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账师父
相爷坐在轿中,掀起轿帘,端详着长的越来越像儿子的孙子。他正骑在马上若有所思。
相爷心想,我把你儿子教的越来越像我,你会不会生气。
明天就要立秋了,有风灌到轿里,带着凉意。
他打了个哆嗦,放下轿帘,真的老了吗?你说你当年做太子伴读不好吗?非要嚷着君子死社稷,扔下一家老小。
君子是那么好当的吗?哪个君子有好下场?
相爷似有些生气,胸口起伏着。他站在权利巅峰几十年,他知道只有手中的权力才能赢得别人的敬畏。
你赢了。相爷喃喃说道。
他也知道,人们的敬畏的也只是他手中的权力而已。他更知道人们敬仰自己儿子是打心眼儿里的敬仰。
据说当地民众还自发为儿子树了像,父子斗争了几十年,他输了个彻底,却比赢了还开心。
宦海沉浮六十载,不如振臂一呼三十日。
儿子用生命诠释了生命。
相爷最近总梦到儿子五六岁的光景,他伸着红肿的小手挨着戒尺,脸红脖子粗的还在争论着什么,这臭小子,在梦里还在气我。
相爷摸着心口,那里面缝着一块带血的破布,泪水早已爬完脸上的沟壑,无声地湿满了衣襟:儿子啊,我好想你啊。。。
苏顶越锯越心惊。
他以前也伐过榉木,后院的棚柱就是榉木做的。此木虽材质坚硬,但凭着锋利刻刀伐起来也算轻松。
可此次却如锯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苏顶停下动作,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树上锯口。心头一震。树干完好无损,哪有什么锯口。那方才锯了半天是什么?
一阵凉风吹过,激得树上的老鸹哇哇地嘶哑叫着,月光把影子拉的老长,树影与人影纠缠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
苏顶心中闪过听来的各种志怪故事,只觉得脸有些发麻。随即又镇定下来,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狐疑的看向身前树。
没错啊,直干、圆叶、黄花。与大匠师笑笑生所著的《万木辨形总编》中描述的一字不差。
问题到底出在哪?苏顶百思不得其解。
再试一下,不行就下山,明日白天再来。今夜的古怪让他心里没底。
这次他没有再横刀锯木,而是正握刀柄用力刺过去。这一刀就这么直穿过树干,无任何阻碍。只听得“啵”的一声,似泡沫破裂。身前的巨树竟在眼前消失无踪。
苏顶再不停留,转身就要跑,哪想到刚一回头,一张透明的脸就贴在他的脸上,苍白面皮死鱼眼、八字胡须国字脸。
苏顶汗毛直立,惊吓中抬手就刺。又是啵的一声,那张脸也消失不见。
一道惫懒的声音自道观传来:不错、不错,竟敢向我出手,不愧是破我阵眼之人,智勇双全。也不枉我陆青送你的一桩大造化。
苏顶暗骂道:“那副尊容突然贴到脸上,换谁都会出手的好不好。”
陆青?!
苏顶脸色差到极点,真的闹鬼了!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扯着往道观里吸去。他身体腾空,眼见着道观供桌上的那座牌位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本能的护住脑袋。
一头撞去,还是啵的一声,他也消失了。
冯万年连夜就离了京都,奔波八千里,孝敬了一株极品聚气参外加黄金一万两,就看了老狐狸打瞌睡?
娘的,这些东西都够做玉春楼展清绫的座上宾了!
小狐狸也不是好相与的,句句透着客气,又字字藏着针。
他揉了揉脸,官场可真难混,修行都没有这么难!
想他九岁破不凡,十四岁悟灵,二十一岁如意,三十二岁寻道,四十五岁便入了妙玄。此等实力,放眼整个新朝,都算个中翘楚。
十六岁从军,一路从旧朝的一个骠骑校尉拼杀成新朝的汉江总督。外人看来已是位极人臣,可在三党之间的斗争之中,他还是单薄的像那墙头的草,风往哪吹,他只能往哪倒。
想到这,他抚着腰中长剑。不行便一拍两散,潜心修道,不受这鸟气。
可转念一想,那各方势力送来的十三房美妾以后咋养?借着手中权力搜刮而来的天材地宝以后哪来?
他颓然的叹了口气。
罢了,便绑在这老狐狸的船上吧。
也是血雨腥风走过来的人,既已做决断,便雷厉风行。
他拔出腰间长剑,往天上一扔,雪白长剑竟悬停于空中。随即腾空而起,站于长剑之上,单手掐诀,长剑便如一道流星向着泉阳府方向飞去。
苏顶被吸入牌位以后,发现自己竟处于一个地洞之中,前后左右均被巨石挡着,原先手中刻刀已然不见。
他四周都推了推,纹丝不动。
正着急时,面前的那块石头竟慢慢浮现出文字,幽幽绿字泛着光:既能来到此处,足证你我缘法不浅,不世机缘就在眼前,只需你在此石上滴入鲜血,便可证道成仙,只几滴就好。如若不愿,不会强留,你自转身离去便是。
苏顶对这样的话挺熟,像足了市井里波皮无赖骗人的鬼话。果断转身。
嗯?石头还是石头,连转了八圈,仍毫无动静。
老匹夫!
他嘴角抽动,不得已咬破右手中指,点向石头,似感受到血腥,石头上忽一阵强烈吸力传来,身上鲜血似有了生命争先恐后从伤口喷涌而出,苏顶大惊,待要抽指,却如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不知被吸了多久,苏顶感到头重脚轻之时。听得啵的一声,面前石头消失不见。
一条命去了半条的苏顶疲惫往前看去,又一块一样的石头挡住去路,只在石面上鼓起一处圆圆的石包,仍是幽幽的绿字泛着光:吾心甚慰!可仙途一道,九死一生,若生退意,转动石包,便可出此秘境。若仙心坚定,再滴入鲜血即可圆满,这次真的不多要。
苏顶留了个心眼,将有伤口的右手藏于身后,伸出左手转动石包,这回确能转动,嘎吱嘎吱声音响起,刚松了口气,石包中陡然伸出一根尖刺,扎破手心,血液不要钱似的哗哗流出。
老混蛋!
苏顶骂出了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啵的一声,这块石头也消失不见。没有意外,前面还有一块一样的石头。
苏顶头晕眼花,几乎无法站立,手扶着石壁,一步步往前挪去,离得好远看着这块石头:壮哉!你道心之坚定,灵台之洁净,是我生平仅见。配得上我陆青传人称号。红光见,传人现。你与我之名必将传颂于世间。近前来叩首三次,以全你我师徒之缘。
“我磕你奶奶个腿!”一身血快要被抽干的苏顶发狠道。话音未落,脚下石道寸寸断裂,苏顶一呆便掉了下去。
老杂毛!
下面传来他愤怒的声音,竟然还带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