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章 开小片荒
选举风波过后,北塘村清静了一小段时间。
论能争抢,放眼整个北塘村,刘万山要是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武支书去乡里开会,晚上回来后,组织召开了村“两委”班子会议。
会上,武支书传达了上级鼓励小片开荒的文件精神,对北塘村的小片开荒工作,进行了具体安排。
各村民小组接到通知后,也在本组召开会议,对小片开荒工作精神进行了传达,提出了各组的要求。
传达文件精神后,北塘村立刻沸腾起来。
各家各户的劳动力,还有一些半大孩子,都拿着铁锹、镐等工具,爬南山,下北沟地干了起来。
有了上级的准许,大家都为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拼命开荒,全村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抢开小片荒的景象。
庄稼人土里刨食,靠天吃饭,都懂得土地的金贵,人们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同时,更体现出人自私的一面。
在八十年代,有些人家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土地就是饭碗,就是全家人的生活。
实际上,北方山区不同于大平原,除了靠近河边的部分水田,大部分都是山坡地和梯田,只能种点玉米、谷子和杂粮,产量并不高。
地名都有山区特色,比如华家沟、盘道沟、二道洼、西北沟啥的。
虽说淡定是涵养,宽容是境界,但在土地面前,人们的矜持不在,更不用提涵养和境界了。
甚至夜里,南山、北沟都是挑灯夜战,开小片荒的人。
有的人干脆就把占到的地方,用镐刨个四圈,做上标记,就去寻找下一块土地了。
也有个别人家因为先来、后占的问题出现摩擦的,但是都碍于本村本土的面子,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一切还能在秩序的轨道上进行着。
刘万山过去是最不积极的户,在生产队里干活,堪称磨洋工的典范,基本上干不了太多的活。
这次开小片荒,刘万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他表现得比谁都积极,把家里干活的家什,全部拿出来了,把老婆孩子全动员起来。
圈地刨荒就是刘万山的创举,有他开了这个不好的头,才有其他户的效仿。
大后沟靠近沟的最里边,本来是赵广田家分的承包地,靠近这块地的里边有二分左右的荒坡,与老蔫家的地就是一个土坎之隔。
在春天种地的时候,老蔫已经让儿子木生把这个土坎刨平,基本上这块荒坡就和老蔫家的地连在了一起。
本来,老蔫准备种地后,找个农闲的时间,带着木生再向外扩充。
可是木生离家出走,自立门户,开了家具店,他自己忙于去做家具卖,根本没有时间,也顾不上。
在老蔫的心中,这块地已经属于他的了,只是开荒早晚的问题。
刘万山一溜小跑,就来到了大后沟,他放眼一望,就看见老蔫家地边这块荒地,心中大喜。
刘万山如获至宝,呼喊着老婆、孩子带着家什,直奔这块荒地。
他还是拿出他的杀手锏,继续圈地,用镐沿着荒地块刨了一个四框,最后在四角压上几块大石头。
随后,刘万山带着孩子老婆,又去寻找下一块荒地了。
在老蔫的心目中,大后沟这块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最不担心有人会占他这块地,所以老蔫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寻找其他地块上了。
等到大家把该占的都占了,把该刨的地块都刨得差不多的时候。
老蔫想起了大后沟这二分荒地来,便带着翠花和秋生来到大后沟。
老蔫定睛一看,这块荒地被人用镐刨了一圈,心想“这是谁这么不开眼,跑到我家的地边刨小片荒来了。”
老蔫二话不说抡起镐就刨了起来,秋生墨迹着说“爹,这有人占了啊,咱还刨吗?”
