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道的誓言
噗通一声,苏顶摔入一池水潭里,他本就失血过多,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池水也奇怪,一半是如海的蓝色不断滚动,一半是如火的红色一直翻涌,相互并不兼容,反倒像对峙的两军,泾渭分明。
苏顶恰好落入水潭中心,红蓝两色的液体分别从左右手的伤口钻入他的体内,一池子液体肉眼可见地见了底儿,直到全部被吸收干净。
双色液体在苏顶体内再也安分不了,不再试探,直把他的身体各处当成战场,你争我夺,相互纠缠,十分激烈。
战况焦灼起来,身体里竟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知多久。随着战斗进入尾声,苏顶一阵蓝,一阵红的面色终于恢复如常,体内的红蓝液体也不再争斗,只稳定的纠缠在一起,变成了紫色。代替着血液,在血管中缓缓流动,滋润着他的经脉。
苏顶悠悠醒转过来,他多希望这只是个梦。可看到满壁绿字,他哭丧起了脸。
“徒儿,此刻你已神功大成,无敌世间指日可待,为师有三样机缘送你。
一是一把小黑刀,本是我游历期间无意中寻得,非它不能入此间,虽不知其来历,但为师确信其定不是凡物,好生探索定有收获。
二是为师所创的具灵玄隐术,虽是小术,却是我生平最得意之术。你若能识得妙处,必会谢我。
三是一道寂灭神雷,有凝练神魂,淬炼灵体之功用,传说没人能抗的住,反正为师是不敢试,就赠与你吧。”
到这儿,墙面不够用了,后面的字明显小了很多。
“我纵横世间之时,曾欠下九个人情,拿着灵珠找你的便是债主,这些珠子对你有莫大裨益,切不可放过。”
“为师以前没收过徒,也实在不会当师父。我之因非你之果,我所执非你所执。不求你闻达显贵,只求你安稳踏实。”
“最后,滚吧。”
苏顶翻了下眼,看着四周石壁,我倒是想,怎么滚!
答案很快来了。
墙面绿色文字忽然凝结到一起,幻化出一只绿色大脚,对着苏顶屁股狠狠一脚,苏顶打着螺旋惨呼着撞向石壁,啵的一声,他出来了。
苏顶是出来了。
他觉得浑身像散了架。
耳边怎会有风啸声?
费力睁眼却看到破败道观在眼中越来越大。
什么!我在天上!
苏顶再也忍受不住,回忆着市井中那些最恶毒的语言,大骂着那个不着调的便宜师父。
然而一张嘴,便有狂风灌进来,最后只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猫。
他已经能看到道观房顶的瓦片了,下一刻便要撞上去。
砍个树都能从天上掉下来,怕是能让镇里的人琢磨上一段时间。
心中闪过香香面容,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我死了不打紧,你可怎么办啊。
此刻,道观里的牌位突然炸裂,迸射出一道幽光无声穿过房顶,包裹上苏顶,下落的势头戛然而止,诡异的悬停在房顶上。
活了吗?苏顶心想,看来那便宜师父虽不着调,总不至于要他性命。
正想着,包裹他的黑光猛然炸裂,变成无数带着寂灭气息的黑色流光,如小蛇般钻入他的脑中、身体里,无情的啃噬着。
苏顶只觉得如万剑穿身。正要支撑不住之时,经脉中的紫色血液轰然而出,与黑色流光在其体内又展开一场厮杀。
黑光刚占下一条奇脉,紫血便冲上一处大穴,你这儿刚输了一场,我那儿必要扳回来一城。
直把苏顶身体当做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顶的骨骼、经脉、血管、肌肉、穴位均被这场大战牵连。
正如一个个时代,在寂灭的死气中龟裂、破碎。又在喧腾的生机里重组、凝练。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那些骨骼、经脉、血管、肌肉、穴位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坚硬,闪耀着圣洁的紫光。
渐渐的,黑光不再肆虐,紫血也趋于安稳。一黑一紫、一虚一实,如胶似漆,徘恻缠绵,在苏顶的体内各处并道而行。
就像新婚的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得暴虐也爱的疯狂。
感受到体内变化。
总算结束了吗?苏顶心念刚起。
只听到啪叽一声,失去黑光包裹的苏顶掉穿屋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观内供桌之上。
苏顶心里发狠,躺在供桌上也不动,还有什么一并使出了吧!
这一夜过的,先是惊吓,又是抽血,再到落水、坠空、被雷劈。苏顶直感到委屈,人家只是想砍棵树做马槽啊。
受这许多罪不说,不仅莫名其妙多了个便宜师父,还莫名其妙的欠了债,这一欠,就是九笔。
这倒霉徒弟谁爱当谁当,这许多债我可不背。昨夜的动静闹的再大,不管谁问,我只推说不知道。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智慧,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狡黠。
主意打定,苏顶翻身下桌,似踩到异物,脚步一滑,又摔了个七晕八素。
那把黑色刻刀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苏顶似已麻木,挣扎着起来,拿上刻刀,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难怪老道士说那陆青是倒霉蛋,这倒霉蛋的便宜徒弟可真不好做。
他此时却不知,这一夜经历,已让他走上了一条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苏顶倒霉的时候,老道正在梦里推着牌九,眼见双天至尊就要搓出来时,黑色神雷炸裂,如炸在他的脑中。
随即醒转,一双黑目变做白瞳,心念一动,穿窗而出,未等落地,早有大黄窜出,载着他腾空飞往西山。
从山脚看去,一道淡淡绿色光幕将整座山围了起来。光幕中的西山碧波粼粼,煞是好看,只那丝丝缕缕的毁灭气息将人挡在外面,难以寸进。
裁缝铺的鲁剪刀是第二个到山脚的,他面露惊疑:“难道是?”
老道闷哼一声,便算应答。
然后是张屠子夫妇,再是白寡妇和李哑巴,最后是刘结巴。
刘结巴离老远见着这绿色光幕,眼睛就红了,及至近前,扑通跪倒在地,放生大哭。
其余诸人,听到哭声,皆是眼含热泪,心有戚戚。
唯有老道心中烦闷,喝到:“闭嘴!”
白寡妇似察觉到什么:“里面那位是?”
“是顶儿!”老道回到。
众人均是一呆,刘结巴哭的更大声了。
“老疯子,顶儿若有个好歹,我必挖坟掘尸!将这山头推平!让咱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老道面色铁青起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