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壁石窟中的秘密
慢慢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和清醒的凌云,刹那间忆起什么,急匆匆走进里面的石窟,眼前所见再一次让他震惊莫名——
偌大的洞窟内,先前还枝繁叶茂的念圣树不知何故已经枯萎下去,叶子散落一地,干柴般的枝干全无当初的生机和润泽。
巨大的白色蚕茧跌落在地面之上,一左一右两只体型巨大的蜈蚣身子弓起,正试图将自己红色的巨大头颅从蚕茧两侧钻进去,若非长长的触角阻拦,只怕已经得逞。
听闻脚步声传来,两只长达丈余的庞然大物警惕地探出头来,一对蚕豆大小的集合眼牢牢盯住了凌云,口中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是一种警告。
怎么办?蚕茧,我的蚕茧……
望着坠落在地岌岌可危的巨大蚕茧,凌云一时之间六神无主焦急万分……
……
事情回溯到六年前,凌云8岁。
那年清明,他随父亲、哥哥一起上山祭祖,无意中在一段枯枝间发现了一枚足有盘口头大小的洁白蚕茧,于是小心翼翼摘了下来,准备带回家中饲养。
却遭到了父亲和哥哥的一致阻挠。
“这蚕茧太大了,看上去挺邪乎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不赶快扔了。”
少年闻言,不敢忤逆父、兄的决定,只得恋恋不舍放了回去。
后来几番午夜梦回,梦见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轻盈的蝴蝶,背生双翼凌空翱翔好不逍遥……
始终放心不下,他便以备不时之需为由,通过死磨硬泡,终于成功从父亲那里获取了出入后山禁地的阵法口诀。
便在一个夏日寻了个机会独自上山,瞒着家里人迂回试探半天,并成功一路穿越所有的阵法机关,将蚕茧偷偷带进了后山禁区。
原意是想在人迹罕至的后山绝壁寻一合适之地给蚕茧安家,不曾想山风朔大,凌云一时不察,手中轻盈的蚕茧竟然被山风凌空吹走,继而慢悠悠地翻下了万丈绝壁。
好心办坏事,
懊恼不已的少年情急之下将父母长辈们的警告悉数抛之脑后,一时之间忘了自身危险,小心翼翼攀附着藤蔓沿着绝壁而下。
就这样,在蚕茧的一步步“指引”下,凌云意外发现了隐藏于千仞绝壁半腰间的一处天然洞穴。
而这处洞穴,因凌家庄人世代恪守“后山勿入”的祖训,几乎所有的族人皆是茫然不知。
脚步落地,一丝悚然之感便骤然而至,少年初始有些踌躇。
站在洞口,从外朝里看,不知其大小。只见当中有一石阶自上而下延展,而白色的蚕茧正徐徐沿着石阶慢慢滚进了幽暗的深处。
“人都下来了,此处既然有人类居住的痕迹,那应该并不可怕。”
凌云心想着,咬着牙关拾级而下。
遥遥的,就有滴泉之声叮当盈耳。而千窍邀来千风,在如此酷暑之日竟然泛着阵阵阴凉……
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继而全身皮肤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那种感觉,真是有说不出的邪乎,仿佛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尾随着自己,一起进了洞穴。
身穿薄衫的凌云下意识地抱紧双手,指腹在裸露在外的前臂肌肉之上来回揉搓取暖,不断给自己壮胆打气。
继而警惕四顾,可在洞壁夜明珠的清辉下,除了自己的影子,却是别无异状。
这才再次壮起胆子,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石级到底,便得一汪清泉。
清泉呈规整圆形,中间尚有一道弧形石阶,将之分割成明显的太极图案。
而泉水清澈见底,全无鱼虾之物。
酷暑炎热,加之全程神情高度紧张,凌云早就喉咙干涩似火,也不管泉水干净与否,急急俯身掬一捧入口,竟是甘甜无比沁人心扉,简直让人耳清目明,心旷神怡。
渴意一去,心头的紧张,随之消散了一些。
饮罢四顾,夜明珠的清辉下,空旷的洞窟尽收眼底。可奇怪的是:空荡之中却始终不见蚕茧的影子!
咦?!
暗暗疑惑中,凌云前行数十步,由此发现洞窟左侧尚有一处规模很大的石窟。
石窟呈半开放式,临近悬崖的边缘斜着生长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奇怪树木,或许是因为常年累月见不到多少阳光的缘故,树木主干仅有拳头大小,但丛生的枝干却一率出奇的高,尤其是朝向绝壁的那些分支,都斜着沿悬崖的外侧石壁生长,如伸向苍穹的万千触手。
一派绿意盎然中,竟然绽放着一朵,也是仅有的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瓣。
花瓣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笼罩在心头的阴森感,刹那间一扫而空!