老蔫瞪了秋生一眼,接着说“你就是懒得干活,这是咱家的地边,能他妈让别人占了吗?赶紧干活得了。”
秋生没有办法,也只好满心不乐意地抡起铁锹挖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些时候剑尚未佩好,就已经身在江湖了,这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三天后,刘万山来到大后沟,准备继续开这片小片荒的时候,他发现荒地已经被翻了一遍,周边围上了大石块。
刘万山转着三角眼一琢磨,心里想“这肯定是赵老蔫家干的事,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去。”
刘万山边走边琢磨,该怎么来对付赵老蔫。
经过这一阶段抢开小片荒,老蔫感觉很疲劳,小片开荒的事告一段落后。
老蔫便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吃了几顿安乃近片,才稍有缓解,便带着秋生继续整理队部的房子。
刘万山气呼呼找到老蔫家里,发现老蔫根本不在家。
随后,他就转身赶奔队部,他越想越生气,立马加快了脚步。
“老蔫,大后沟那块小片荒是你家刨的吗?”刘万山气呼呼地质问老蔫。
“是啊,我家春天就已经刨了,这块地紧挨着我家地,怎么了?”老蔫毫不客气地回到。
“老赵,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我前几天才刨的,怎么你春天就刨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刘万山嗓门很高。
“小狐狸,你跑到我家地边开小片荒,你这是欺负人到家了吧,别他妈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啦,这绝对不可能。”老蔫气愤到了极点。
刘万山就是刘万山,这家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闯到老蔫近前,一把夺下老蔫手里的墨线斗子,摔在了地上。
在土地权属问题上,刘万山显然是急眼了。
他期盼着把这二分肥地据为己有,他更清楚,过去在合作社那套蔫头匪的把戏,在老蔫这肯定不灵。
但是,激动归激动,这次刘万山说不上激动,简直就是冲动了,而有时候,冲动就是魔鬼,冲动也要得到惩罚。
老实巴交的老蔫,一看刘万山摔了自己的墨线斗。
他可真急眼了,墨线斗是木匠的吃饭家什,说不上是命根子,但摔墨线斗等于摔饭碗。
“我曰你姥姥。”
老蔫的骂声未落,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狐狸刘万山拽着脖领子,摁倒在地上就是一通捶,直把刘万山打得狼嚎鬼叫。
显然,与人高马大的老蔫相比,刘万山瘦小的身材,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他只能两条腿乱蹬,在那里嚎叫。
秋生没缓过神来,爹和刘万山的交手,已经接近尾声了,最终是以刘万山求饶结束的。
等老蔫松开手,刘万山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出了队部。
第二天,刘万山手捂着脑袋上的两个大包,哭诉到武支书那里。
他要求武支书给主持公道,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否则就到派出所报警,他显然在威胁武支书。
武支书知道刘万山人品差,自私又爱闹事,根本就没给他好脸色,把这场纠纷直接推给了治保主任李月娥。
李月娥欣然接受了这个调解任务,可刘万山心里却犯了嘀咕,她有些怵李月娥。
李月娥是文化人,先是对两家各自好言相劝,然后又是两边调和,互相说了对方一些好话。
老蔫耷拉着手,坐在炕沿边上,一直没有说话,极力整理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而刘万山嘴里一直没闲着,各种的不乐意。
“刘大哥,你少说几句吧,本来你就有问题,你去人家地边开小片荒,还上人家门兴师问罪,最不应该的就是你先动手。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李月娥说道。
“这块荒地不是老蔫家的吧,我先占上的,就该归我家种……。”刘万山继续喋喋不休。
“这样吧,刘大哥,我把我家南山那块荒地给你,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李月娥说。
“我可不敢要你家的地,我怕你爹折腾死我。”刘万山接茬说道。
“刘大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么才行,你可别把我惹急了,我要是急了,有些事我可就给抖搂出去了啊,你可别后悔。”李月娥急了,拿出了杀手锏,大辣椒绝不是浪得虚名。
“妹子,别,可别急。我不要这块地了,还不行。”刘万山如鲠在喉。
他确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掌控在李月娥手里,刘万山只能无奈地做出了妥协。
这场调解算是圆满结束,老蔫自是对李月娥一番感谢。
秋天即将来临,大包干效果如何?人们都期待着,用秋收来具体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