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章 木生闯县城
赵木生跟在王治天身后,走出长途汽车站。
城里就是城里,和乡下不一样,大街上车水马龙,街道两边铺面林立、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乌泱乌泱的人。
这次,赵木生被王素梅拒绝,加上爹的训斥,他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再被泼上一盆冷水,感觉剜心似的痛。
他对素梅虽有一丝不舍,但他隐隐地感觉是自己自作多情,也许醒悟得有些晚了,素梅怎么能看上他呢。
木生更不想被爹束缚在村里,一辈子做个小木匠,他想外出度过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更想在县城寻找一些机会。
年轻的木生并不迷信,他记得前几年,杨半仙给他批过八字,说他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必能干大事,成就一番事业。
可这几年,他一直跟爹学手艺,整天价抡斧子、拉大锯,这能有啥出息呢!
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他更想去外面的世界,寻找一些机会。
因为他坚信:年轻就是资本,一切皆有可能。
到了城里,赵木生立马觉得眼睛不够用,边走边东张西望,到处都充满新奇,感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县城街道两边铺面琳琅,做买卖的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这处一家饭店,那边一个商场。
特别是城里的姑娘穿得洋气,喇叭裤,高跟鞋,波浪卷的头发,圆滚滚性感的屁股,皮肤白里透红。
当姑娘从身边路过时,那淡淡的女人香,让木生醉得发慌。
二人边走边看,踟蹰而行,木生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他在搜寻着一切可能的机遇。
“哥,我饿了,吃点东西吧。”木生的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从爹那里偷拿的120块钱,试探性地问王治天。
看着木生直勾勾盯着姑娘的脸,治天也忍不住窃笑。
忽然听木生说饿了,他立马回答:“行,找个有吃的地方,我请客。”。
赵木生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王治天的身后。
木生总感觉自己很土,土得掉渣,显得与这个繁华世界不搭调。
他回想自己走过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一直都被束缚在穷山沟里,难怪这么少见识。
“豆腐脑,热乎的。”耳畔传来叫卖声。
二人停住了脚步,迈步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吃摊,面对面坐在长条凳子上。
老板热情招呼之后,二人要了豆腐脑和烧饼。
“哥,这豆腐脑怎么这么难吃呀,和俺妈做的不一个味啊!”赵木生边吃边抱怨着。
“兄弟,城里人做豆腐用石膏,咱家做豆腐用的是卤水,这里的水也没咱家好,凑合着吃吧。”王治天边吃边解释。
此刻,木生有点想念母亲做得热乎乎的豆腐脑和热浆豆腐,可他还得继续去寻找机会。
二人忙慌地填饱了肚子,接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路过一处大桥时,木生看见桥的两边坐着许多人,从穿着打扮能看出这些人在等活,有的面前地上摆着斧子锯,有的摆着瓦匠家什,也有干油漆活的。
一个个穿得都是破衣烂衫,看样子又十分焦急地在等雇主。
唉!这些都是受苦的底层手艺人,里面也有一些卖苦力扛大个的人。
木生暗想“如果走时候,带着木匠家什,在这里也许能找到活计”,可他转念想“找到活,不还是个小木匠,又能有啥改变呢!”。
木生喊着治天,拔开腿,迅速离开了这里,他想他不应该属于这里。
这时,日头开始热辣起来,赵木生脱了夹袄,搭在肩膀上,脑门子上已经浸出了汗珠。
“哥们,来回城里,咱也剃个头吧?”王治天转过身来对赵木生说。
“行,我正热着呢!”赵木生答道,他也热得难受。
二人找到一家理发馆,店面不大,拾掇得倒很干净。
女老板长相十分标致,尤其是她那体型和穿着打扮,透着几分骚气。
她那挤眉弄眼的眼神,能勾男人的魂,招呼客人的声音,更让人酥麻。
“二位兄弟,剃头呀,快点里边请,里边请。”边说着还给王治天抛了个媚眼。
“这天太热了,姐们给俺剃短点。”王治天大方地坐在了椅子上。
