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孩
男孩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沈钰微微一愣，这种结果她也有过考虑，但多少不是她所希望的。
虽然担心自己哪句话又戳中雷点，不过有些问题她仍旧需要问出来。
“我能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这句话可以说十分冒犯。沈钰温柔地抚着男孩的脑袋，尽量让语气柔和。
男孩抿着嘴不说话，时不时吸吸鼻子，眼里充满着戒备与疑惑。小狗在一旁似乎是看两人相处不佳，摇着尾巴过来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的，它朝着男孩叫了一声，沈钰被吓一跳，紧接着就听见男孩口袋里震动起来。男孩赶忙去摸，原来是他随身携带的老年手机响了。
“喂，妈妈？”
“到学校了没有？”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听着十分严肃。
男孩比较老实，沉默了一下，接着犹豫地说还没。现在也不过七点没到，估摸着初中生而已，没到学校沈钰也能理解。不料电话里的女人听后突然拔高音量，厉声道：
“不是让你早点出门去学校学习么，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怎么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你今天不把作业写完别吃饭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男孩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直到电话那头挂断了他才把手机收好。沈钰看着他这般模样，内疚之意更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出声安慰。
“姐姐，如果你看到那个人一定要帮我把玉佩拿回来可以吗？”男孩望着她，眼睛湿漉漉的，“我妈妈不让我到处乱跑，我得去学校了，不然她会告诉老师的。”
“好，我答应你，”沈钰满口应下，语气极其诚恳，“如果再让我见到他，我一定帮你拿回来。”
两人就此做下约定，男孩因为要去学校，离开时都是跑去的。小狗却不随他一起，绕着沈钰走了一圈，又对着她叫了两声，还没等她搞明白，小狗这才一溜烟地跑了。
到底是起得过早，沈钰坐着直犯困，所幸也没有人来，她便趴在柜台上补觉。
十月末天气凉爽，外头的阳光灿烂却不热，沈钰渐渐放松下来，睡得极其安稳，等醒来时，竟已经下午一点了。
这条巷子其实一直不怎么有人来，除了人市时会突然多许多，平常都是偶尔路过一两个人。沈钰之前有睁过一次眼，恰好看到祁嬴从门口进来，她那时并不想起来，便眯眼趴着看他，结果看到他不知从哪拿出本书看了起来，她就又睡着了。
祁嬴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沈钰趴坐在柜台后面睡觉，一边感叹她心大胆大，一边走去桌边坐下，手里的手机点了两下变成了一本书，他便看书等着她醒来。
“你怎么来了，事都处理完了？”沈钰清了清嗓子问他，声音还有些低哑。
“差不多吧，”祁嬴抬头看向她，“你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沈钰摇头，她还没吃早饭，现在已经很饿了。
祁嬴听罢，嘴角上扬，淡淡笑道：“陪你去吃点东西？”
巷子对面有几家粉面馆，当铺又离巷子口只有几家店铺的距离，沈钰便在路上将早上男孩的事说了一遍，却看到祁嬴虽然应着她的话，神情却一点也不意外，似乎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件事。
“你上初中的时候一般几点放学？”
他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沈钰正吃着面，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咽下嘴里的，刚好回想起，便说了声大概四点半。
祁嬴看了眼表，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过了一会出声道：“四点的时候去学校找那个男孩子吧。”
“你知道他哪个学校的吗？”没想到问时间是为了这事，她差点一口汤喷了出来。
“现在不知道，但我有办法知道。”祁嬴卖了个关子，他本以为沈钰会接着他的话问下去，没想到此刻她正吃面吃得津津有味，无奈之下又觉着好笑。
下午四点，两人站在一所中学门口等待着。沈钰看着趴在地上的狗发呆，万万没想到最后两人是靠一只狗带的路。
那只狗在她吃完面回当铺时恰好跑了来，盯着祁嬴直叫，祁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小铃铛就要给它系上，它也不躲，任祁嬴系好。接着它又朝着两人叫了一声，转身往外跑，祁嬴叫上沈钰一同跟了出来。
“你和它说什么了，它怎么知道我们要到这里来？”
