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温奴
来的人失了阵脚,少了决策,不知道弋三娘话里藏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对是错。
弋三娘道:“没想到我这么大排面,能得这么多人陪葬,也不知温禾的将军冢是何等规模?能不能给诸位一席之地?”
“将军?”
“愚蠢!”弋三娘忽然严肃喝道:“还不看不出来?”
“这……”
“这什么这,让你们来你们就来,这么多人,也凑不出一个好使的脑子,等着被温禾一网打尽,统统给我陪葬吧!”
话落,伴随着弋三娘的大笑,众人无一不开始恐慌起来。
霎时,一人抢先跑了出去,其余的人也紧跟着往外跑。
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全部都冲了出去,她们哭喊着“温禾饶命!”,也有辱骂着“萧卿卿骗我!”
种种迹象……人心大乱。
信温禾的,不信温禾的;信萧卿卿的,不信萧卿卿的。她们的内心审视全然被颠覆。
待她们跑出大牢,才发现城门紧闭,任凭再怎么使劲都推不开这扇门。
一道门,生死相隔。
秋城立于高处,冷眼旁观着,这才意识到,贵人眼中的自己,不过是个蝼蚁,正如现在城下的众人,也是蝼蚁。
生与死不过是他们的取乐。
而往往能站在高处的,也只有少数人罢了,如此一来,位高权重的人,不愿与他们分享这种畅快的滋味,也是能够理解的。
她们争的你死我活,尔虞我诈这些年,都是为了掌控生杀予夺。
可秋城清楚,自己站的高了,是高处不胜寒,是战战兢兢,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本事,成不了气候,也做不了什么。
如今只是在这里看着,都觉得心口似有大石压着,喘不上气,连站着都十分困难。
他身子一晃,就靠着城墙滑坐了下去。
他掩面而泣,道:“求主子放过我!”
“秋公子,你还站的起来了吗?”小厮问道。
“我不想看了!”秋城掩面道。
“主子吩咐了!”小厮也蹲下身子好言相劝道:“秋公子必须看完这场屠杀!”
“既然是屠杀还有什么好看的?这与屠杀牲畜有什么区别?”秋城绝望的抬头看了眼小厮,才发现,她是贴身伺候温禾的丫鬟。
“就算是牲畜,看着同类被杀害,难免不会芝焚蕙叹;更何况我是人,我有七情有六欲,我比那些牲畜更懂这是何种伤悲!”
“那又如何!”丫鬟冷漠一笑,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她道:“能改变什么吗?”
!!!
是啊!秋城心里一瞬间开始妥协,可他还是没有勇气直面死亡。
他直接瘫坐在地上,无论丫鬟怎么劝说,他都不愿起身,不愿去看这残忍的一面。
丫鬟似乎也耗尽了耐心,不多时,丫鬟和其他小厮便离开了。
秋城见周遭没了人,纵身站了起来,他观望着四周,缓缓转动视线看着。
忽然!
一股浓重的戾气与力道扼住了秋城的后颈,他被吓得双肩一抖,旋即就被迫一个转身丢到了垛口上。
秋城一睁眼,就看到了城下一双双被逼到绝境的人,她们抬眼望着秋城也望着压制着自己的……温禾。
除了秋城粗粗的喘息声,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他们。
那是恶鬼,一双双猩红的眼,被鲜血染红染透,把她们心底对生的渴望全部调了出来。
没人能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想着求饶?想着苟活?想着做鬼都不放过温禾?
秋城从心里抵触这些直勾勾的逼问般的眼神,他很害怕,挣扎着就往后退。
“不!”
温禾不管他是何感受,抬脚踢在了秋城腘窝处,靠近温禾一侧的腿不得不跪了下去。
他单膝跪地,一着急眼里全是他不知所措的眼泪,他不住的摇摇头,连拒绝的话语都讲不清楚。一时间,连疼痛都统统忘记了。
此时!
温禾俯身在秋城耳边轻声细语,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甚至还能让她玩笑的一件事。
她道:“看好了!”
越是这样温柔似水,秋城越是被刺激的头脑爆炸,摇摇头已经不能表达他的不愿了。
可他才一低头!
温禾就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她继续笑道:“怕了?”
“你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死?”温禾看着秋城惊恐万分的眼睛,惊心动魄的美也成了恶魔的伪善皮囊。
秋城脸色一白,双唇紧抿,牙齿咬的死死的,终是忍不住从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不会容忍叛徒的!”温禾丝毫没有怜惜之情,一挥手间,万千利箭冲向空中,继而从高处刺下。
啊啊啊啊啊……
秋城瞧着这些人惨死在城墙之下,忍不住阖上眼,可耳边都是刺耳的尖叫,辱骂,后悔……
“你个……疯子!”秋城折腾半天,只能艰涩的挤出一句话来。
温禾忍不住一笑,哪里会生气呢。
她要的就是秋城从心底惧怕自己,这样才能让她乖顺听话。
“对!既然知道我是疯子!那你最好是顺着我的心意!”温禾也不辩驳,笑的张狂,道:“我只要你乖乖听话!”
秋城哪里见过温禾这幅面孔和我,耳边还在传来哭嚎声,他一下子被吓得明了了。
他哽咽的不能第一时间说出话来,好在温禾给了他时间缓和心情。
终是有所冷静,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却从来没有断过,他乖顺道:“秋城……会乖乖听话,求主子……给秋城一条活路!”
“当真?”
“……秋城绝无虚言!”
温禾忽然冷笑一声,道:“可我不会相信你的!”
她一挑眉,身边的贴身丫鬟,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利刀来。
秋城以为自己要以死明志,也知道温禾若是想要自己的命,自然是天涯海角也是逃不了的。
他认命了!
待丫鬟掏出利刀,一步步走近时,秋城绝望且温顺的闭上了眼。
任凭处置!
这倒是让温禾出乎意料。
更让秋城出乎意料的是,刀子没有落在胸口上,而是落在了脸上。
以刀刻字,一刀一刀的划破了温禾为他治好了两次的俊颜。
那“温奴”二字,秋城从未如此感知到滚烫的恶意,烫的他心口流出血来,又回流到全身,将四肢百骸都染上了悲戚。
肉体早就被束缚,唯有灵魂一跃而下,葬身在那条血色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