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那，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不卜庐？”派蒙整个人方寸大乱，语无伦次地道，她还在摇荧，那作态像是不叫一叫她就留不住她一样。
少年将女孩身后的飘带塞到派蒙手里，然后抱起她“不是躯壳的问题，不卜庐没用。”
“是，是你之前说的仙法反噬？！”
派蒙当即想到了她们整的那敷衍的祭祀道具身上，呐呐解释道：“我，我们没有不敬仙师！我们是找到了符合规制的香炉与灯，但是，但是还有一个灵魂要靠那些维持生命，我们才没拿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仙人~呜呜~仙人不能不讲道理啊……”
少年聚起的风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他给女孩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倚在自己身上，“术法并未失败，昏迷也并非反噬。抓紧。”
派蒙来不及再问，少年控制了周身风场里暴戾的气息，往璃月港的方向而去。
在夜叉石像前女孩还只是昏着，但是一路走来，身上却开始聚集魔神残渣，甚至连他身上的业障也被牵引了些许，必须要快些找到可以安置她的地方，然后……
背着街上热闹的人群，少年在一处安静的小巷子落下，在往北走几步就是璃月中枢之一的玉京台，可这条小巷却是一片民宅。
“我们现在去哪？”派蒙几乎要跟不上少年鬼魅的身影，好不容易不再是开口灌风连忙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在这一片玉京台下的居住区穿梭，很快找到一户人家，敲了门后，抱着女孩翻墙而入。
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老婆婆，就与这璃月港内任何一个寻常老人并无不同，人称萍姥姥，但是见有人闯门，腿脚却利索得跟她的年纪截然不同。
几乎是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小院多了几分肃杀，不过在看到来人之后倒变得软和了下来。
“降魔大圣？深夜到访，可是……”
没等萍姥姥带着老人特有的腔调说完，少年怀里抱着的人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目，下一秒那道特有的清冷之声也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曾闻你与留云养过几个孩子，烦请照看一下她，我去请留云。”
萍姥姥这回是真的惊了一下，面前这位向来独行，她可从未想过还能见到如今这场面，但她却没有出声相问，一拂袖开了西厢的房门引他三人进去。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放置在窗下的三屏软榻上，派蒙都傻了，主要是降魔大圣这个名号一听就不属凡俗，她跟在少年身边期期艾艾的，若不是时机不对指定叽喳个没完。
“你去煮些甜水来，她若是醒了必定要喝的。”少年思虑周全，也看出了派蒙现在心神不定，权且为她找些事做免得自乱阵脚。
闻言，派蒙也顾不上纠结少年的身份了，看着床上昏迷的荧，轻手轻脚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呐呐道“醒不过来怎么办……神像都不管用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门外走去，看那周身浓郁的气机，若不是收敛了其间大半煞气，指定在这璃月港里迈出一步就有千岩军上前盘问。
“这是怎么回事？”萍姥姥端了茶水进来，刚好与要走的少年打了一个照面，她这句原也不是问那染着一身清寒的少年，毕竟这位主儿的脾性，这么些年下来也都习惯了。
谁知还是少年回了她，“梦游诸境法出了些问题，无外伤，应该是损伤到灵魂了。”
“您将法术教给了这个孩子？”萍姥姥震惊了一下，她将目光放置在昏迷的女孩身上，这一瞧却拧紧了眉梢，“她身上这是……”
少年肯定她的惊疑“魔神残渣。”
萍姥姥目光复杂地看向少年，欲言又止却还是出口相劝，“既如此，请了留云业已于事无补。”
魔神残渣的威力，单看如今的降魔大圣便知，业障缠身，深陷忧怖恐慌而不得安眠。这可是连仙人都束手无策的东西，面前这女孩不过一介凡民，甚至连神之眼都没得见，只怕——
“不一样。”少年默默摇了摇头，“她不一样。是那术法出了问题。”
萍姥姥从未见过这位这般模样，她本以为众仙家里，任是谁会与凡人结缘，都不会是这位降魔大圣，不仅是那一身凡人沾上一点都要疯魔的业障，还有他那孤绝清冷的性子。
但如今，萍姥姥看着明显与往昔不同的少年，倏然询问道：“距她陷入昏迷有多久了？”
少年正要纵风的起势顿了一下，“……尚不到半刻钟。”
萍姥姥笑叹了一声，“那您也先别忙着去寻留云了，容我先去瞧瞧，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少年沉默着，萍姥姥也不在意，今日出事，这位主儿能来寻她已是奇事，想来也是真放在了心上，毕竟这治疗之法，在璃月的众仙家中还真没几个通晓的。
似是少年这样的，那当真就只会降妖除魔，其余的也就她与留云借风真君因养了几个孩子知晓过一二，倒也怪不得少年会来寻她。
萍姥姥进屋了，少年踟躇了片刻也跟上了，只是在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第一次施展梦游诸境法时并无异样，可于第二次时，仪式半途她突然像是被一股力量击中，随之落下祭台昏迷，治愈的元素不起作用，想来凡人医药亦是同理。”
