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管当铺
合上信，笔记本被放在了一旁，她没打算现在看，第一，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一切的打算；第二，虽然现在才刚中午，但考虑到晚上的不安全性，她还得先囤点吃的放房间里。
趁着日头高挂，沈钰又麻溜地跑到不远的小超市去。那儿算是这片区域最大的购物中心了，本来她是想着去人更多的地方待着，不过想着晚上回去更吓人，她打算还是老老实实的买完就回去。
“523元，有会员吗？需要袋子吗？”
收银员低着头将东西全部扫好，中规中矩地询问着。沈钰摇摇头回她没有，接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奶奶买菜常用的布袋子。
“扫码还是现金？”收银员又问。
沈钰摸了摸口袋，发现忘带钱，于是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就要递给她。
“呼哧…呼哧…”
突然好像听到一阵一阵的呼啸声，仿佛有个人在耳边剧烈地呼吸着。顿时察觉不妙，想起进来时没有看到一个人，沈钰心中狂骂自己心大，抬腿就想往外冲。
一股绝望感迅速涌上心头。动不了，完全动不了，脚上就像被钉了钉子，挪不动一丝一毫。
霎时身上鸡皮疙瘩狂起，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背后有一丝丝凉气钻进了衣领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肩头猛地一沉，呼啸声直逼耳膜，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多了冰凉黏腻的感觉，就好像…
沈钰不敢多想，但这种感觉实在太像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趴在她的身上，与她身体紧紧贴着。
慌乱间，头顶上的白炽灯快速闪烁着，整个超市充满了诡异的氛围。眼前低着脑袋的收银员一动不动，她无法开口，肩膀被死死地扣着，只能感觉着湿冷穿过衣服浸入到皮肤里。
没了玉佩保护，这一次死亡的感觉来的更快速，就连血液似乎也变得冰凉。心率开始变慢，这一回终于不再是令人难以承受的窒息感，神经就像得到按摩一样舒适，她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晕晕乎乎的。
“够了，滚吧。”
随着一声冷喝，原本灭了一大半的白炽灯全部亮了起来。突然强烈的灯光晃得沈钰眯缝着眼睛，身上湿冷的感觉还在，但人已经清醒了很多。
神经重新活跃起来的好处就是分析东西也变快了。那声音她听着耳熟，稍稍一想便很快记了起来。
“呼哧…呼哧…”耳边呼啸声弱了许多，接着一道粗哑的声音黏黏糊糊道：“你要做什么，你想放过她？！你就不怕巫仙责怪下来吗。”
话音未落，面前的收银员缓缓抬头，即便是猜到了这个结果，沈钰仍旧忍不住倒抽气。
好似照镜子，那女人顶着和她毫无二致的脸冷冷地望向她的身后，漠然道：“你可真是爱多嘴。”
身后那东西还没有出气，一道银光飞速闪过，沈钰肩膀顿时一轻，冰冷的感觉瞬间抽体消失。脚脖子痒丝丝的，她尝试着抬腿，居然可以动了。
“听说你签下了清瑞当铺。”万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头看着她，不冷不热道：“目前为止，你都知道了什么？”
已经知道了是她，沈钰反而没了那么恐惧，倒是心率突然正常让她有些难受，便没有理会她。
弯腰喘了几口气，万钰仍旧笑眯眯地望着她。看着这张连笑起来嘴角弧度都和她一样的女人，沈钰心里莫名的怅然。
“为什么要帮我，你和那东西不是一伙的吗？”
万钰站起来，平视着沈钰，戏谑道：“我不想也不喜欢做同流合污的事情，不过你身上有我的东西，在我取回来之前你不能出事。”
说完将装好东西的布包递给沈钰，沈钰一把接过，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管这个女人要什么东西，拎着布包就往外跑。
万钰笑看着她跑走，高声道：“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多少，但签下清瑞是好事，不过以后可要小心了。”
一路快跑，直到听不见万钰的声音，沈钰才在离超市几百米外的阳光下慢下了脚步。
太阳暖洋洋的，沈钰想起从小奶奶就让她多去晒晒阳光，于是走到路边的长木椅坐下，想着晒晒身上的霉运。
她从小不顺，父母去世的早，便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偶尔精神不好，常常自己嘀嘀咕咕，想着来城里发展，顺便看看能不能给治治，结果一个月不到便也离她而去。那段时间忙着搬家和办丧事，工作没找到，现在又还搅和进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叹出了憋在胸口的浊气，沈钰放空大脑不再纠结。奶奶也许是对的，暖和的阳光的作用或许就是带走霉气，带来愉快吧。脸被晒得微微发烫，身上也是暖洋洋的，郁闷一扫，此时心里更多的是满足与愉悦。
整理好心情，沈钰便赶回了家，匆忙洗完澡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困意上头，一躺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因为睡得早，七点多便醒了来。虽然她是名义上的老板，但不知道当铺平时的营业时间，怕耽误了要来的顾客，于是洗漱完就往淮桉巷子赶过去。
大早上的巷子极为安静，沈钰一进来就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心里不免又想起昨天在超市的情况，腿肚子不禁有些发软。
凭着印象，一路走得飞快，一会儿就到了当铺门口。此时当铺还关着门，想来祁嬴可能不会再过来，沈钰便从包里拿出上次从小柜子里掏出来的锦袋。
她后来回去看过了，锦袋里是一把钥匙，上面刻着“清瑞”二字，没猜错的话就是店门钥匙了。
