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罗槃国
元至元年间,云南大理,车里等地皆臣服与蒙古铁骑之下,唯哀牢山哈尼政权罗槃国独居一隅。
值此时,研和千户府老太君殁,举府皆悲。尹三棵掩涕饮泪,泣不成声。三棵乃千户所尹山之女,自小冰雪聪慧,容貌秀丽,老太君厚之,但因其庶出,故为同怀所妒忌。
三棵幼时丧母,便多被欺侮,幸有祖母私之,旁人不敢放肆。如今老太君已去,一人于花下坐而哭泣,正巧有些同辈之人路过,见此美色,且恨三棵久矣,顾四下无人,遂至其跟前,口出秽语调戏。三棵又惊又恐,急忙离去。自此,便出走,往罗槃国。三棵之母白氏,乃罗槃国白似桥从女兄。白似桥,大祭司也,执掌巫神之事,土人称摩匹。
三棵至白府,见白似桥,示信物,述其原委。似桥闻姊死,睹物思人,叹惋,留三棵于府,视为己出。
白家其余人见三棵彬彬有礼,又相貌可人,甚是怜爱,言:“倘若力争知,必喜。”众人说话皆为哈尼语,幸甚三棵幼时于母习得,可与之交流无碍。
三棵问力争何人。答曰家主之子,因将承衣钵,为下任摩匹,于后山学习,少回府。三棵闻言,颇有期待,似桥准其看望。
离府去两三里至后山,翠黛为屏,垂柳如髻,生玉竹桑椹之属,青石小道肠穿其间,往墨绿深邃处去。
三棵沿路而走,见一小屋。屋后有一竹丛,丛后有一小溪。三棵遥闻男女嬉笑声于彼处而来,佯咳一声,走出一赤膊男子。
男子笑曰:“这妹妹生的俊俏。”三棵向来厌恶贪淫好色之徒,现如今被其撞见苟且之事还来轻薄于自己,便是脱口而出一句“混账”。男子疑惑问道:“我且夸你,你的怎生骂我。”三棵气堵,不做答。
闻二者对话,丛后女子出,手端一盆衣物。盖是白力争之姊,浣洗其衣物于溪边,故才赤膊。姊至力争跟前道:“汝衣不蔽体,大失体统,怎不是混账,”笑着向三棵行了个礼,便走了。力争搔首颔头忙屋里去。
不多时,力争便从屋里走来。
三棵因适才误解,不曾正眼看过他,此刻得以端详,才见其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岩岩似孤松,巍巍若玉山,不觉出了神。
忆起冤枉了人,三棵面色娇红,不知如何开口,见力争不以为意,遂一笑而过。
尹山得知其女出走,怒,责问旁人,命尹海寻之。尹海,三棵之嫡兄也。
数月后,尹海寻至罗槃,知三棵确往白似桥家。惮之,不敢强要。便假尹山之名书似桥曰:“澄江府众人皆抬爱小女三棵称其美人也,有贵人慕名来,欲说媒。尹某诚谢白公甚顾小女,望使之还,以解我难堪,谨此奉闻。”
三棵知此事,请似桥回称其与白力争有约,正巧十日后完婚。白似桥别无妙计,便再询问二者主意,两人俱答应之。
尹海以为谋,疑之,遂求赴宴,亲见其妹嫁。
成婚当日,主人宾客皆坐于宴,尹海亦在其中。稍时,三棵扶力争而上,朱唇欲滴,风姿绰约,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顾盼遗光彩,太息气若兰。四座皆为惊艳,只叹人非寻常物,必是凡间红尘仙 。
尹海无功复命,暗中记恨。
至元十二年,世祖进军罗槃,云南省平章政事赛典赤亲临城下,尹海知其事,大喜,亦往征之。
师次罗槃城,三日,不降,尹海见状,急迫欲攻之,赛典赤不可。遣使谕罗槃主阿禾必曰率众抵抗,如螳臂当车,其不忍伤及无辜,望早日出降。
力争于竹林之中,卜卦算之。知对敌已无力回天,且赛典赤确为仁义之人,少生杀戮。为救军民之性命,力争奏请罗槃主降。
阿禾必虽也怜其子民,但于心不甘。
力争知其所想,便言:“神明告知于我曰,归降乃唯一之计,但臣自知陛下不服于元,遂臣提议,吾等暂且奉神之命,率众投降,留我族之血脉,而后臣愿与陛下率视死如归之壮士退至加滇,重建国土,与元抗争到底。”
阿禾必闻言,准其奏。正欲出降,力争又奏:“今日可降,但微臣欲杀一人,只请陛下三天后降,即可杀之。”
阿禾必不解其中意,但摩匹乃掌天机之人,必有道理,遂可。
越三日。见仍不降,城外诸将皆奋勇欲攻城,其中尹海念头最甚,赛典赤不可。
尹海与其余将卒便私自攻城。赛典赤闻,大怒。遽鸣金止之,召万户叱责之曰:“天子命我安抚云南,未尝命以杀戮也。无主将命而擅攻,于军法当诛。”命左右缚之,诸将皆斩首。
阿禾必闻此事,笃定其将中必有摩匹欲杀之人,深感玄妙。又觉赛典赤实属仁义,曰:“平章宽仁如此,吾拒命,不祥。”乃举国出降。
而后罗槃主退至加滇,建加滇国,与元抗十余年,败,遂与元军约定,从此退至山林,不返于坝。
因此战为元于云南最惨烈之战,遂改称其罗槃境的澧社江为元江,意旨元朝江山。罗槃国改元江府。
(读者需知 : 文中千户尹家与祭司白家皆为作者虚构,罗槃国之灭亡则依据《续资治通鉴》等资料加以改编,本文意旨让更多人了解哈尼族文化,也了解作者家乡的历史,在此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