“戴了个铃铛而已，”祁嬴笑了笑没解释，看了一眼表，提醒道：“看样子要放学了，等会注意点，尽量找到那个男孩子。”
沈钰其实对狗狗带路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不过也知轻重，祁嬴既然带她来找人了，说明可以在这男孩身上弄出点东西来。
想着，她刚要应下，一旁的狗突然脑袋一昂，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朝着远处狂叫。
狗狗年龄不大，声音听着还有些稚嫩，周围路过的人都往他们这边望过来。沈钰不明所以，一边试图让狗安静下来，一边急忙看向祁嬴。
祁嬴也是微微一愣，接着“啧”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小狗便立马停止，但仍旧望着远处，沈钰也朝着那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学校高耸的围墙。
“来抢人了，”祁嬴皱着眉头沉声道，“今天必须找到那男孩子。”
他的神情严肃，沈钰知道马虎不得，随着学校内铃声的响起，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着门卫打开的大门。
四点三十，四点五十，五点……
中学生走了一波又一波，沈钰几乎每个人的脸都仔细看了一遍，但始终看不到男孩。再看祁嬴，他也是一脸茫然。
五点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怀疑是不是漏看了，正要和祁嬴商量去路上找找，一直帮着盯人的狗却突然转身，朝着学校内龇着牙发狠地叫。
出事了？沈钰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听见祁嬴低骂一声，几乎和那狗同时起步，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一人一狗已经窜进了学校里。
那速度实在是快，沈钰只得在后面紧追。奈何晚了许多，她刚一踏进学校大门就被追不上祁嬴的门卫拦住了。
门卫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叔，但做事很细心谨慎，这种紧急情况下，沈钰几乎和他周旋了近两分钟，他才答应让她进去，不过他得跟着。
两分钟已经足够让她找不到人了，这学校又不算小，她虽然内心焦急，却被几栋教学楼给困住了。
门卫本就不放心他们，这下也显现得不耐烦。突然的，旁边那栋楼传来几声狗叫，他正分辨是几楼时，沈钰已经猛地冲了上去。
不知道在哪一层，沈钰只能凭着那几声叫声边跑边找。此时也顾不得累，连连上了三楼，终于在三楼与四楼交界的楼梯口看到了祁嬴。
只见他蹲在楼梯最低处，一直压着身子，旁边的狗居然也在他脚边趴着，一动不动。沈钰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步子，走了几步，瞥见祁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也蹲下来。
沈钰此刻已经靠近他们了，便挨着墙角蹲下，也不敢出声，只得循着他们视线往上看。然而没想到，她才蹲下没多久，四楼拐角走过来一个人，手里还搬着把椅子。
是那个男孩？沈钰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错，但男孩头顶上似乎有一股黑气冒出，眼睛也无神的看着前面，整个人都给沈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男孩一路走到他们正上方，而那里正好开着一扇窗户。只见他将椅子摆好，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着窗台，极其快速地踏到了椅子上。
沈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祁嬴来确定自己的想法。祁嬴仿佛能窥探到她的心声一般，偏头看着她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沈钰继续看着男孩的动作，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但不知道祁嬴到底什么打算，她只能捏了捏手里的冷汗，祈求能在危急时刻拉那男孩一把。
看着看着，男孩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窗台，今天刮的微风，男孩的裤脚被稍稍吹动，也把沈钰的心吹得发颤。
祁嬴随之微微起身，脚旁趴着的狗前肢下压匍匐，后腿弯曲，放低姿态，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
“在干什么呢，快下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喝。
不好，门卫来了。
沈钰心中一惊，急忙看向男孩，却见后者身子一偏，转头看着他们，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