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救
太红了, 福梓安见过那些偷妈妈化妆品涂的小孩子,腮两坨腮红打的跟不要钱一样,好像都比不上尚凝现在的脸红。
尚凝这口是结结实实咬着她手指上的肉了, 不然她也不会喊疼。
现在角色反过来了,尚凝一动不敢动,坐得板板正正, 像个犯错要挨训的小学生一样, 那低眉顺眼的架势,让福梓安有种翻身农民把歌唱的错觉。
“尚总,你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没有!”这是污蔑,她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而且, 报复什么啊?
“你看你, 激动什么啊,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福梓安笑得很开心,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尚凝面前占到便宜, 还看到了她那么窘迫的一幕。
比起平常,脸红害羞的尚总可爱多了。
两人是真的饿了,不光点了小龙虾, 还有各种烧烤, 看着滋滋冒油的肉串儿,福梓安也顾不上调侃尚凝了, 一口串儿一口酒,这小日子过得, 相当滋润了。
不过……尚凝是不饿吗?对着这么香的吃的都不为所动?
福梓安拿了一串玉米递到她面前,“尝一个吧,甜口的。”
应该也没几个女生不喜欢吃甜口吧?不过糖吃多了容易皮肤暗沉发黄什么的, 尚凝这么注重皮肤管理的人,不知道她什么情况。
“嗯?”福梓安的手已经举了好久了,尚凝跟入定了一样,只是看着,“你不喜欢吃啊?”
尚凝摇头,不知道在摇什么,是不喜欢吃,还是不饿?
福梓安想撤回自己刚刚发表的“尚凝还挺可爱的”这种言论,现在看她,又烦死个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她偏要让这个尚凝学会怎么跟人正常沟通,点头yes摇头no总得会吧?这么想着,她举着玉米串没动,“你就吃一串嘛,真的很好吃,相信我。”
尚凝被她扰的没办法,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接那串玉米,直到这会儿,福梓安才终于弄清楚了她迟迟不肯伸手的原因。
她的手还在抖。
“尚总……”
“嗯?”尚凝尝了一口那个玉米串,是挺好吃的,只不过她手抖成这样,去拿那个签子都怕戳到自己,就没接了,“挺好吃的。”
下一秒,福梓安直接拿着啤酒站起来,坐到了尚凝旁边,把对方吓了一跳。
“干嘛?”
“手给我。”福梓安料她也不会乖乖伸出来,直接自己上手,把她还在发抖的手抓了过来,捂在手心里,“小时候我过年被鞭炮吓到过,我那时候也手抖,我姐姐说捂一捂就好了。”
“我不是被吓的。”
还在嘴硬。唉,念在你待我不薄的份儿上,就不拆穿你了。
福梓安点点头,应付着她,“是是是,你不是被吓到了,是冷的,这店里空调也开太冷了,大夏天的,正常人能受得了嘛……”
“福梓安,放开。”尚凝被她的举动搞得十分窘迫,想抽出来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了。
她努力地想说服自己:女生之间这样的接触很正常,没什么的。
的确没什么的,如果她不弯的话。
清远的尚家有一件广为人知的事:尚家两兄妹明里暗里不对付,一有机会就掐架。
但是呢,由于尚老爷子偏爱小女儿,当哥哥的总是吃瘪,久而久之,人们也不怎么提起尚易的成就了。
可是还有一件谁都不知道的事——尚家小女儿尚凝,是深柜。
要是被新闻爆出来那都是妥妥上头条的节奏,可是尚凝不想因为这事儿被人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了,一直小心翼翼的。
没错,为了不被人爆出来她的性取向,她索性连恋爱都不谈了,单身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因为性取向问题被家族成员批评,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力一点点被架空,让尚易那个小人借机上位?这样的事想都不要想。
“哦……”福梓安被莫名其妙凶了,在心里骂她把自己好心全当驴肝肺,还没骂玩呢,就听尚凝又让自己坐回去,更生气了。
呸呸呸,尚凝,你就这么对我,看以后谁还对你好!
