “好啦，哥哥，先给你，自己试着穿一穿，如果有空的话，今天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到镇子西边的大石头那块儿吧，我在那里等你。”宋姑娘硬生生的将一双鞋子塞到了陆震江的怀里。

    陆震江心中五味杂陈，心中有所想，亦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