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郭老板慌了
这就解释得通了！匡非用心中所有与郭镔贤相关的存疑在这一刻变得豁然开朗。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个穿越者！
只不过，他来得更早，隐藏的更深，润物细无声地慢慢影响着这个王朝。
野山叟作为一个大儒，居然能受他影响而为之拜服，肯定不是因为他有如何深厚的文化功底，而是因为他那超前的世界观和义务办学的理念，毕竟它们是几百年之后的产物。
匡非用斟酌着，一字一句缓慢地问道：“请问郭老板，因何想到了办理公学？”
郭镔贤一直沉稳地坐着，面无表情地听着野山叟的言语，似乎野山叟刚才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与他毫无关系。
直到匡非用询问，方才神情微微一变，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慢慢开口道：
“我也出身低微，懂得下愚的痛苦。因为某些机遇和巧合，我来到这里从事海外贸易，走南闯北之后，增长了不少见识，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西洋那边有一个说法，是说人生而平等，可看看我朝这现状，哪里有平等可言？”
“每当见到平民百姓在官员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既哀其不幸、又痛其不争……可是，他们拿什么去争？”
“我既非官也非匪，不能改革也不能反抗朝廷，所以，我想到了办学。我不求他们青云直上、封侯拜相，只希望通过学习能多一些机会，哪怕他们多认几个字、多懂一些道理，在受人愚弄和欺骗时，能多一份心机，多知道几个求生的手段，那也是莫大的善行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做不成圣人，但我只想为我见到的、认识的每个人争一争，能改变一些是一些。所以昨日我说，我不在乎那皇位上坐着的是谁，我只在乎平民百姓的一衣、一食、一房……一生！”
“如果康熙一统台湾，那我就去内陆，我要在有生之年，让免费公学开满神州大地！”
“好！好！如此伟业，怎能无我？算我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野山叟在一旁壮怀激烈，赞叹不已。
匡非用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主意，开口道：“郭老板果然是有大爱，晚生佩服莫名——至于船的事，容我回去与家人商量，明日即可答复。”
“那就多谢公子了！”郭镔贤站起身来，郑重的作了一揖。
匡非用忙站起来回了礼，又问：“不知，郭老板和老先生可否知道将军屿？那岛上的情形能否告知一二？”
“将军屿，又名将军澳，是因李胤、李袭两位将军曾经驻扎而得名，公子问这个是有何事？”野山叟问。
“实言相告，昨日我去拜会了刘国轩将军，答应向他贡献一批军器协助守岛，如若胜利击退清军，我则可使用将军屿作为我商队的中转和休息之地。”
“公子认为清军会败？”郭镔贤眼神复杂的盯着匡非用。
“胜败本在两可间！”匡非用模模糊糊地说道，“我只不过早做一些准备罢了。”
“我有一言，说与公子，”郭镔贤深深望着匡非用，“我等商人，还是不要掺与军国大事为妙！”
“我本不同意，可是家父已然做了决定……”匡非用胡乱说道。
“那就可惜了……”郭镔贤轻声叹道。
可惜了什么？他却没再明说。
“我想起来了！”野山叟突然开口道，“前些日子，听说岛上突然来了许多来历不明之人，穿着奇装异服，举止荒谬怪诞。有当地士子描述说，那些人带来了许多恐怖的钢铁怪兽，能喷火吐烟。最令人不齿的是，这些人不知礼仪，男女混住且毫无羞耻之色，常常不着片缕下海戏水……”
匡非用扫了郭镔贤一眼，见他神色一变，眼睛里有迷茫之色。
“这士子是我的一个学生，父母托了关系，派在军中历练。前日他回澎湖接运物资，路上偶遇，和我谈起，说这些人捕捉了许多岛上的土人为劳役，带到一个小岛上，日夜苦作、生死难料——只是他没有亲见。那伙人有几个头领，行贿了岛上的驻军将领，所以那些驻军也不闻不问，任他们为所欲为……”
“野山叟先生，您怎么没和我提起过？”郭镔贤突然打断了野山叟的话。
“老朽只想着尽快赶到这里与你见面，商谈公学事宜，倒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郭镔贤略一思索，突然站起身来，向匡非行礼说道：“匡公子，抱歉得很，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办，我就不虚留你了，船只之事，请你多多费心！”
这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匡非用自然知趣，拱手告别。
待匡非用走出酒楼之后，郭镔贤一把紧紧抓住野山叟的袖子，手上微微发着抖，很是焦急的问道：“您学生当下在不在军中？”
“今日他将押送物资回将军澳，你为何突然如此焦躁？这几日寻船不着，也未见你这般模样，发生了何事？”
“恐怕有大事将要发生，先生可否带上我和王兴，随您这学生一同前往将军澳？”
“这有何难，他们巳时出发，咱们现在动身前往码头，尚来得及！”
“好，叫上王兴，咱们快点走。此事重大，我得亲自去查看一番，希望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样……”
郭镔贤匆匆忙忙带着王兴和野山叟，赶至码头，乘了战船，前往将军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