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夫子
陆游的母亲唐氏知道李楚歌几人救了定远镖局这一行人一命之后,对李楚歌等人无比热情。
这个如今陆家的当家人做事雷厉风行,在陆家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亲自招呼下人给李楚歌等人安排了上好的厢房,走之前还吩咐“如若李公子有什么需求,不用急着回禀,先去办好了再回禀于我”。
李楚歌感慨,怪不得能以一介妇人之身教出陆游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俊杰来,陆母确实厉害。
在李楚歌的印象里,那位山下小镇管理着许许多多的女子的徐妈妈都不如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能够管理那么多的女子,徐妈妈可不是简单的人。
李楚歌的厢房原本被安排在和老夫子相隔的一个雅间里,但是老夫子同陆母说把他们三人安排在一起就行了,他们好说些话。
陆母见李楚歌没有反对,就这么安排了,走之前还行了个礼,笑着说道:“那就不打搅三位了。”
李楚歌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有什么话和自己说,但是他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李楚歌放下剑匣,对着老夫子抱拳,问道:“老先生要对晚生吩咐些什么?”
李楚歌的这句吩咐深得老先生的心,后者抚须,却没有去回答李楚歌的问题,反而是指着桌子上的剑匣,平静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前些日子烟雨楼遗失的那柄惊鸿吧。”
不是询问的语气,好像笃定了里面就是他说的是事实一样。
李楚歌不知道的是,李青莲从烟雨楼抢出这柄惊鸿之后,烟雨楼楼主吴绻脸色铁青,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外说是遗失了。
虽说不少人看见有个白衣男子携剑离去,但碍于烟雨楼势大,吴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内地里猜测那个白衣男子是谁的时候,都会嘲笑烟雨楼一番。
看着李楚歌如临大敌握住剑匣的样子,老夫子摆了摆手,袖袍挥舞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冲李楚歌面门。
李楚歌只感觉到被一阵风拂过,手中的剑匣就已经落在老夫子手中,老夫子抬着剑匣,对着李楚歌说道:“放心,李青莲那小子都是我的后辈,若是没有我替他遮掩身份,他早就被人猜出来了。”然后不顾李楚歌震惊的眼神,咂了咂嘴,“还真是过了十年都不改他这高调的行事风格,少年心性。”
后半句声音虽然很轻,却也没有刻意回避谁,李楚歌和陆离都听到了。陆离接过老先生的话,“李前辈有他的万里波涛,有他的云帆沧海,有他的白衣风流,有多少人向往着他,又何必要改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改了,他就不是那个世人皆知的李青莲了。
老夫子瞪了陆离一眼,“你就向着他吧。”
这一对师徒说得云里雾里的,李楚歌不是很明白,但对于这个老先生说帮了李青莲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上前跪地一叩,郑重说道:“多谢老先生!”
身份高到吓人的老年人哈哈一笑,噗嗤笑道:“要谢也是李青莲自己来谢,要你来帮他拜谢算是什么回事?”不过说话的同时也扶起李楚歌,再接着说道:“不过以他的性子,多怕是要怪我这个老头子多管闲事了。”
李楚歌咧嘴一笑。
李青莲还真会这么觉得。
老夫子把剑匣还给李楚歌,后者惊诧的接过,用手比划了几下,意思就是您老从我手上抢去这方剑匣,不就是为了看里面的那柄惊鸿么,怎么现在反而不看了?
老夫子撇了撇嘴,故作嫌弃状,“一把破剑,又不是葬仙这样的凶剑,有什么好看的。”
葬仙可是历代剑阁阁主的信物之一。
李楚歌汗颜,虽然惊鸿比不上葬仙,可也算不上破剑这一说法吧。
李楚歌刚要开口,老夫子已经打开了房门,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李楚歌伸手,问道:“陪我出去走走?”
李楚歌点头。
一老一小相伴而行,走出定远镖局的大门,一路向内城走去。
老夫子在前,李楚歌在后。老夫子漫无目的的走着,李楚歌不清楚这位有些古怪的老先生要去哪里,他不问,只是一步一步的跟在老夫子身后。
在一座小摊前随意把玩了些许幼儿物件的老夫子放下了手里的拨浪鼓,笑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喊你出来吗?”
老夫子没有看向李楚歌,目光落在一件长命锁上,有眼力劲儿的小贩赶紧和这位顾客详细介绍了这个长命锁好在哪里。
李楚歌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为什么,他对这个老先生并没有什么印象,所以说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李楚歌摇了摇头,然后发现老先生没有看他,才出声说道:“不知。”
老夫子拿起长命锁在他胸口比划,调整了一下位置,最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真合适。”
李楚歌从摊主的眼神里看出了震惊,李楚歌也有点无语,这长命锁分明就是那些刚满月的孩子开始带的,可他如今已经快要及冠了,才开始带这么一个长命锁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老先生,这……”
老夫子收起长命锁,放回原处,想起了某人对他的请求,正对着李楚歌,很认真的问道:“李小子,你是年轻人么?”
