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伪装
秦清如今每日搭乘便车，竟是比平时回来的更早些。
有时甚至比朱丽华更快回家。
偶尔包揽做饭的重任。
今日的晚饭照例是麦麸皮裹的野菜饼，大米都被藏起来了，救命粮似的他们没舍得吃，将脱了壳的麦麸皮揉成糠皮饼，左右也抵饿。
秦清欲哭无泪的小口小口咬着糠皮饼，尽管放了食盐，仍旧难以下咽，没想到这日子越过越回去了。
真惨。
见小女儿吃的一脸痛苦，朱丽华转身进了屋子，不大一会儿就端了一盅麦乳精出来，轻轻搁在秦清面前。
香甜的气味顿时攥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狗蛋费了好大劲才没往那边看去，唯有石头一脸馋样。
“别看了，你妹妹读书废脑子，该补补。”更何况那罐麦乳精本来就是秦清的朋友买来的，给小女儿吃理所应当。
秦清可不敢这么大喇喇的吃独食。
况且麦乳精她也不爱喝。
将盅碗端起来给哥哥们一人碗里倒了点，当移至秦智林面前时被拦了下来。
“够了，我们不吃，你自己多吃些。”
朱丽华一脸欣慰，但也不愿喝一口。
秦清叹了口气，牛奶什么的她早就喝腻了。
馋的可不是这个。
随即将小半碗的麦乳精又倒给了兄弟俩，这次两人都开始防备她了，说什么也不肯要。
秦清颇为郁闷的坐回原位，小口小口的咽着香甜可口的麦乳精。
朱丽华瞧着儿女一脸小心的舔舐碗中的瓷白，只觉得一阵心酸，要是家庭情况再好些，完全让孩子喝个够那该多好啊。
而不是像现在，一碗麦乳精都得让来让去的。
吃完饭后石头回味似的舔了舔嘴便跑出去玩了。
村口的大槐树下，枝丫浓密，不少人喜欢在这儿纳凉，一群小孩蹲在地上玩甩石子。
此刻还未轮到石头，他百无聊赖的在一旁干等着，颇为无趣。
张赖子套了件洗的发白的汗衫也蹲在了槐树下，眼带打量的瞅着这些小崽子们，不多时目光就锁住了精神头充足的石头。
“秦则彬……则彬啊……”
谁知连唤了两声石头都没往这边看过来，张赖子失去了耐心，穿着烂草鞋径直走了过去。
直到带着点臭味的大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石头才皱着鼻子抬眸问到“干嘛啊，张叔！”
张赖子嘿嘿一笑“叔见你一个人无聊呢，过来陪陪你，你吃了晚饭没啊，没吃上叔那里吃点！”
石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吃过了，谢谢！”
“噢，吃的什么啊？”男人追问道。
回忆起刚才那香甜味道，石头本来欲说出口的话到嘴边打了个盹儿，哭丧着脸道“还能有啥啊，老的起丝的野菜根，吃的我嘴里都直发苦，难受得不得了。”
张赖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我记得你家可分了不少粮食呢。”
“早吃完哩，我和我哥比较能吃！”石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像想起什么似的拉住张赖子道“叔，我还真的没吃饱呢，要不上你家再整点！”
张赖子不耐烦的甩开少年的手，推辞道“下次吧，我还有事呢。”
说完麻溜的就闪人了。
石头的心里毛毛的，看着小伙伴们饿的两颊凹陷，骨瘦如柴的模样，似乎明白了张赖子为啥找上了自己。
顿时也没了继续玩耍的心思，直起身子就回了家。
家里这时候只有小妹在，狗蛋一到下工的时间便往山上跑，也不回家，往日物资富饶的馒头山如今也被大家薅的啥也不剩。
村里大部分人都开始一天一顿了。
人人饿的面黄肌瘦，见着点吃的便两眼放光，更有甚者，打起了不该打的主意。
石头绕着自家院坝反复走了好几圈，见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这可是他们全家救命的粮食。
“哥！你在干什么？”秦清见石头一回来便神经质的在院子里绕来绕去，连忙问到。
石头抬头便见着自家那可爱的妹妹倚在门前。
皮肤白嫩，眼睛水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娇养出来的女孩。
石头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一脸急匆匆的扎进厨房，出来后径直走到茫然的秦清旁边，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将一手的黑煤灰尽数抹在了她脸上。
秦清被这番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后忙躲开石头的魔爪，后者一脸着急的又贴了过来。
“小妹，你别乱动……”石头一脸的焦急样。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玩这游戏。”秦清真是哭笑不得。
石头愣了一下“啥游戏？”他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你听我说……”
石头将刚刚在村口发生的事情给妹妹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末了还给添了句“就你这样的出去那还得了，迟早惹祸。”
秦清蓦然想起那天的遭遇，怪不得呢，不过再看向石头手中的黑煤灰时，她仍是嫌弃的不行。
“我知道了，但不需要这个，我自有办法。”
秦清意味深长的看了石头一眼。
等到其他人回来之后石头又将这事重新说了一遍，果然受到了大家的重视。
秦智林更是对他连连称赞“长大了，看事情细致，全面，像个小大人了。”
乐的石头差点找不着北。
……
第二日清晨，秦清特地早起了一刻钟，给自己上了暗色的粉底，再打了点阴影遮瑕。
等到她施施然坐在桌旁时，狗蛋手里的菜饼都险些掉在了地上。
他一脸呆滞的看着秦清。
“小妹，你这是咋的了？”难不成遇见脏东西了，咋的才过一晚就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就连朱丽华和石头都一脸担忧的望了过来。
秦清狡黠一笑。
“咋样？够不够逼真？”
简直是阴影重现，那两颊凹陷的像饿了好几天似的，要不是脸上那轻松神气的笑容，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可爱的小妹。
“小妹！”石头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才艰难说道“你看起来比村头的二大爷饿的还厉害……”
村头的二大爷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在这场灾荒中最先受到迫害，早就断了粮。
饿的剩把骨头，平日没事就佝偻着腰挨家挨户的讨口菜饭，才不至于饿死。
秦清这模样，简直和他有的一拼。
狗蛋抬眼看了下妹妹，斟酌了番才开口道“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朱丽华倒是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才好，你妹妹上学的时候我也放心些，毕竟现在你家吃得好不好别人一看你面色就瞅出来了。”
狗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马就撂下碗筷直冲进了厨房。
半响才灰头土脸的出来。
和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秦清等人“……”
就挺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