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清晨的阳光落在小河里, 姚荺和鸳鸯在这里洗漱,清澈的河流里有鱼游来游去,鸳鸯用木盆捉鱼,但这些鱼机灵得很, 鸳鸯一条也没捉到。
“如果陛下在这里就好了, 他可以捉到好多鱼。”
鸳鸯诉起苦, 自己在匈奴几个月,天天吃羊肉吃得脸上长小包包,以后是绝对再不会去匈奴。
“二娘,西陵王他把你带哪里去了?你们是回了洛邑吗?”
“不是,是去了闽州。”
鸳鸯不解正要询问, 赤月挺着肚子过来了。
赤月现在才三个月的身孕, 但是把肚子挺得像怀了七八个月的样子, 这令姚荺想起了刘淑妃。
刘淑妃在姚荺面前耀武扬威才一天,翌日便就香消玉殒了。
鸳鸯看不惯赤月这个样子, 巴不得在人前炫耀她怀孕了。
“姐姐,你起得可真早, 不多睡一会吗?”赤月在草地上坐下来, 这草地上还有露水未干,她也不顾忌,随性惯了。
“我睡了一天, 倒是你有身孕应该多睡。”
赤月摸着自己的腹部,笑道:“姐姐, 你说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是个男孩,像他的父亲那样英俊,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大概是男孩吧。”姚荺顺着她的话说。
赤月得意坏了。
“我阿父说了, 我要是生个男孩,这个孩子将来就是大晋的储君。”赤月没有城府,堂而皇之地将乞石烈的话当着姚荺的面说出来。
鸳鸯不服气,道:“那如果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好,我这么年轻还会生,总能生个儿子。”
“赤月公主,在陛下还未来匈奴前,宫里的万昭仪可是有孕了,她的孩子会先出生,我们汉人讲究长幼有序。”
“什么长幼有序,我的娘家可是几百万的匈奴人,那个万昭仪有什么?她能和我比吗?她生的孩子能和我的孩子比吗?我的孩子可是有匈奴和大晋两位帝王的血。”
赤月振振有词,把鸳鸯驳得哑口无言。
姚荺一直沉默,她与司马措以前是有名无实,现在差不多连那个名也没了。
这时赤月的婢女吉雅来找她,请她回去饮安胎药。
等赤月走后,鸳鸯愤愤不平,将手里的木盆摔到草地上,道:“陛下要不是为了向匈奴借兵,根本就不会娶她,现在陛下都对她不冷不热,她还看不出来。”
“算了,别说。”姚荺赶紧制止她。
“有什么不能说的,陛下心里只有你,这次大军征讨,陛下担心你的安危,坚持要先到洛邑寻你。”
姚荺吁出一口长气。
洗漱完了,姚荺让鸳鸯先回营帐,自己则坐在小河边发呆。
一粒石头落在河水里溅起了水花,姚荺的面上也沾上水渍,但她仍是呆呆地望着河水出神。
“在想什么?”司马措在姚荺身畔坐下来。
“我在看鱼,河里有好多鱼。”
司马措握住她的手,道:“阿荺,这次我们重逢,你看起来并不像以前那样开心,而且还常常发呆,你这样让我很惶恐,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四郎,你没有做错,是我,自从生病后我就是这样了。”
司马措拉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道:“三天后,我们就要渡黄河,很快我们就能再次回到洛邑。”
“等攻下洛邑,你想出法子怎样安置这些匈奴兵吗?他们必不肯退出中原。”
姚荺犹有担心,司马措又会成为乞石烈的傀儡。
“先不要想这个,我们只要先打败司马御,杀了司马御才能还你清白。”
姚荺一愣,司马措言下之意似乎在意她不是完璧之身。
司马措马上发觉自己说错话,道:“阿荺,你别误会,我杀司马御是为他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与折磨,你知道我是非杀他不可的。”
“四郎,我们让匈奴人去杀我们汉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是不妥,可是不向匈奴借兵又怎能打败司马御。”
姚荺深知他们叔侄之间的恨很深,司马措更恨司马御,毕竟司马御把他玩弄于股掌,还杀了他许多的嫔妃,还有他还未出世的孩子。
回到营地,赤月又在大呼小叫,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狐鹿姑给她诊病却又没病,身子健壮得很。
大家都心知肚明,赤月是借题发挥,姚荺赶紧劝司马措去安抚赤月。
赤月确实是因为司马措和姚荺在小河边亲亲我我不高兴,嫌吉雅煎的药太烫,想要谋害她和孩子,把吉雅打了十几鞭。
“你若总是这样争风吃醋,我只会远离你。”司马措蹙着眉头。
“我有你的孩子,你就一点不心疼我吗?”