果然，拧了两下，听得一声“咔哒”，锁开了。沈钰推门而入，突闻一道呼噜声，抬眼一瞧，只见上次那老头躺在当铺正中央的一把躺椅上睡着觉，鼾声震天。
沈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准备拍醒他，就见老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倒给她吓一跳。
“大爷，你就在这睡了一晚上？”
老头好像还有些不清醒，呆坐着，沈钰看到桌上有水，便过去倒了一杯递给他。
老头伸手接过来，没喝，将水往地上一洒，又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沈钰看到老头原本浑浊的眼珠渐渐光亮起来，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早就来了，”老头笑看着她，将杯子里还剩下的一口水喝下，清了清喉咙。“刚刚在下面处理点事，没有及时过来，没吓着你吧。”
“还好还好。”沈钰尴尬的和他笑笑，客套了一下。
老头一只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朝身后一挥，躺椅突然消失不见。一开始她还惊了一下，却也很快想起梦中卫方也这么干过，当下便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祁嬴昨天和我说过了，今天我就先带你了解了解当铺，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开张我就不能保证了。”
沈钰点头应他，目前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不信归不信，钱还是要赚的。
老头看着满头白发，不过身体好像挺硬朗的，走起来健步如飞，很快就从当铺中央到了柜台处。沈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也匆忙跟着过去。
“过来吧，”老头冲她招招手，让她随他一起到柜台后面。
柜台很长，占了整个当铺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全木制的。想来是极好的木材，整个柜台乌黑油亮，前两天因为点了砾香所以闻不到，今天再靠近有一丝清香钻鼻，很是清神醒目。
“今天不用点砾香吗？”
“不用，今天你是正式接管，现在基本上了解这方面的都知道了，有些人也就不能轻易在这里动手脚了。”
老头待她过来，拉开柜台后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上次看到的那盏油灯，解释道：
“这盏灯叫琉吟，你上次也见过。它与普通的油提灯相似，不过它燃的不是煤油，而是冥界探阴花锻炼出来的探阴油。这种油作用如名，可以探查阳界阴物，凡放进火中能燃之物，必沾染过阴邪之气。不过这种燃，燃得是表面的阴邪气，不会伤害到珠宝玩物。”
老头认真的说着，接着熟练地打开灯顶部的金属盖，那是一个类似夹层的小空间，上次就是从这里面拿的柜子钥匙。
“燃烧完，这里面感知到便会有对应那面柜子的钥匙出现，等你找到碎片后就可以将东西放进柜子里了。”
老头说完便收起了油灯，沈钰却察觉不对，赶忙问道：“碎片是什么意思？你们之前没有提到过这个啊！”
“祁嬴昨天没有和你说吗？”老头感到疑惑，听到沈钰肯定的回答后，淡淡道：“不知道也没事，等到有单的时候就明白了。”
“不行，哄骗我签字，现在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这是欺诈！”
“这是你和祁嬴的事。祁嬴昨天找你就是来说这些的，但是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就不归我管了。我的职责是守着这个当铺，直到将它全权交给锦瑜仙子转世。”
老头不紧不慢的解释着，沈钰一口气堵着还没发出来，他又缓缓道：
“从我打理当铺两三百年来，转世者连签上合同都难，何况接下第一单。老头我不能多言其他，但也希望你和历代转世不一样，最好这一回就能顺利完成，早日返回复命。”
老头的眼神很真诚，沈钰想起奶奶，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但此事可能关乎她的安危，只好迂回的问道：“那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我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我说不好，不过听说这一回，祁嬴会尽力护着你。或许这一次转世，你是最有可能能完成任务的，祝你好运。”
老头看着不像说假话，但嘴也闭得很严实，看来只能从祁嬴那儿摸点东西出来了。
“那祁嬴现在在哪，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听闻，呵呵一笑，揶揄道：“他的官比我大，是冥王最亲近的下属。不过他在下面还有一阵子要忙，昨天是抽空上来的，近段时间还会不会来就不清楚了。”
说完，也不再等沈钰追问，径直走向那面与墙大的柜子。沈钰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要提的，便随他一起过去。
柜子着实大，沈钰看着，只觉自己小得很。老头带她从一头慢步走到另一头，她便一行一行地打量过去。
每一行的柜子都有一条比较深、大的裂缝，沈钰想起上次那个从柜子里抽出来的梯子，觉着应该每一行都装着这种木梯。不过她更好奇为什么这些柜子全都上着锁。
“大爷，这里面是不是放着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怎么都锁着呢？”
“没有贵重东西，”老头头也不回地走着，“不过有一些有指引性的物品在里面，并且这些东西只有你能使用。”
“为什么只有我可以使用？”走到头，老头便换了个方向直奔另一边的桌子去，沈钰也忙忙跟着。