李楚歌不解,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是啊。”
老夫子摇了摇头,“年不年轻不是单纯由年龄决定的,不但要年纪轻,心性也要年轻。”
李楚歌似懂非懂。
老夫子看出他的迷茫,平静说道:“换个说法,在你心里,少年像什么?”
“你若是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你的剑气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说完这句话,老夫子就迈步越过李楚歌,继续向前走去。
还在原地的李楚歌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和他的剑道境界有什么关系,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又如何能反哺剑道?
不过看着老夫子说得这么郑重,不像是假话。
所以李楚歌思绪排空,不去想这个问题和剑道的关联,而且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少年像什么?
这个问题李楚歌觉得好像比理解剑术还难一些。
老夫子停下脚步,望着还在原地愁眉苦脸的李楚歌,扯开嗓子喊道:“现在别想了,赶紧跟上来。”
老夫子从袖子中拿出那本泛黄的书卷,递给李楚歌。李楚歌疑惑接过,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老夫子先发话了,“你有十二天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十二天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李楚歌算了算日子,十二天之后刚好过完新年,可是那天他应该不在烟霞城了,那他要去哪里找这个老先生?
难不成这个老先生要和他一起去鹤鸣山?
老夫子呵呵一笑,提醒着李楚歌,“你不是还要为你的大师兄上香么,如果不在烟霞城里过完这个年,你怎么上香?”
李楚歌一拍脑袋,随后就问道:“老先生是如何知道我要上香的?”
李楚歌记得他并没有和这个老夫子说过其他话,更不可能说出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明白这个老夫子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子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来到一家高耸的酒楼前,停住了脚步,眺望了一下这座颇具气派的酒楼,与当年的寒酸截然不同,感慨了一番,转身对着李楚歌说道:“陪我吃会儿饭。”
“不行。”李楚歌义正辞严。
“好。”
“嗯?”,李楚歌纳闷,按理说老夫子不应该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一番,让自己陪他一会儿就告诉自己他的身份来历之类的吗?
李楚歌觉得话本里的那些相遇情景有些落伍了,是得改改了。
老夫子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朗声大笑,“是不是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
看到李楚歌点头之后,老夫子笑得更开心了,故作神秘道:“其实啊,那些话本我都看过,有不少还是我写的。”
对此李楚歌不置可否,权当老夫子的打趣罢了。
老夫子也知道李楚歌不信,也是摇头一笑,这少年人呦!随后继续说道:“走吧,我是让你陪我吃饭,又不是让你吃饭。”
李楚歌惊愕,可是老夫子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这家酒楼,李楚歌无奈,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大城不愧是大城,就算是隆冬时节,酒楼里依旧是座无虚席,在酒楼里等了一会儿才有人离开,老夫子才和李楚歌坐到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老夫子倒是觉得这个位置很好,省下不少功夫。老夫子向前来招呼伙计说了几个菜名,伙计一听,知道是本酒楼的几个招牌菜,可看着老夫子又不是面熟之人,斗胆问了一句:“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老夫子点了点头。
伙计笑了一声,“怪不得看着面生。”
老夫子也来了兴趣,同伙计聊了起来。“以前年轻的时候来过不少次烟霞城,都来这家酒楼里吃着,那时候这酒楼可没有这么气派,仅仅只能容纳四五桌人罢了。虽是如此,可能与故友同饮便好,正好这家酒楼烧的菜还算可以。所以对这里的招牌菜念念不忘。”
最难忘的,还是那些曾经一同痛饮的人儿。
不过话语里的意思也表明了这家酒楼存在的时日不短了。
李楚歌细细打量起这家酒楼来。
第一第二层的座无虚席,有不少人还要等着才有位置坐。而第三层似乎是空着的,没有一丝喧嚣,为什么不把第三层开放出来用呢。
同老夫子聊天的伙计也看出了李楚歌的疑惑,在这酒楼里干了十年的他,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李楚歌这种一看就是初入江湖的雏儿,根本不难看出在想什么,都全写在脸上了。
伙计解释道:“第三层是雅间,专门留给贵宾们使用的,第一第二层的喧闹是传不到第三层的。”
李楚歌了然,怪不得这座酒楼能够在这座天下都排得上前三的巨大城池里屹立不倒,光是这么一手就能够区别于其他一般的酒楼。这座江湖里的人还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分的,而这座城里的人中,能说得上贵客的人,也数得过来。
也就是那几位天宁朝廷里的封疆大吏和国之重臣,外加几位本地的地头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