赵木生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跟爹学手艺,为人处世憨厚刻板,除了喜欢王素梅之外,别无他念。
今天,他遇见理发馆女老板这种风骚女人,心里显得有些发慌,尤其是她穿得紧身裤,身体有些部位凹凸有致,让木生有些害羞,不敢直视。
在他的记忆中,头发总是让“二先生”拿推子剃的。
女人剃头还是头一回,他第一次见过电推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姐们,你这画上的美女是谁呀,长的真好看啊!”王治天和女老板一句紧跟着一句,小嗑唠得火热,还掺杂了一些暧昧。
“嗨,大兄弟呀,这你都不认识啊,她是演《血疑》的山口百惠呀,日本妞。”女老板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顺口答道。
“日本妞,不也是一个鼻子,两眼睛,身上也不多零件。”木生有些抬杠的味道。
“傻小子,你要是能讨了这样的美妞做老婆,当牛做马也值了,呵呵。”她随后发出了一阵瘆人的浪笑,还顺手拧了一把治天的耳朵。
“大姐,我可没那个福分,你这店里贴这么多美女,穿的衣服都挺少,好看,真是好看,我是看这美女的身子,还是看发型呀。”王治天继续调侃说道。
“爱看哪儿,就看哪儿呗,你们男人看两眼美女,也过瘾!”。
“贴这种漏肉的画,是要挨抓的!”赵木生又露怯地插嘴。
“哎呀,都改革开放了,你这兄弟,思想怎么还这么保守呀!”女老板扭过肥腰,看了赵木生一眼,讥笑着说。
王治天剃得一个板寸,轮了赵木生坐到椅子上,他还是第一次让女人给剃头。
女老板的香粉味,迷得木生心跳加快,她说话时嘴里吐出的气息,直接吹在他的头上,她那对丰满的胸器,偶尔蹭在木生的肩膀上。
木生顿觉浑身发热,很不自在,弄得他很难受。
他只好将脸扭向一侧,看见墙角一个架子下边,还有一个女人头发捆绑着坐在那里,好像是被吊在了那里。
“大,大姐,那个姐姐在干啥呢?”木生就像一个傻小子,好奇地地问道,说话间他脑门子上的汗珠更密了。
“咯咯,我的兄弟呀,这都不知道,这是在烫头发。”女老板笑出了声。
“用火烫,还是用开水烫呢?”木生傻乎乎地接着问。
“是用电烫。”老板答道。
她心想“这个傻小子,哪个死山沟子里爬出来的吧,怎么什么都不懂呢!”
这时木生想起了徐寡妇的头发,他心想“要是烫头发,还得这样五花大绑,呆在架子下边受这个罪呀。”
他也想起来前街大金花家的闺女,她是用湿木棍子在火盆里烤热,然后卷了头发,烫出卷卷来。
他不禁对这个电烫头发有了兴趣,心想这电可太神奇了。
“大姐,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的呀?”木生不无目的地问了一句。
别看木生憨憨的,除了学习木匠手艺之外,他也长了个经商的脑瓜,这倒不是遗传来的。
“从师父那里学的呗,你这小兄弟,要不你拜我为师,把姐伺候舒坦了。姐我手把手地教你啊,学好了,你好赚钱讨个媳妇啥的,呵呵。”女老板打起木生的哈哈来,接着又是一阵浪笑。
“我兄弟才不跟你学呢,他也是手艺人,人家是木匠,知道不?”王治天立马插话说。
“哎哟,原来小兄弟也是手艺人呀。”女老板阴阳怪气地说道。
木生理了个中分头,俩年轻人理发之后感觉清爽不少。
治天和女老板又聊了几句骚,木生付钱后,转身出了店门。
二人回到大街上,继续闲逛,木生提出想在城里找点事干,治天带他去了两家饭馆,因为没有厨师手艺,做跑堂伙计又太辛苦、赚钱少,都不太理想。
木生被城里的繁华所吸引,他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离家出走的目的,一直在寻找,一直想着改变。
木生感觉每逛一圈,自己的眼界便扩大一圈。
他坚定了寻求突破,做出改变,离开那个穷山沟的决心,他的内心是澎湃的,充满期冀的。
二人一直逛到傍晚时分,随便找了个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回到大街上继续瞎转悠。
此时,木生的心头涌起了几分迷茫,他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更担心回家又要挨爹训。
他想爹肯定会给他一通教训,在爹的想法中,放弃木匠手艺就是大逆不道,这是绝对难以容忍的。
想起理发店老板方才的话,学习理发手艺的想法从木生心头掠过,可他转念一想,这似乎又不太现实。
对于王治天而言,他的本意就是带着木生来县城见见世面,开过眼之后就回去了,他不知道木生是离家出走。
年轻人敢闯敢冲,对未来充满幻想,可处于迷茫和期许中的木生,仿佛身陷重重迷雾中,难以找到自己的方向。
赵木生到底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活,达成他试图有所改变的初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