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章 包产到户
经过七天，北塘大队二队的家底终于摸清，这也是第一次摸清家底，生产队里再次组织召开会议。
“经过前几天的摸底，咱们的家底已经很清楚了，这几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包产到户。下面，让马会计来公布一下咱们的家底。”赵队长显得很激动，开场说道。
“咱们生产队共有六十一户，二百三十口人，队里有马车三驾，大牛六十二头，小牛犊子十八头，羊一百只，十八匹马”，稍作停顿后。
马会计用手指蘸了点唾沫，翻了页接着念道“全队有旱平地二百二十亩，水浇地九十亩，山坡地一百亩------。”
大家都侧耳细听着，有人咳嗽一两声反倒显得很刺耳。最后马会计终于念完了。
旧的体制即将被打破，在摸清家底的时候，人们期待的是快点实施下一步，而不是等待。
“我先说说队里的东西怎么个分法，队里的所有牲畜结合人口按户分配，明天白天抓阄；旱平地和水浇地按照人口平均分，山坡地薄，一亩半顶一亩，后天开始测量，测量好了分清地块，最后抓阄。”赵队长接茬高声说。
“还有，广田你受累给做点分地的界桩，准备两根公绳，一米一个记号。量地的人员明天早上公布”赵队长目光转向老蔫，大声安排起活来。
赵队长停了停，仿佛想起了啥，说：“我们商量了一下，队里的三间牛棚先卖了，其他房产先不做处理。初步作底价是二百元，谁给钱多就卖给谁，大家考虑一下，现在由马会计给大伙介绍一下情况，看看谁给钱多，就把这三间牛棚卖给谁”。
“好了，这三间牛棚的情况，咱队长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过多地废话了，那就开始给价吧，二百元有人要吗？”马会计高着嗓门，目光投向众人，大声喊着。
“我要。”沉默了半晌，二栓子举手站了起来。
“我给二百二十块。卖给我吧”赵双全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又忽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我出三百块。”老蔫敲了敲烟袋锅，突然站了起来，底气很足地喊道。
晚生吓了一跳，心里想“爹买这破牛棚做什么呢？这价钱也不便宜啊！”。
他忙去摁爹的肩膀，“爹，咱不要，咱不买。这老破的牛棚，真的太贵了”老蔫狠狠地瞪了晚生一眼。
会场上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人吱声。
赵双全瞪了老蔫一眼，小声嘟囔着“操，都是本家子，真好意思争！”，他不情愿地坐下了。
三百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没有魄力的人，是不敢贸然买房的。
“就这么定了，明天晌午之前，广田你得把钱交齐，如果过了晌午不交钱，那可就不算数了。大家看看行不？”赵队长接着冲老蔫说。
“关于这次分地和分资产，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和高招，明天白天可以找我说，散会吧。”赵队长最后大声说。
会散了，但见天上闪烁的星星，就好像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遥望夜空，不禁使人们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街道像一条波平浪静的河流，各家摇曳的灯火衬在两边格外好看。
西场院孩子们笑声，送进人们的耳朵里，祥和与喜悦统治了这个小山村，伴了大家急匆匆的脚步，走进这夜的深处。
“妈，我爸买了队里的破牛棚。”还没有进屋，晚生就先向他妈告起状来。
“什么？你买了牛棚，多少钱？怎么不和俺商量下。”妻子王翠花埋怨道。
“三百块，当时我没有时间和你商量啊。”老蔫陪着笑脸答道。
“哎呀，你个老蔫，这日子不过了是咋地，再说咱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翠花继续埋怨道。
“咱家在信用社有点存款，我这手里还有点，不够再去大哥家借点呗。”老蔫把最后这点私房钱也一块搭上了。
其实，自打上次去王校长家串门回来，老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为实现这想法，掏光家里的钱也值了。
这次，老蔫距离他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人常言：胆小不得将军做，老蔫绝对是冒了风险，但是他早胸有成竹了。
赵队长说是牛棚，可是整个结构就是正经的房子上盖，只是下边差点劲。
其中，一间是用土坯做了围墙，村里搞修梯田大会战的时候，做过民工宿舍，挨着的那间也有围墙，比第一间结实些，过去是民兵连的库房，第三间真正养过牛。
只要好好修装一下，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小型木工厂，这可是老蔫创业的起点，梦想的开端。
实际上，全队里也只有老蔫真买得起这房，好多家肚皮都填不饱呢！都是瞎起哄罢了。
“你忘了，当年俺爹是地主，挨了那么多年收拾，你买了这些产，非惹祸不可，我可不想当地主婆，再遭那份洋罪。”翠花真有点着急了。
翠花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这些年，要不是老蔫是贫下中农，作为地主家的女儿，她还不知道要遭多少难呢。
“都啥时代了，现在也不时兴这个了，我听王校长说了，谁有本事，谁就赚钱，谁就过好日子。”老蔫充满信心地答道。
当老蔫看着翠花担心的样子，还有她身上穿得破旧衣裳，一股凄凉和愧疚划过他的心头。
这些年，自从翠花嫁给老蔫，她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几个儿子，就像一头老黄牛，确实受了不少苦。
老蔫外出做工，为了多赚几个钱，翠花挑起家里的重担，她省吃俭用，吃的穿的都是最差的。
老蔫总恨自己无能，不能给翠花更好的生活。
这次，购产是决定家里未来财运的大事，更是他下定决心要干的事。
最终，他拿出了家长做派，并没有采纳翠花的建议。
第二天，老蔫凑够了三百块钱，把队里的三间牛棚真正买了下来，与队里签了买卖协议。
随后几天，老蔫被抽到量地工作小组帮忙，还是操练他的木匠老本行，帮着做些辅助性工作。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到地里，好像唱大戏似的热闹，木生被队里定为量地的人，拉着公绳走在前面。
因为大家的积极性很高，一直都是起早贪黑地干，不几天测量分地块工作就完成了。
最后，生产队里再次组织各家代表开会，全队的人们都聚在队部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抓阄更像一场占卜活动，特别是杨半仙又拿出他那一套把戏，嘴里念念有词。
人们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伸向队部那个破脸盆，如同抓命运一般，抓出了属于自己的纸团。
展开纸团时，有的人喜逐颜开，乐得冒出了鼻涕泡，有的人气的直跺脚，也有当场哭鼻子的，更有两口子互相埋怨，直接干仗的。
最惨的就是杨半仙，他白捣鼓半天，抓得都是末等地块，让他老婆骂了个狗血喷头。
刘万山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咱队里老杨是半仙之体，是个大能人，你看看，人家抓这地，亩数最多，还是老杨会算，好啊！真好啊！”。
“孬地才亩数多，不打粮食啊！人家老杨也不靠地活着啊！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个啥？”旁边有人直接怼刘万山。
老蔫认为小孩子运气好，他让晚生伸手抓的阄，抓得一头母牛，一匹马和几只羊。
晚生帮着爹牵回了家，老蔫看着牛犄角上的编号，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书法作品，格外兴奋。
两天半的光景，除了留了一点机动地外，北塘大队二队的土地便分完了。
与其他小队不同的是，二队给户口没有迁走的姑奶子也分了半份土地。
联产承包后，人们种田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每家每户都在做着春耕备播的准备。
整个北塘呈现出繁忙的景象，人们憧憬着、忙碌着，紧锣密鼓地做着各种准备。
人们都盼望着，能靠自己的辛苦劳作，换来一年的好收成，从此不再受饿肚子之苦。
有了自己的承包地，老蔫感觉无比的激动。
可一想到家里的三个儿子，还没有一个娶媳妇的，他同样感觉到压力山大，烦恼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