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火执仗
伴随着那人讲述的深入，凌云的思绪便很快被拉回他一直不愿回忆的过往。两相比较，终于刹那间想通了很多此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细节……
就在那日，自己失手杀死钱不吝之后……
“钱大当家的死了……”
不知是谁提前喊了一句，看似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巨鲨队众人，就顿时一哄而散。
树倒猢狲散，
蝇营狗苟臭味相投一起抱团欺压良民的匪徒，哪来的真情意？
不说他们震骇，作为当事人的凌云亦是身体颤抖，神魂俱惊。
钱不吝的尸体直挺挺倒地，青锋剑锋退出的同时，喷洒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头一脸。
双手弹棉花般一阵颤栗，长剑坠落于地，浑身是血的凌云，朝着庄外的水塘急急跑去。
途中突然偏头，“哇”的一声，吐了个稀里哗啦……
“没事的，云儿，都过去了，快回来！”
母亲赵月如见状，奋力朝着儿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丫鬟秋燕喊：快回家拿套换洗的衣服来。
一直浸泡在水中反复揉搓了大半个时辰，凌云才慢慢地冷静下来。于是支走了一旁的父母和众人，擦干身子换上了干净的新衣。
回家之后，连晚饭也没吃，就倒头而睡。很快的，噩梦纷纭而来……
……
而那头，巨鲨队聚义厅，端坐上首的副队长李锐一脸铁青地倾听着陈半生等人的汇报。
耐下性子认真倾听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总算在陈半生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声泪俱下添油加醋的讲述下，得出了两条结论——
其一，队长钱不吝死了，被人一剑穿心，死得不能再死；
其二，杀死钱不吝的竟然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追风少年。听他们讲：那少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轻功卓绝来去如风。那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庄主凌闻道的小儿子凌云。
得知这两个消息，李锐一时之间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下意识流出几滴老泪。
这事，真他么扎心了，老铁——
首先，一直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酸秀才钱不吝，终于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啊，谁不是盼着他死呢……
早知道这样，自己也就不用煞费苦心地一再买通杀手去暗杀他了——这么些年来，自己副门主当着油水也没少捞，却都赔给那些个窝囊废杀手了。
一批一批的杀手全都死在了钱不吝的搏命三刀之下，为此自己可是赔了血本。
真是天可怜见，现在好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假秀才终于死了……
一直以来，这钱不吝之所以能在巨鲨队后来居上只手遮天，全赖着背后有棵大树——铁刀门门主盛林刚，因为那钱不吝就是他的大舅子。
盛林刚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
对下人脾气火爆但是甚为惧内，而今他的大舅子翘辫子了，说不得会有许多人，要因此而流血牺牲。
万幸的是，这该死的钱不吝为了独占凌家秘籍，事先偷偷将自己支开，所以没有参加凌家庄之战。
如此一来，莽夫盛林刚的那把火，不管怎样都应该烧不到自己头上……
理清思路，李锐便开始了他的表演，右掌猛然一拍身前的案台，怒喝一声——
“大胆陈半生，不但怂恿钱队长上凌家庄为你们公报私仇，而且在队长危难之际弃之不顾，导致队长被凌家庄天才偷袭而死，你说，你们该当何罪？”
他大义凛然盯着陈半生等人，怒不可遏喊道：“执法弟子何在，还不速速将他们拿下！”
很快的，陈半生和他的十余个弟兄悉数被拿下，一个个五花大绑跪在聚义厅，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将陈半生押入水牢，等候盛门主亲自发落。其余人等全部拉出去，砍了！”
“李副队长饶命啊……”
十余个黑衣人顿时心如死灰，伏地叩头不迭哀求起来。
奈何李锐杀意已决——一来急于杀人立威巩固地位，二来也算就钱不吝的死采取了第一步行动，日后好向盛林刚说道说道。
尤其当他听到副队长的称呼之后，越发不能容忍这些不开窍的家伙苟活下去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改口，活该去见阎王。
咔嚓、咔嚓……
十几个与虎谋皮的卑微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杀人之后，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那些陪同钱不吝去过凌家庄的人，无不战战兢兢。
“禀告李…队长，小的们愿意戴罪立功，再闯凌家庄为先队长报仇雪恨！”
总归是有脑袋灵光之人，李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
“算你有心，讲讲你的计划……”李锐暗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淡淡说道。
“敌明我暗，纵使不敌，可以偷袭。”
那人长吁一口气，知道自己的一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大家的意思呢？”
登天的台阶已经出现，李锐岂肯错过？！
“属下等愿追随队长一起攻打凌家庄，为先队长报仇雪恨！”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谁还敢说个“不”字？
“既如此，那事不宜迟，吃过晚饭咱们就出发，夜袭凌家庄！”
李锐不露声色地登上了觊觎已久的队长之位，事情顺利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恍如一梦！
凌家庄他是非去不可的，而且必须是在钱不吝的死讯传去铁刀门总坛之前。
一来顺理成章坐实了队长之位，二来也是为了日后向莽夫盛林刚有个合理的交代。
至于偷袭的结果如何，倒是没那么重要，但最好是——
流点血死点人，无论死的是敌方还是己方的，都成。
“看来还是得把声势再弄大些，越大越好！”李锐心里想着，于是命手下点燃数百个火把，一路高举着，浩浩荡荡朝着凌家庄进发。
偷袭是断不可取的，自己刚刚接手大任，可不能在场面上有半分示弱，否则，日后还如何服众？
再说了，如果声势不大，周围之人如何知晓自己的讨伐之举，又如何会有人为此流血牺牲？
别看李锐的功夫和口才不如钱不吝，但若论权谋之术，他可是强出后者甚多。
数百之众威风凛凛奔赴凌家庄，抵达之后李锐二话不说就下令动手开干。
他自己的武功并不高强，单打独斗非其所长胜算不大，所以要尽量避免。但是麾下却有数百之众可供调遣……
李锐暗笑一声，也只有钱不吝那样的傻瓜，才会去逞个人英雄主义。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门后面有凌闻道和郭万坤那样的高手把守着，众人还真是有些发怵。
于是齐刷刷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李锐。
“队伍散开，大家从围墙上翻过去！”敌寡我众，最适合的就是人海战术。
如此一来，局势立变！
近百匪徒翻墙进入了凌家庄，面对手拿锄头柴刀的村民，一片狂砍滥杀，瞬息砍倒一片。
凌闻道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飞身投入战场之内，手中长剑疾如灵蛇，准确无误地刺中匪徒拿着砍刀的手臂，长刀随之纷纷坠地。
恨之入骨的村民眼见机不可失，赶忙拾起地上的砍刀奋力砍向已然丧失抵抗之力的匪徒……
一场混战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双方均是伤亡惨重，鲜血染红了地面。
直到凌家祠堂冒出一片火光，巨鲨队之人才在李锐的呼唤之下纷纷翻墙离去……
“这伙天杀的，竟然纵火烧我凌家祠堂，大家快去救火！”
族长凌友豪拄着拐杖大声吆喝着——
“千万保住那些祖宗牌位！”
而彼时，少年凌云却在母亲的悉心照看下，苦苦挣扎在纷纭的梦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