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厕土官家
承明殿御阶上，赵祯居左，太后刘娥居右，临朝听政。
今日百官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什么朝堂大事需要商议。
众人不时看向御阶之上的小皇帝，似乎都在等着好戏上场。
一个月前，赵祯可是当着百官的面，与宰相丁谓打赌，赌他可以在月余时间内，无需硝石矿，便可提炼出硝石千石。
对此，百官也是众说纷纭，但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觉得小皇帝实在荒唐可笑。
汴京城中那些赌坊会以小皇帝这事开出盘口，吸引全城百姓关扑赌钱，未尝没有这些官员在背后撺掇。
毕竟能在汴京城中开设赌坊的，哪家背后不是站着朝中贵戚高官？
这些时日，百官可都盯着赵祯，想看看这位小皇帝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但赵祯除了从工匠营调走了一个指挥的工匠，又敕命街道司的人满汴京搜刮厕土，众人便再也看不出半点与制硝有关的事情。
朝堂控制的那些硝石矿，也没有任何异样。
如此一来，更没人相信赵祯的话了。
连带着因为赵祯下旨命街道司搜刮厕土，百官之中甚至有人私下里偷偷将小皇帝称为“厕土官家”，暗自嘲讽。
今日众人就等着看好戏，想看看赵祯如何收场。
眼见无人开口进奏，太后刘娥轻咳一声，对身旁的小皇帝说道：“陛下，前些时日你与丁相公打赌，说可以提炼出硝石，不知可还作数？”
对于今日早朝，最期待之人，莫过于刘娥了。
这个女人如今野心逐渐膨胀，效仿武则天那般登基为帝，早已成为她的人生追求。
而赵祯自毁长城的可笑行径，更是让刘娥喜出望外。
她这“儿子”越是愚蠢，越能让朝中类似鲁宗道那样的大臣意识到，小皇帝并非明君，更不值得效忠辅佐，她才是大宋的天命之选。
赵祯如今可不知道他“娘”有如此多的内心戏，听见刘娥的话后，小皇帝眼珠子一转，笑着摆了摆手：“娘娘，那不过是臣与诸公的戏言，当不得真。”
赵祯这孩子也是跟着林小寒学坏了，他之所以如此说，是担心丁相公等人在见到那些硝石后，反悔不肯认账。
小皇帝可还等着尽快敕封林小寒爵位，届时好在林小寒面前炫耀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官家的金口玉言！
什么官家说话不算数，这种话非得让林家哥哥给吞回去不可！
所以赵祯才来了个以退为进，假意示弱。
“陛下，君无戏言，岂可儿戏？”刘娥眼睛微眯，对于赵祯的话似乎很是不满。
其实这女人都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赵祯心里也快憋不住笑了，觉得他娘实在是太贴心了。
“母子”二人更有算计，还都觉得对方的话甚合自己心意。
赵祯抬眼看看下方的丁谓、曹利用、林特等人，开口问道：“诸公，不知当日赌约，可还算数？”
丁谓偷眼瞧了御阶上的刘娥一眼，捻须笑道：“全凭陛下做主，臣等无异议。”
“朕若真拿出了千石硝石，丁相公可同意敕封进献练硝之法那人爵位？绝不反悔？”
“臣自然没意见。”丁谓很是轻松的答道。
若是真有那练硝之法，敕封爵位也是理所应当的，反正他又不损失什么，自然不会阻扰。
曹利用、林特等人更是无所谓。
“此话当真？”赵祯追问道。
丁谓答道：“臣怎敢哄骗陛下。”
赵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便请娘娘与诸公移步殿外，一看究竟吧。”
他说着朝伺立在不远处的石坚微微颔首示意，石坚立即领命而去。
刘娥不禁蹙眉：“陛下，你这是何意？当着诸公的面，你勿要任性胡闹。”
“娘娘，臣没有胡闹。诸公不是要看硝石吗？那千石硝石，臣总不能将它们都搬到这承明殿来吧？”赵祯笑嘻嘻的回道。
刘娥眉头紧锁，狐疑的看向赵祯。
难道她这“儿子”，当真在一个月时间内炼制出了千石硝石？这怎么可能？
不过赵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娥也不好再出言阻止，只能无奈起身。
赵祯搀扶起刘娥，朝大殿外行去。
百官不知道赵祯要搞什么名堂，只能跟着小皇帝出了承明殿。
众人行出大殿，看看眼前甚是空旷的殿前广场，都不明所以。
“陛下，不知要臣等看什么？”丁谓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祯笑道：“丁相公稍安勿躁，稍后便知。”
说话间，便听从广场外传来阵阵车轮碾压石板发出的隆隆声，随后便见大殿外的广场上，大队殿前司的禁军牵着来了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太平车。
太平车是一种载重量极大的四轮大车，由十数头牛或骡拉车，可载四五千斤重的货物，是大宋的主要交通运输工具。
就见这些太平车每辆都堆叠着麻袋，看上去很是沉重，压得车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毋庸置疑，这些太平车上装载的，便是林小寒与赵祯在一个月时间内，炼制出的千石硝石。
每辆太平车载有硝石五十石，千石硝石整整装载了两百辆太平车。
在刘娥与百官诧异的注视下，两百辆太平车鱼贯而入，将承明殿前的广场塞得水泄不通。
赵祯手指下方，朝刘娥和百官大笑道：“娘娘，诸公，这便是千石硝石，皆是一个月内，工匠新炼制出来的！朕之前所言，可没有半点虚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刘娥不敢置信的指着那些太平车：“陛下，这些车上装的都是硝石？这，这怎么可能？”
“娘娘若是不信，命人取来一看便知。”赵祯很是得意。
百官越是惊诧，才越能显出他的本事来。
嗯，虽然炼制硝石是林家哥哥的功劳，但他们之间，无需客气。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祯如今也把林小寒的臭不要脸精神，给学了不少。
丁谓与林特对视一眼，双双朝殿前广场的太平车奔去。
硝石对于大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若是小皇帝当真能在一个月内炼制出千石硝石，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曹利用等枢密院的大佬跑得更快，三两步便奔到了太平车前，一把从车上随便拽下了一个麻袋，解开麻绳后，众人探头看去，却全都愣住了。
这些颗粒状的白色晶体就是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