福梓安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一口酒一口肉,也不委屈自己,反正是尚凝请客,让她凶,她凶就不给她吃肉!
可是……
福梓安又犹豫了,偷偷看了眼脸上还泛着微红的尚凝,不像是在生气啊?难不成……没错,尚凝这绝对是害羞了!
这样想就没那么想打死她了,甚至看着她笨手笨脚被虾壳扎的样子,还有点于心不忍。
“尚总,还吃小龙虾吗?”
“吃。”
看看,早这样该多好。福梓安忽然就没那么气了,就是嘛,饿了就说饿了,想吃就说想吃,为什么要犹豫呢?
要是人人都跟她一样,活的也太累了点儿。
唉,她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有钱人的烦恼了。
福梓安嘴上聊着,手上也不停,不一会儿就剥了满满一盘小龙虾的肉在盘子里,往尚凝面前一递,“不用谢我,就当是报答你了,今晚又帮我一次,尚总,放在古代我可能早就以身相许了吧?”
尚凝抓着筷子的手停在了空中。
“我开玩笑的!”
尚凝想说这玩笑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可是又不想被发现,于是没吱声,夹了一筷子虾肉放进嘴里,看来小龙虾也没她印象中那么难吃。
“好吃吧?”福梓安觉得乖乖吃饭的尚凝顺眼多了,看来只要不张嘴,还能勉强和可爱搭上边儿呢,“我朋友告诉我,有些人不喜欢吃小龙虾,都是因为手懒又没人给剥,说不喜欢吃只是给自己找借口。”
“我不会剥。”
倒是挺诚实。
“你能不能再给我剥几个?”
倒也不必这么诚实……
福梓安看了下自己手上那双往下滴油的手套,别看她剥的快,可是指尖的刺痛感愈发强烈。
但是尚总说她要吃小龙虾,剥好的那种,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去剥咯。
“刚刚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没怎么和人近距离接触过,所以有点……被吓到了。”
福梓安歪着头看了看自己肩膀的位置,似乎还能看到上面红红的手指印呢。
你管这叫没怎么接触过?非得把手指头镶在上边儿才算近距离接触过是吧?
“我知道,没事儿的,是我太冒失了。”
有钱人总有一些怪癖嘛,她可以理解,两个人又同住一个屋檐下,少点矛盾多点理解,虽然尚凝肯定不会因为这些事和她吵起来。
福梓安不和她说话,尚凝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吃着碗里的东西,比起尚易那个一吃饭就叭叭叭的大嘴巴老实多了。
和尚凝待在一块儿,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干净起来。
“你的手链呢?”
“被尚易拿走了。”刚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福梓安已经不想用“尚总”或是“尚先生”称呼他了,而且用“你哥”又怕尚凝不乐意,而且她似乎也没喊过尚易哥。
“什么?”尚凝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怎么不早说?”
