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鸳鸯还是昨天热身子浸了冷水着了凉, 今日头晕脑胀,迟迟不愿意起来,肖大嫂给她煎了一碗生姜糖水。
姚荺看着她饮了一大碗才放心, 嘱咐她在屋子里躺着出出汗,自己便与肖大嫂去山脚下看村民们挖陷阱。
顺着昨夜来的方向出村,到了那座拱形石桥,石桥下悬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这把剑从我们祖上来这里就有,一直挂在桥下。”肖大嫂笑道。
“应该是镇河之剑, 料想这条小河夏秋之时会洪水泛滥。”
肖大嫂啊了一声,道:“对哟!我们老祖宗刚来时, 觉得桥下挂一剑不吉利,想要把剑给摘了,偏生来了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和你说的一样, 说是镇河之剑, 防止洪水泛滥。”
这西太行山虽不像南太行四季雨水丰润,但夏秋之时雨水仍是较多,山中有数条溪水, 一旦暴雨便易酿成山洪,向山下冲积。
肖家村在西太行山群峰之下的盆谷里, 如果有山洪就有被淹之忧。
肖大嫂叹了一口气, 道:“但是这道士也说了, 这把剑不利村里的子孙, 煞气太重,我们村男丁少, 每家最多只能生一个男丁,大多只能生女儿,数年下来竟是女多男少。后来我们村就想法招女婿, 但男丁还是稀少。”
“这道士可说有解决之法?”姚荺听得稀奇。
“道士说,这把剑旁人也取不了,若不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断不能取。村里也有人不信邪,偏要去取剑,结果被河水冲走了,就再也没人敢动那剑。”
“那要是取了剑,没有镇河之剑,这洪水会不会泛滥?”
“道士说了,只要那世上最尊贵之人取走剑后,用他的一缕发丝和指尖血浇铸在铜中,铸一尊他的全身像置于桥上便可。”
姚荺陷入沉思,天下最尊贵之人便只有当今天子。
山脚下挤满了人,不光有男人,女人和小孩子都有,大家都来看挖陷阱捉老虎。
当姚荺来了后,大家就都在瞧她,妇女和孩子们围着她转。
肖大嫂兴奋地跟大伙讲,就是这位女郎出的捕虎的主意,顿时大家看她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敬意,拉着姚荺去自家里饮茶吃饭。
“谢谢大家。”
村子里的人太热情,姚荺一一道谢,只惜手里头无散碎铜板,不然就发给小孩子们做见面礼。
“四郎。”姚荺终于看到司马措,他脱了外衣,拿着锄头和乡民一起挖陷阱。
“阿荺。”司马措满头满脸的汗,胸腹背上流下晶亮的汗渍。
姚荺掏出绢巾给他擦汗,柔声道:“累不累?”
“不累。”司马措笑得很开心,他虽从未做过这种活,但皇室中的男子自幼也是习武和骑射,并不是弱不禁风没有体力。
和村民们一起干活,说说笑笑,体验从未有过的人生,司马措虽有少许的累,但也能坚持下得下去。
“我回去给你拿水来。”
“不用了,那边就有,谁渴了就去饮。”
草地上摆着几个大茶壶,旁边放着十来只碗,有几个村民正在饮水,他们饮完后,就有其他人用他们饮过的碗倒水,然后一口饮尽。
姚荺心中感叹不已,司马措极爱干净,没想到居然会用别人用过的碗饮水。
“饿不饿?”
“不饿,我吃了四个大馒头。阿荺,这里热,又晒,你还是快回去。你看,你都快黑了。”说着,司马措又跳到坑中去掘土。
坑穴挖了半丈多深,料得到今日夜里便能将坑穴挖成。
姚荺望着司马措的后背,汗水被阳光一照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个后背光亮得像镜子。
呆了一会,姚荺就热得不行,太阳晒得头晕,又惦记着鸳鸯,便和肖大嫂往回赶。
鸳鸯还躺在床榻上,面色潮红,姚荺伸手一摸竟是极烫,再摸她身上皮肤干燥。
“她这汗没出来,毛孔堵住了,洗个热水澡把毛孔打开,出了汗就好了。”说着,肖大嫂便去烧了一大锅热水。
扶着鸳鸯洗了热水澡,肖大嫂拿了个瓷汤勺给鸳鸯刮痧,从颈部刮起,一直刮到腰下。
姚荺瞅着鸳鸯的后背被刮出条条紫痕,便道:“鸳鸯,你疼不疼?”
