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裂痕
“你在弄什么?!为什么这样搞他?!”张东华怒不可遏地拍着办公桌,质问道。
桌前,谭启灵像个小孩儿似的缩着脖子挨骂。
好半晌张东华才稍微消了点气,看着谭启灵像个小媳妇似的又委屈又不服气的样子,就又气又好笑地问道:“知道为啥这样骂你吗?”
谭启灵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使劲地摇摇头。
张东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指着他说道:“你这小子就不知道拿捏个度啊。”
谭启灵不服气的反驳道:“张叔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和卢系早晚得要撕破脸,为什么我现在就不能打他卢飞的脸呢?”
张东华斜眼看着他答道:“你懂个屁!就算我们两伙人要撕破脸也是等洪斌的事情结束以后,并且达到了我们的诉求和想拿的东西之后才能正式开干,你现在这样搞,他狗急跳墙了咋办?人卢飞在特区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能是白给的嘛?”
谭启灵沉思了一会儿,见的确是自己错了,便低声说道:“张叔是我错了。”
张东华瞥了他一眼,道:“错了有个jb用,人都打了还搁那儿给我装三好学生呢?赶紧滚犊子,看着就招人烦,滚出去跑个三十圈,跑不完别吃饭了,去去去。”说完便转过头去不鸟他了。
谭启灵闻言,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笔挺地立正喊道:“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便冲出了办公室。
说实话,张东华在这次对谭启灵的处理上可谓是极度仁慈了。卢飞再怎么说也是跟张东华一个级别的人物,就算是要打脸要折他面子也轮不到谭启灵来。
他这行为妥妥的是越俎代庖的行为了,要放在别的团伙里怎么也得大罚,可是张东华却是宽容地饶过了谭启灵,这确实是挺难得的。
可能他当初也犯过错,也被人原谅过吧,也许是想给他时间慢慢成长。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反映了张东华的领袖素养。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如果过分苛求下属,那这样的老大能得人心吗?
看着夕阳下疯跑着的谭启灵,张东华不由得笑骂道:“傻小子。”
特一区,东区卢系驻地。“喂?我,卢飞。”卢飞脸色很不好看地听着电话。
“卢飞你怎么搞的?!怎么谈着谈着还给人当成青蛙撵出来了呢?!”电话那头的杨泽涛十分暴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上位者气势了,有的只是被事业和家庭上的双重屁事给折磨的体无完肤的中年人。
洪斌要不回来,他杨家那边,他老姐已经快急疯了。他老杨家到这一代就这么一棵独苗了,要是没了,他姐得跟他恩断义绝,所以现在他急了,但又没有什么法子,只能不断的向卢飞施压。
“老杨,你先听我说!”卢飞声音包含怒气地吼道。
杨泽涛愣住了,因为卢飞之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于是他便停了下来,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卢飞跟你合作那么多年,有哪回办事是拉胯的?当初你要东区,我和下面这帮弟兄一句话都没有,打了几个月,死了多少人帮你拿下了东区这么块地盘?”卢飞将心中的不快吐露出来。
杨泽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一言不发地接着听他说。“去年你在区外谈生意,被对伙扣下了,是谁带着十几个人,拼死把你给抢回来的?”卢飞眼圈红着吼道。
“你现在用不着我了,就打算一脚把我踢开嘛?”卢飞心中不平啊,杨泽涛的这份产业能扩张的如此之快,他卢飞的确是居功甚伟,但现在
“老卢,我”杨泽涛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卢飞打断了:“老杨,我凭着这么多年的情分,问你一句,就一句,能不能为了我出头一回?”