而彼刻,自己苦苦追寻的蚕茧,就静静地躺在枝干一侧。
几乎是福至心灵,凌云捧起地上的蚕茧,小心翼翼地将之挂在了一根结实的枝干上。
“外面日晒雨淋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你就在这里安心成长吧,争取早日破茧成蝶!”
也不知道里面的蚕茧到底何物,是生是死,能不能听懂,凌云自顾说着。
做完一切,他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开心地离开了洞窟。
自那以后,虽然阴森感一如从前,但他每隔几个月都会借故偷偷过来看看,看蚕茧成蝶了没有,隔空陪它说说话。
离开之时,少年望着枝桠间清香四溢美轮美奂似乎永不凋零的花瓣,好几次伸出手去,但最终,却又一次次地选择了放弃。
无他,因为那是满树绿叶间唯一的一朵花瓣。
少年莫名有种感觉:那花瓣便是这整棵树木的灵魂。一旦花瓣不在了,那么这颗郁郁葱葱的树木,可能也就没有生气和灵性了。
就这样,一晃,六年过去了……
当初盘口大小的蚕茧,已经慢慢长大至成人大小。只是,仍然没有丝毫破茧成蝶的迹象……
……
岁月不等人,未来在召唤。
羽翼渐丰的少年马上就要离开凌家庄前往云起城。一旦中举入仕,更是难有归期。
所以今天上午,他再一次来到了此处,跟“相处”了六年的朋友道别——
“喂,你到底何时才能破茧成蝶啊,”凌云轻轻抚摸着眼前巨大的蚕茧,一如既往轻声问候起来,“这都六年了,也该出来了啊,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离开这里了……”
自顾说着,少年忽然按捺不住的有点鼻酸。
就如同,半月前,哥哥离家前往云镜门时那般。
凌家庄不大,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就二三十户人家,而和凌云年龄相仿且又志趣相投的,却没几个。
除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感觉最亲近的就是眼前的这枚巨大的蚕茧了。
六年的陪伴和守护,凌云早就默默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挚友。
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么些年来,自己不厌其烦的问候从来没有得到丝毫的回报,这一次,也不例外。
眼见着蚕茧依然毫无动静,凌云有些失落地调转了身子,站到了洁白无瑕的花瓣前。
六年来,他也曾经无数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眼前的花瓣,看多一次爱多一次,也便,惭愧忏悔多一次。
而这次,静静站立在洁白的花瓣前沉吟半晌,一番天人交战后,凌云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退后三步认真整了整衣冠,对着身前的念圣树毕恭毕敬地一番三鞠躬,这才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摘下了花瓣,小心翼翼放进了背篓之内。
系好背篓,竟是没有勇气继续逗留下去,快步逃离了洞窟。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觉察到——
本来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念圣树,在花瓣离枝的刹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
紧接着,阴暗沁凉的石窟内,嗖嗖嗖,嗖嗖嗖,嘶嘶之声四起……
……
……
回想起方才所有动物绕行的场景,那一刻,凌云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克制蛇虫的错觉,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疯狂举动——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地上的白色蚕茧朝着前面的洞窟快速跑去……
而这一次,他的判断——却是大错特错!
被彻底激怒的两只庞然大物,千足履地瞬息追上了只有两足的凌云。
一只昂头机警地阻于前面,另外一只则径直沿着凌云身体的后正中线爬行而上直至巅顶,稍作停留再自巅顶沿前正中线而下,最终停留在凌云眉间。
长长的触角倒悬过凌云的脸颊,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至,简直令人泛恶作呕……
横竖是死,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云不知哪来的勇气,顺势扬起手中的巨大蚕茧朝着眉间的庞然大物横扫而去。
与此同时,眉间的动物似也意识到了什么,瞬息发动,在蚕茧扫到之前快捷低头,一口咬在凌云的脖子上……
一股剧烈的灼痛传来,凌云刹那间如置身冰窖,身体不受控制的寒颤起来!
片刻之后则是全身炽热如炭火……继而头疼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到最后经脉逆行,全身抽搐不休……
这就,要死了吗?
意识伴随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的少年自嘲一笑,逐渐僵硬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右侧,慢慢倒去。
恰在那一刻,他手中的巨大蚕茧突然“嘶”的一声,自上而下霍然破开,露出其中叠合在一起的一双天蓝色的翅膀,煞是美丽。
继而扑棱一声,翅膀瞬息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