“这是你的能力，不过具体怎么使用我也不知晓。老头我还从来没打开过呢，有机会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说罢，沈钰还在云里雾里，他又指着面前的方木桌椅道：“这是沉阴木制的桌椅，一般也没有什么用处，也就偶尔招待歇脚的阴差和阴商，以及一些‘百事通’。”
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上句道：“不过你尽量还是不要收起来，那些不会害你，你或许还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沈钰点头应着，不过想到是那些东西坐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讲到了桌子，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介绍的了。突然想起开当铺应该得准备不少钱才行，沈钰面露难色，这对很久不工作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老头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又带着她回到柜台处，拉开最上面的两个抽屉，里面各种颜色的钞票都有一大沓。
“当铺一方面还是归冥界管的，你只要负责打理，当铺用钱以及你每月8000元的工资都由我们负责。”
虽然听起来还是打工人，但这条件还是蛮不错的。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当铺连一个人都没有，想想应该也不会有多忙。
“那好，我什么时候上班？”
“今天就可以，”老头笑着，指了指靠近桌椅那边的墙角，“那边可以去二楼，二楼很干净，你想住的话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沈钰循着老头指的方向仔细分辨了好一会，才看到被隐藏得很好的楼梯。那楼梯没有梯脚，就像是从上面挂下来的，老头解释说是不接地气，就不会有东西顺着上去。
沈钰想了想，确实可以考虑搬来。她现在租的那个房子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又没有公交通往这边，天天打车来回跑也挺费钱。而且租的房子除了她的房间，完全没有保障，这儿起码老头说了不会有人或者某些东西敢轻举妄动，出了问题祁嬴应该也能更快过来帮忙。
想着，沈钰便应了下来。老头看了看四周，觉着没什么了便开口告别：“差不多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巷子里三天一人市，五晚一鬼市，要是不想接鬼客，就在天黑时倒立个扫把在门口。明天刚好又有人市又有鬼市，不要忘记了。”
说罢，轻轻一跺脚，沈钰眨眼的功夫，老头就不见了踪影。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怵得慌，幸好这些天天气都很好，一通流程下来也已经日上三竿了。
当铺里的摆设基本上就是这些，她一个人也不太敢去二楼，便把门大开着，搬了柜台边上的靠背椅就坐在门口晒太阳。
周围的铺子大部分都还没开门，只有两三个铺子的门虚掩着，沈钰也不好意思过去串门，就边晒太阳边拿出奶奶的笔记本读着。
“你好，你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吗？”
不知过了多久，看笔记看得昏昏沉沉的沈钰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脑子瞬间清醒。
她定睛朝那人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个面容憔悴、声音粗犷的男人。
男人有些驼背，黝黑的脸上微微泛着青色。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钰，但眼底满是疲惫。
见沈钰不做声，男人又开口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
“你好，你是不是这个铺子的老板？”
沈钰愣愣地点头，男人满口黄牙，身上还有一股劣质烟草的气味。最惊人的，是男人额头散发出来的一缕不易看到的黑气。
奶奶的笔记里有一页提到人体周身有气，一般的气是不会被看到的，唯有被邪气缠身的人才会有黑气冒出，且容易被看到。
正当沈钰惊讶自己能看到黑气时，男人又操起粗犷的声音道：
“老板，俺来当个东西，不晓得你收不收。俺问了好多家了，都说只有你家收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沈钰不清楚典当的流程，只好按照自己的来。
男人听到有门，赶忙从胸口掏出一块黑布来。刚要打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人才揭开黑布。
黑布里包的东西沈钰已经在他拿出来时，看轮廓猜了个大概。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包的正是一只翡翠手镯，成色极好，在阳光下冒着好看的绿光。
沈钰看着，忍不住想要拿过来瞧瞧，于是便伸手就要去拿。
“谢端，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凄厉的女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伸到一半的手徒然停下。沈钰一脸茫然，急忙朝四周看去，却是没看到其他人。
这情况实在奇怪，沈钰一时不敢答应他。男人见到沈钰突然犹豫，担心又被拒绝，忙讨好的给她说着这手镯如何如何好。
男人一个劲的将手镯往她脸上凑，沈钰顿觉心烦，正愁怎么摆脱他，身旁又一黑影压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手镯值不值，我们开当铺的自己心里有数，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是祁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