卢飞这次要的只是一个出头吗?不,他要的更是杨泽涛的一个态度,是给双方这么久以来产生的各种矛盾和纷争一个缓冲的机会。
“老卢,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的问题。”杨泽涛感觉脑仁都快要炸开了。
卢飞闻言沉默良久,最后轻声道:“我知道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呼——”杨泽涛一脸疲倦的把手机丢到了桌上,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脸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他的这个态度,肯定是让这个多年的合作对象彻底寒心了,甚至可以说是产生了深深的裂痕。
但他必须要以洪斌的安危为第一要务,因为他杨泽涛背后最大的支柱是他老姐,或者说是他的姐夫。
不管是在仕途还是经商上,他老姐那一边始终是他最大的助力,而双方的利益捆绑也十分密切,这也是为什么他老姐会这么放心的让洪斌在杨泽涛这边呆着。
可以说利益已经凌驾于亲情之上了。
而杨泽涛老姐和姐夫通过杨泽涛也为他们的不同的合作伙伴输送见不得光的桌下利益,可以说,这下面的利益关系是盘根错节,密密麻麻。
而现在这一切关系的平衡,都因为洪斌的被抓而打破,杨泽涛这边的布局只能围绕着洪斌展开,自然顾及不到卢飞了。
正如罗定山对张东华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枪而已,不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但洪斌是!
卢飞很冷静地把电话放进了口袋,手指微微颤抖地点燃了一根烟,任自己埋藏在烟雾中。
“大哥,那老东西怎么说?”卢飞身旁的贴身随处,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光头壮年关心地问道。
卢飞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喃喃道:“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来。”这话像是在回答光头壮年,又像是对杨泽涛说的。
突然卢飞扯开话题说道:“徐北,你跟了我多久了?”
光头壮年徐北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卢飞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立马答道:“大哥,我跟你五年零十二个月了,再过六天,就刚好六年。”
“六年了”卢飞仰面躺在真皮座椅上看着天花板,“六年前你跟我的时候我们那会儿应该是正跟西区彭家开战吧?”
“是!那次我殿后受了重伤,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徐北恭敬道。
那次与西区彭家开战,卢飞亲自带队斩首彭家掌舵人,事情败露之后,众人撤退,徐北是殿后的那一个小队的,大部队撤走之后,他和另外几个兄弟被困,是卢飞带了几个人单枪匹马杀回来救出了徐北等人。
那一战虽然没有成功完成斩首,但是就是凭着卢飞这一只身回马枪,为他在卢系奠定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江湖中人最重义气,卢飞此举显然是征服了那些长期浪迹江湖的老油子们,其中也包括徐北。
“唉,虽然很不愿意开口,但是这次,徐北,我需要你再来一次斩首。”卢飞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没等卢飞接着说什么,徐北立马郑重地说道:“老大你放心!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完成任务!”
卢飞闻言顿时老泪纵横,他一把抱住徐北道:“是大哥没用,到这种地步还得要老兄弟出去玩命,大哥对不住你!”
“大哥”徐北也是热泪盈眶,两个老男人相拥而泣。
好半晌,两人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卢飞平静地说道:“你家里人还有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你儿子会上金陵最好的学校,你女儿我会给她找个好婆家,出嫁的时候我会让她风风光光的,你家里的一切我都会办妥,放心去吧。”
徐北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向卢飞鞠了个躬。
当晚,徐北带着十几号人离开了卢系驻地不知去向。
金陵城,政务总长办。
“这场闹剧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你出几个好的去东区潜伏下来,如果他们谈不妥,还要打,就把两边的脑子都干掉,扶听话的上来,重新洗牌。”一位鬓角斑白,但仍旧气宇轩昂,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顶楼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看着逐渐落下的如血般的残阳,“我们纵容他们太久了啊”
他的身后是一位身穿戎装的壮年军官,肩章上扛着一颗金星!
“哼!议会的老周我看他是和事佬当的太久,两边讨好都成习惯了,不知道自己的职责何在!”将官不屑道。
西装中年转过身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壮年将官,道:“军政合一、整合权力是大势所趋,人民承受不了乱世一直乱下去。”
将官闻言微笑道:“这就是我放弃老周,选择你的原因。”
“以武力开路,重塑政体,收拢权力,统一全国!这是终止战乱、还老百姓安宁的唯一途径。这六朝古都,便是我们的起点!”中年意气风发。
将官看他挥斥方遒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了当年的感觉,他微笑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红旗下的誓言吗?”
“我宣誓,坚决服从军部总政领导,忠于国家,忠于人民!随时愿为华人之崛起,为人民之利益,奉献自己的生命!”
将官与中年异口同声地念出了那段誓词。
遥远的回忆中青年瘦削的身影和青涩的声音与眼前的中年的重叠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来的时光和权势并没有让他们动摇初心,他们之间因为身居高位而产生的距离,因为纯粹的信仰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