“行了,我每夜都来陪你。”
把司马措的话逼出来,赤月马上眉开眼笑,道:“你本来就应该每夜陪着我,如果姐姐有你的孩子,我也让你每夜去陪她。”
“你躺着,我让人去煎药。”
“四郎,你让鸳鸯来服侍我,她服侍得好些。”
司马措想了想,便道:“也行,鸳鸯服侍你,吉雅去服侍阿荺。”这都是小事,顺着赤月也无伤大雅,这几个月都是鸳鸯服侍赤月,可能赤月也习惯鸳鸯的服侍了。
把赤月哄得睡着了,司马措便去找狐鹿姑。
狐鹿姑是匈奴医术最高明的郎中,出征时赤月非要把狐鹿姑给带上,本来狐鹿姑一直跟着术木合,但乞石烈见女儿有身孕,便让狐鹿姑跟着赤月。
赤月的胎气一直不稳,虽每日在饮安胎药,可她的性子急躁,不能安定下来,身下时不时会出血。
此时狐鹿姑在营帐内制药,大多是刀伤药,还有一些治腹痛急病的药物。
出征在外,除了刀剑伤外,另外饮食问题也可能引起疾病,这些疾病虽不致命,但影响一个人的战斗力。
见到司马措进来,狐鹿姑向他点头行礼。
“赤月公主饮了安胎药没有?”
“在煎。”
自从数月前发现狐鹿姑是汉人后,事后没多久狐鹿姑便向司马措坦白了身份,他父是原是天枢宫的太医,因为没治好先帝的病被革职。
因寻一味草药,父子二人来到匈奴,因为他们懂医术,匈奴人对他们挺友好,后来二人便在匈奴定居下来,也改成了匈奴人的名字。
狐鹿姑走到营帐前向外看了看,四周无人,遂掩好门帘,道:“陛下,赤月公主这药不能再吃了,再吃便要滑胎了。”
这是有匈奴血统的孩子,司马措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让这个孩子出生的。
乞石烈想利用这个有匈奴血统的孩子,控制整个中原地区和汉人,司马措又怎会不知他的企图和野心。
“再加重药,今夜让这个孩子流掉。”司马措说得很平静,当然他也是深思熟虑过,有的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出生。
如果赤月只是一个普通的匈奴女子,她还是可以生孩子。
“陛下,这……”狐鹿姑在匈奴生活多年,他本人对匈奴人没什么恶感,只是他原是汉人,自然要向着司马措。
司马措叹了一口气,道:“让她以后再生孩子吧,这个孩子就算了。”
狐鹿姑抿住唇,只怕赤月以后也不可能生下司马措的孩子。
乞石烈至少让司马云清生了一对儿女,可司马措却根本不让赤月有生孩子的可能性。
“好吧。”狐鹿姑还是答应下来,这国家的事毕竟司马措比他想得多,看得远。
司马措走出狐鹿姑的营帐,大步向赤月的营帐走来,在营帐前他脸上绽放出淡淡的笑意,整张脸因为有了笑容生色了许多,人显得更英俊。
营帐里赤月躺在榻上早醒来,见到司马措进来便翻了个身。
“你是不是又去姐姐那里?去这么长时间也不想我的。”
“真没有,我去狐鹿姑那里,让他替你抓些安胎药。”
没有人怀疑狐鹿姑,狐鹿姑的医术是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救治过乞石烈多次,其中有一次乞石烈被群狼所伤,性命垂危,也是狐鹿姑救活的。
赤月又翻过身,手撑起下颌,道:“四郎,年底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你想好起什么名字没有?”
“没有,还不知生男生女。”
“那就想两个嘛!以后总用得上。”赤月噘起唇。
“你来起名吧!你是他们的母亲。”
赤月听到司马措让自己起名兴高采烈,道:“我们一人起一个名字,你起男孩名字,我起女孩名字。如果是个女孩,嗯,那叫,那叫其木格。”
“其木格,是什么意思?”司马措在匈奴呆了数月,但对匈奴语言并不通。
“就是花蕊的意思,我们的女儿会像花蕊一样美丽。”
说着,赤月催促司马措起一个男孩的名字,司马措蹙眉沉思一会,道:“就叫司马直。”
“司马直。”赤月念了几遍,她能说汉语,但对汉语不太通,觉得念得顺口便觉得好。“行了,就叫司马直,四郎,我希望生个男孩,将来帮你镇江山。”
“好!”司马措答应着。
赤月是很好哄的,司马措只用陪她说几句话,笑一笑,赤月就眉开眼笑,满足了。
这一下午司马措都在营帐内陪着赤月,黄昏吃过晚膳后,鸳鸯送来了安胎药。
鸳鸯一肚子气,好不容易和姚荺相聚了,又要来服侍赤月,这赤月刁蛮任性,服侍她总是要受气。
司马措扶着赤月起来,从鸳鸯手里端过安胎汤,他吹了几口气,递给赤月道:“饮了吧。”
赤月没有接,嘟起唇道:“安胎药苦死了,真不想饮。”虽然不想饮,但赤月还是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司马措望着她,脸上有微微的笑意,他伸手擦去赤月嘴角的药渍。“刚饮了药,你就躺下睡会。”
今日午后身下又有血,量不多,但小腹隐痛,赤月不敢出去走动,只好躺在榻上。“唉!我连怀个孩子都这么难。”赤月心中不爽,她们匈奴女人怀孕了从马上摔下来都没事,偏偏她的胎气不稳。
等赤月睡着后,司马措吹熄了油灯出来。
鸳鸯在营帐外煎药,这安胎药一天要吃好几次,过会到子时初还要饮一次。
司马措瞅了她一眼,本来是要让吉雅当替罪羊的,现在少不得让鸳鸯去背这个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