“疼才好,就是要疼。”肖大嫂道。
刮完痧后鸳鸯又饮了一碗生姜糖水睡着了,姚荺便守在床榻前照顾她。
中午时肖大嫂做了饭送到山脚,据说村里的女人都准备饭菜送到那里,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姚荺和鸳鸯。
太阳落山时鸳鸯醒来,姚荺伸手摸她的额头,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烫,身上的衣衫也略有些湿,姚荺赶紧给她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殿……姚二娘,你对我真好。”鸳鸯抿着唇笑。
“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以后行事别再急躁了,不然又得生病。”姚荺倒了水喂给鸳鸯饮用。
鸳鸯吐出一口气,道:“感觉好无力,我真是没用,就是洗个冷水澡也洗病了,这还是大热天。”
“虽是大热天,但这山里水凉,热身子陡地遇到凉水,寒气进了体内就着凉了。鸳鸯,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点粥吃。”姚荺给她擦了脸,便去伙房里煮粥。
等粥煮好后,姚荺又炒了两碟山野菜,一起端到房中。
“我可不会炒菜的,不好吃不要怪我。”姚荺笑道。
果然,鸳鸯尝了一口咸得不能入口,另一碟菜又炒得太淡了,她干脆把两碟菜放在一起,用筷子搅拌后,咸淡适中。
退了热后,鸳鸯精神好转,勉强吃了一碗粥,之后又躺下了。
肖大嫂一直没回来,直到月上柳梢头时,姚荺听到屋外的说笑声,赶紧出屋相迎。
“阿荺。”司马措喜孜孜握住她的手。
“累了吧。”姚荺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汗。
“坑穴挖好了,我们还在坑穴下面插上削尖的竹钉,这样老虎坠入坑穴中时就会被竹钉刺伤,也省去我们许多力。”
“太好了,那明日就可以引老虎下山了。”姚荺见他高兴,自己也很开心。
众人才在堂屋里坐下,肖大嫂着手准备饭,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提着两条鱼进来。
“大勇,我在河里打了两条鱼,你煮给咱们客人吃,好生招待。”
肖大勇赶紧接过鱼,向那老者道谢,等那老者走后才告诉说是隔壁的肖伯,这肖伯老伴去年过世了,膝下没有子女,平常都是村民照应着。
“赶紧拿去煮鱼汤。”肖大勇把鱼递给肖大嫂。
两条鱼估计有七八斤重,肖大嫂煮了一大锅,真是满室飘香,令人闻之便流口水。
肖大嫂先用碗盛了两碗,将锅里的鱼汤倒入木盆中,道:“你们先吃,我把这碗鱼汤给肖伯拿去,另一碗给那位病着的小女郎。”
姚荺盯着她的背影,这个村子虽不富裕,但村民之前却很友爱互助,没有尔虞我诈,实属难得。
肖大勇给司马措和姚荺也盛了两碗,笑道:“赶紧趁热吃,凉了就腥了,我们这条河里的鱼可鲜了。”
“等大嫂回来一起吃吧。”
“不用等,我家那个妇人是走到哪里说到哪里,没一刻钟是回不来的。”
姚荺笑了,肖大勇两夫妇很恩爱,他们之间说话就像亲人一样随意。她低下头,双手捧起碗,饮了一小口鱼汤,果然味道鲜美。
“真好喝。”姚荺赞道,她又尝了一片鱼肉,肉酥汁滑。
司马措也饮了一口鱼汤,但他不习惯赞美,只与肖大勇一边饮酒,一边聊起捕虎的事。
三人一直吃到木盆里的鱼汤冷却,肖大嫂还没有回来。
“这妇人真是的,说起话来就忘记吃饭,我去找她回来。”肖大勇嘀咕,似是埋怨,脸上却是含笑。
他刚起身,从屋外却传来一声尖叫声,“老虎进村了。”
霎时虎啸声传来,惊天动地,桌上的碗碟竟然震出一两寸远。“糟了,我家那妇人……”肖大勇从墙角拿了钢叉就往屋外跑。
司马措见状忙按住姚荺的手,道:“阿荺,你就在屋里别出来,把门关紧,我出去帮肖大哥。”说着,他背起弓箭追出去。
姚荺满面愁容,还没开始引老虎下山,老虎就提前进村了,岂不是那个捕虎陷阱也用不上。
鸳鸯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她家乡是在山下,山中也有猛虎出没,吃了不少村民,后来是官府请了二三十猎户才把那只虎抓住,但是猎户也伤了好几个。
姚荺紧锁了门,又找了一根木棒握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