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玄五音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斡岚不死军中一员骁将脱脱迷失高高举起斩马刀，仰天怒吼道：“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第一个向代州军阵冲去。这是近些年在西荒广泛流传的血神信仰，信徒们认定只要自己能够为杀戮与恐惧之神供奉足够多的鲜血抑或是敌人的头颅，便可以从神祇手上获得丰厚的“神恩”，从而拥有无上的勇气与荣耀。为了向震旦天朝复仇，忽辛王子默许甚至是鼓励血神信仰在斡岚军中发展，这才有了入寇凉州以来的累累白骨，还有高耸入云的京观。

    脱脱迷失的身后，四千斡岚不死军三两成群，排着疏散的队形，如潮水一般冲到代州车阵前已不过百步。“传本侯将令，第一排，落盾，第二排，架枪，弓箭手，第三排，放箭，第四排，拉弓，第五排，装箭！”眼见首当其冲的大哥，世子拓跋晃神色恍惚，并未作出有效回应，南安郡侯拓跋余站在军阵最左侧的武刚车上大声吼道，拓跋晃冷冷瞪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拓跋余身旁的驾者兼掌旗官用力挥舞起手中的令旗，第一排士卒将手中大盾插在地上，用自己的肩膀抵住，形成一道坚若磐石的盾墙，保护身着后三排百箭齐发的弓箭手；第二排士卒将手中长枪从盾墙的缝隙间穿过，雪亮的枪头闪耀着寒光；在两道防线的护卫下，三排弓箭手肆意倾泻着无情的箭雨。

    三排弓箭手轮番放箭，也不用瞄准，便如疾风骤雨般收割了无数条生命。可不死军虽成批的中箭倒地，却不仅没有吓阻它们，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毕竟在这些狂战士眼中，只要是鲜血，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都可以用来取悦杀戮之神。正所谓临阵不过三矢，踏过同袍的尸骨，迎着寒光凌冽的长枪，在脱脱迷失的率领下，不死军们将手中兵刃重重砸在盾墙上，试图强行撞开一个缺口。震天的喊杀声中，长达六百丈的战线上，震旦与斡岚将士们厮杀作了一团。

    盾墙后的代州士卒们用自己的肩膀拼命抵住巨盾，将手中的朴刀与身后的长枪穿过盾墙的缝隙，刺穿了不死军身上聊胜于无的盔甲。武刚车上的武士们也居高临下，弩箭已然无功，便用长枪将这群邪神爪牙们送往它们所应该待着的阿鼻地狱。可不死军虽伤亡惨重，但他们人多势众，又训练有素，悍不畏死，脱脱迷失抡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一拳将巨盾兵打得踉跄几步，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便有了缺口。

    与此同时，三千不死军的轻骑兵分为左右两队，一边大声呼号，一边试图迂回包抄至代州车阵的两翼，眼见黑压压一大片斡岚骑兵呼啸而来，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代州新兵们纷纷开始慌了，面色惨白，两股战战，若不是他们身后有老兵们压阵，几乎便要丢盔卸甲，一溃千里了。

    “架鼓！”在黑龙军旗和苍鹰战旗的下方，震旦三军统帅绍敏郡主敏敏特穆尔目光如炬，看得出代州军心动摇，赶紧纵身一跃跳上高台，面前是一座用水犀牛皮制成的大鼓。赵敏贯足了传承自宁和皇后娘娘之夫婿，震旦太祖皇帝，大光明宫之主的九阳真气于双臂，右手举起鼓槌在大鼓上用力敲去，但听“铛……”的一声巨响，正是上古五音之“宫”音，玄门正音以无上激昂之势，依托着九阳神功的澎湃真气，刹那间掠过整片战场，令每一名震旦武士皆心头为之一振。

    郡主娘娘再接再厉，左手锤在鼓面上，所发出的，乃是“商”之音，铛然有金石之感，金戈铁马，气吞山河。赵敏一锤快似一锤，宫商角徵羽，上古玄门正音萦绕在每一名震旦将士的心头，一股暖流充盈了他们的四肢，带给他们以勇气与信念，紧紧握住手上的刀枪剑戟，朝斡岚兵身上抡去。

    “天玄五音！”赵敏麾下汝阳七秀中武功第一人，璇玑营校尉天玑见状喃喃低语道，天玄五音乃是九阳神功中的无双心法，与战场之上素有奇效。“恭喜主人练成了这九阳神功中的无上心法，假以时日，恐是主人都不再需要我们姊妹护卫了！”想到此处，天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

    “无论何时何地，你们永远皆是本郡主的好部下，好姊妹！你觉得本郡主是那种视手下为工具，一旦失却作用便弃如草芥的人么？”一道女子的温柔中带着三分桀骜的声音在天玑的耳边回响。环视四周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天玑明白这是赵敏的传音入密之术，赶紧面对着高台上的郡主娘娘躬身行礼道：“主人，属下知错了。”赵敏轻轻摆了摆手，并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赵敏天玄五音的激励下，代州大军士气高昂，拓跋余乃代州第一勇士，见脱脱迷失一柄斩马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车阵中掀起朵朵艳丽的血花，杀到兴时，竟用双手抓住武钢车的一角，狂叫道：“血祭血神！”竟一把将精铁打造，重逾千斤的武钢车掀翻在地，车上四名代州武士摔倒在地，惨叫不已。这位南安郡侯不觉勃然大怒，大声吼道：“代州的弟兄们，跟随本侯，斩杀此獠！”自武钢车上一跃而下，拓跋余手中八尺长的宣花大斧劈头盖脸便朝脱脱迷失的脑袋砍去。

    脱脱迷失知道厉害，后退半步让过这夺命一斧，斩马刀拦腰横扫千军，双目红赤，誓要将眼前之敌斩作两截。刀斧相交，铛然金石之身刹那间传遍整个战场，两人均觉喉咙一甜，仿佛有万钧巨石重重砸在自己的心口，两道血箭激射而出。正头昏目眩之际，遥遥听见赵敏的天玄五音传来，“羽”之音有如醍醐灌顶一般，拓跋余登时脑中一片清明，抡起钵盂般大小的铁拳，用力打向脱脱迷失的心口。

    “啊！”邪神的信徒在惨叫声中倒地，扭曲的身躯不住抽搐，嘴角尽是血污，显然血神的恩赐已烟消云散，抑或它自己倒成了邪神的祭品。拓跋余上前一步斩下脱脱迷失的首级高高举起，仰天大吼道：“代州，胜！”在一片将士们的欢呼声中，却有一道复杂的眼神，来自拓跋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