一是刚刚的情况太凶险,福梓安光想着怎么逃走了,就忘了这一茬;
二是她其实在上车的瞬间就想起来了,毕竟是顶半条命的东西,可是想到尚凝颤抖的手臂,暂时放弃了。
她是个成年人,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有些本来就是自己粗心大意犯的错,不能总是靠尚凝解决。
“没事的,过几天我再找他要回来就行。”
“不行,你不能去,我帮你要。”
“尚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们以前认识吗?”福梓安想问这句话很久了,尚凝这样的人她平时见都很难见到,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对自己这么好。
至于尚凝说的什么“帮你是为了图个吉利”,福梓安觉得她编谎话的能力比自己还差,能骗得了一个月前的自己,可骗不了现在的自己。
“不认识。”
“不可能。”
“那你觉得是什么?”尚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这一晚喝了不少酒,在酒精的刺激下,本就皮肤白皙的人脸上微微泛着粉红,像是一颗粉红的樱桃。
“我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以前也一定见过你。”
福梓安笃定的神情让尚凝不知道如何是好,说出她是自己救命恩人这话本来并不难,难的是要福梓安知道真相后还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好意。
都过去十五年了,谁都会认为这很不可思议。
算了,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你救过我的命。”
福梓安触电似的抖了下,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忽然蒙上了一层灰,脑袋越埋越低,紧接着苦笑一声,“是吗……但我好像不记得了。”
“你……”
“不过尚总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吧?”福梓安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当然。”
尽管福梓安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外,尚凝有些困惑,想要开口问下她说的“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可看着她并不情愿的样子,还是算了。
这顿饭吃的很放松,后半段的时候福梓安一直在给尚凝剥着小龙虾,直到她说吃不下了才停下,把油腻的手套脱下来丢到垃圾桶,指尖已经被辣油浸红了,还有点微肿。
下次一定要换她来给自己剥,福梓安是这么想的。
后半段两人心情都不错,尚凝出乎意料地喝了不晒,再走出店门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司机都有些惊讶小姐的状态,她上次这么放纵自己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进了家,在楼梯互相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虽说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可也不能太放肆。
福梓安把自己往床上一丢,今天晚上她没喝多少酒,意识清醒的过分,并且自我感觉良好,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困。
当周围陷入安静,她才慢慢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尚凝说,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那时候的一切。
为什么偏偏不记得那些事了,为什么偏偏疯的是姐姐,为什么重要的人都一个个离她而去。
福梓安扭头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几个女人围着火堆跳舞,而远处漆黑的森林中,有几双血红的眼睛正在伺机而动。
火……对了,火灾!
医生说过,她丢失的那段记忆和火灾有关,可是真的会那么巧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在一场火灾中救了尚凝,可恰好那段记忆丧失了,这就是为什么她那天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尚凝,不是在海报上,而是火场。
过去的五年里,医生都告诉她不要去强迫自己回忆这些事情,她都照做了。可是如今尚凝跟她说,她的命是她救的。
如果她所剩无几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么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尚凝能够记这么久,她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感觉好愧疚……
她并不特殊,尚凝一直以来对她的好也仅仅是建立在这件事上的。如果尚凝知道她早就把她忘了,会很失望的吧?
五年了,她要想起来,这次她一定要想起来!
忽然,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脑中一穿而过,头部传来隐隐的刺痛,福梓安抬手按在太阳穴上,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一点。
又来了。
这种症状已经多久没有出现了,一年?两年?
刚换工作那阵子她的头偶尔也会隐隐作痛,可那都是过渡劳累熬出来的小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的头痛来的毫无征兆,痛感比几年前还要强烈,一波又一波的阵痛几乎要把她击垮。
福梓安死死咬着后牙槽坐起来,想要开门求助。
来个人吧,谁都好。
可是刚起身,整个人就像被墙壁吸住一样,不受控制向后摔去。
砰!
福梓安的腰狠狠撞在床头柜,顺势带倒了上面的玻璃杯,杯子骨碌碌滚了两圈掉到地上,碎了个稀巴烂,晶莹的碎玻璃片炸的到处都是。
打碎了尚凝的杯子,她一定会生气的吧……明天再赔她一个吧……
福梓安颓废地瘫在地上,头侧着搭在床边,眼前糊满了头发。痛,浑身都痛,她的腰是不是断了?
头痛带来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福梓安的呼吸声重的像是在拉风箱,呼哧呼哧拼命喘着气,眼前的世界正在慢慢变暗。
她拼了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是手脚软成一摊,胳膊无力地垂着,嘴巴也不受控制,张了张嘴也只能发出细小的哼叫。
医生曾经告诫过她,因为应激而丢失的记忆是很难找回的,千万不要强迫自己去回想,不然会对大脑甚至是身体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脑部供氧不足已经导致她开始胡思乱想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又破又小的出租屋。
尚凝……
你能不能再救我一次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尚总正在提裤赶来的路上!
今天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