诊脉时萍姥姥本想问问那只会说话的小家伙当时的状况，却不料还是少年开口叙述了一切，她心道，或许以后自己要习惯这一切了，但千年来留下的印象想要一朝一夕篡改还真没那么容易。
“术法失败了吗？”萍姥姥到底也是久经沙场，一问便问到了重点。
少年语气有些犹疑不定，“聚集能量混乱，但以我判断，应不至中断施术。”
萍姥姥放开女孩的手思索着，她意识到自己恐怕还是托大了。
一边的派蒙轻轻将荧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焦急地看着她，若不是怕打乱这位婆婆的思绪，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了。
“这下麻烦了，恐怕您还真要往绝云间一趟请了留云过来。”
派蒙急了，“荧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
少年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萍姥姥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派蒙呐呐地问道：“你……你们是仙人吗？”
萍姥姥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刚刚那位没有同你们说吗？”
“没有，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们，”派蒙将小手贴在荧苍白的面容上，“如果你们是仙人的话，是不是就能救荧了？”
“这样啊，还真是他的性子呢！”萍姥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是叫荧吗？”
派蒙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厌其烦地重复道：“你们真的能救她吗？”
萍姥姥却始终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派蒙的头，不多时，少年与一只形似仙鹤的白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这个简朴的小院里。
“到底是何事，这般匆忙将本仙唤来？”
萍姥姥迎了出去，“留云，你来一同瞧瞧这孩子，我有些拿捏不准。”
那自称‘本仙’的鸟族正是璃月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留云借风真君。
她轻哼了一声，看了看那拢不住自己真身的房门，从屋顶落下时不得不化作了一位气质娴静的美人。
美人径直入了屋，可见着荧当即扭头去看萍姥姥，“萍君，这沾染了魔神残渣的凡人，你唤我来又能如何？”
少年拧了眉梢，萍姥姥正留意少年的神色，那里看不出这么明显的变化，她忙道：“留云，你且先莫管这些，我请你来是想叫你瞧瞧其他的。”
留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第一反应也是去搭女孩的腕，观脉象，可未等诊出个什么结果，她忽地一并指点向了榻上女孩的眉心——
她指尖泛着一点冰寒的仙力，杀机毕现！
“留云！”萍姥姥当即断喝一声，然而比那声音更快的则是少年玄青色的仙力与……一只手？
少年暴戾的仙力铺满了整个房间，压得一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翡翠色的□□乍现，倏然隔开了留云借风真君的手掌，可下一秒那柄□□竟也被床上本该是昏迷的女孩抵了住——
“荧？！”
三股力量相撞在一起，却全然反馈到了留云借风真君手上，痛的她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下手倒也不必这么狠吧？”
女孩好像也就那一瞬的回光返照，瞳光无神地看了留云借风真君一眼，力道一松就往榻上栽去，少年手腕一抖□□消失，下意识扶住突然转醒反击那一指的女孩，
“荧！”
可女孩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仍旧痛苦地压着胸口，双眸无神，口中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反复念着一些听不清的话，也不像是恢复了意识的样子。
派蒙被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吓懵了，先是见到了仙人，又发现一直与她们同行的也是仙人，到现在仙人要杀荧！
为什么？
可事情还没完，少年甚至来不及说出下一个字，留云借风真君也来不及说明自己发现了什么，只见屋子里之前爆开的那股未收敛完全的玄青色仙力悄然被无色的华光吞噬，渐次铺满了整个厢房，淹过了房中所有的人与物……
少年一惊，连忙想撤手退开，可那股能量像是锁定了他一般，牵引着他与业障交织相容的仙力渡到了女孩体内。
本是游刃有余的留云借风真君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萍姥姥皱着眉头感受着这股有别于元素力与仙力的力量，“她在有意识地掠夺降魔大圣身上的业障……”
少年再不迟疑，身化千风就想抽身离开，可是太迟了，白光照彻夜空甚至盖过了魔神余威，连带着少年的仙力都被卷弥殆尽！
全身的力量骤然被抽空，少年的步子不免踉跄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对上那双被玄色淹没的眼睛，女孩无意识地冲着他弯了弯眉眼，而后闭眸再次陷入了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