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章 喜人的收成

    秋天的美是成熟的美，秋高气爽，它不像春那么羞涩，夏那么坦露。

    特别是，今年这个秋天的景象，还有人们的心情，与往年比起来，似乎更有所不同。

    走进田野，就像置身于金色的海洋。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天与地也融为一体，到处都是金黄一色。

    等过了处暑节气，地里的庄稼日渐成熟，粗壮的玉米成排耸立，大大的玉米棒子长势喜人，谷子穗低沉，又粗又壮。

    北塘村的人们，做着各种秋收的准备，有些人家已经把房前屋后的土豆刨完，平整着自己家的打谷场。

    村里仅有的三个大石磙子，此时成了抢手货。

    各家轮番借用，套上骡马开始碾压打谷场，一切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往年在合作社的时候，每到秋季，队里都安排人员“看秋”，就是专门有人巡逻值守，防止生产队里粮食被偷盗。

    但是，那时候的效果并不好，负责“看秋”的人员，有时监守自盗，也有放任三亲六故不管的情形。

    没办法，那时候资源匮乏，粮食太紧缺，填饱肚子成了最大的心愿。

    有些困难户到六七月份，就断了粮，后半年就开始东借西借，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今年，是大包干后的第一年。

    这一年里，每家每户都把土地当成了金疙瘩，从春种到夏管，从松土到施肥，都用尽了心思。

    全村的庄稼长势好，没有人员执守“看秋”，粮食丢失现象反倒消失了。

    田野里充满了喜悦，到处飘荡着庄稼成熟的香气，稻谷穗子低垂着，好像是笑弯了腰，高粱涨红了脸，玉米乐开了怀。

    偶尔有手贱的小孩子，偷掰别人家几颗玉米，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每家每户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心情好的同时，思想觉悟也随之提高了。

    有个别几户，抢先收割玉米，被赵组长给阻止了。

    赵组长专门组织了一次社员大会，对秋收的事进行了安排和提出了统一要求。

    赵组长说：“今年庄稼长势好，丰收是确定的事，大家都不要抢秋，等到一场大霜冻后，全组统一开始收。”

    大家对赵组长的要求，也十分认可，虽说三春不赶一秋忙，让庄稼再长些天，籽粒会更加饱满，对大家都有好处。

    直到霜降后的第三天，一次寒潮来袭，地里的庄稼被冻得半死，赵组长才下达了秋收指令。

    北塘村的男女老少，立即忙活起来。

    为支援收秋，王校长给小学生放了三天秋收假。

    山还是那座山，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可此刻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大小地块里，人头攒动，男人们甩开膀子在前面收割，锋利的镰刀上下翻飞，一棵棵玉米被割倒。

    女人在后面打捆，也有戴着手套掰棒子的，小孩子帮忙打下手，全村都是一派繁忙景象。

    一年的辛苦终于变成了收获，人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个个都卯足了劲，一场秋收比赛拉开了序幕。

    不几日，各家的小打谷场上，大堆小垛地丰满起来。

    这些收成是往年队里分得粮食的好几倍，家家户户都充满喜庆，人们的脸上都写着知足。

    在收秋的速度上，赵福贵家理所当然抢得了第一名。

    赵福贵家四个儿子，一个姑娘，四个儿子都是壮劳力，加上赵福贵媳妇也特别能干，所以他家最早收秋完毕。

    憨厚的赵福贵，又让儿子帮村里的孤老户，收了几天的玉米，几户老人更是千恩万谢。

    因为赵福贵的四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在村里种地。早些年赵福贵的爹是个大烟鬼，沉迷于鸦片抽败了家。

    赵福贵家的日子异常贫困，只有大儿子勉强娶了一个有点缺心眼的媳妇，其他三个儿子至今还是光棍一根。

    过去，在队里分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吃，这四个儿子吃起饭来，都是如狼似虎，所以每年都是赵福贵家第一个外出借粮。

    过去，赵福贵家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特别的狼狈不堪，赵福贵整天为填饱一家人的肚皮发愁。

    记得六四年的时候，赵富贵家断粮，他家二小子赵艳国差点没饿死，吃的别人给的橡子面干粮，拉不出屎来，是翠花好心眼给弄的香油喝，捡回一条小命。

    后来，翠花看赵艳国瘦得皮包骨，就起了怜悯之心，把他领回家给吃食，断断续续养了赵艳国两年半。

    虽然他也姓赵，但是与老蔫不是近支，因此他总是管翠花叫“干妈”。

    等收获的庄稼稍干爽一些，赵福贵便催促几个儿子，一起打场，经过一番劳作，金黄的小米和玉米收入谷仓。

    看着这些属于自己的粮食，想起每年外出借粮挨的白眼，赵福贵更难免泪眼婆娑。

    今年，这些收成足够一家人吃了，从此，再也不受无粮挨饿之苦了。

    这边，刘万山一家也是格外的喜悦，往年因为不着调出工，年底核算完工分，刘万山不但拿不到钱，还得倒找队里钱，而分得的粮食更是少的可怜。

    要不是刘万山手头有点功夫，经常出去搜罗点粮食，这一家恐怕半年都得喝西北风了。

    如今这自己的劳动果实，实实在在地摆在场院里。

    刘万山自是喜上眉梢，再也不用受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了，这些都是自己辛勤劳动所得，别人还能说出啥来。

    等到各家把场打得差不多，基本上做到收成都颗粒归仓了。

    赵组长再次组织了社员会，对一年里小组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分配了上级下发的交公粮任务。

    与往年相比，今年的公粮任务量很小，各家按照分地亩数平摊，比往年任务要小得多，所以大家交粮的积极性很高。

    不出三天，北塘二组的公粮任务完成，随后又收齐了提留钱，总算给一年的农业生产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人们在享受丰收喜悦的同时，对来年的农业生产又有了新打算，有琢磨改用新种子的，有想进一步改良土壤的。

    像刘万山这样的户，更是把来年丰收的希望，寄托在了今年夏季堆积的大量绿肥上。

    刘万山履约张罗赔偿几家损失，把玉米粒直接送到各家。

    有的人家见他态度诚恳，也没好意思要他的玉米粒，反而搭上了一顿吃喝。

    丰收化解了一切，秋风吹走了往年的所有阴霾，让整个北塘村沉浸在祥和之中。

    除了庄稼丰收之外，老蔫的传统木匠家具卖得也不错，现在谁家娶媳妇聘闺女，都去老蔫的木匠铺。

    买上一对箱子，一对躺柜，写字台卖得也不赖。

    有时候，老蔫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兴致来临，忍不住兴奋劲，也清唱几句京剧。

    翠花说他没有伴奏，唱得难听，不对味。

    老蔫根本不在乎这些，谁让咱高兴呢，唱啥都是发自内心，来自肺腑。

    今年，呈现的是一个丰收的、祥和的、幸福的北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