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境界与心境
李楚歌回到李青莲所在之地的时候，后者已经醒了，盘腿坐在一块青色巨石上。
周遭一朵硕大的青莲若隐若现，仿佛在为他护道一般。
而平常被李青莲收在须弥物中的佩剑青莲，此刻却是剑鞘分离，围绕着李青莲，在他周身游荡。
剑锋剑气薄发，隔着隔离，李楚歌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剑气的凌厉和狠辣。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若非青莲能够分辨出他的气息，只怕他站在此处都是不被允许的。
灵剑自动护主，可真让李楚歌亲眼见到一回了。
李青莲如此片刻，身体微动，好似要醒转过来。李楚歌听到声响抬起头，只见李青莲原本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出现一朵金色莲花，莲花在瞳孔中转动。而随着它的不停转动，一瓣瓣花叶缓缓脱落，消失在李青莲的眼眸之中。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座莲台。
片刻之后也消失不见。
李青莲这才将目光落向一旁站立着的李楚歌。
李楚歌刚想开口询问李青莲方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就先被李青莲抬手打断，说道：“出剑。”
李楚歌一头雾水。
李青莲再次开口说道，“对我出剑。”
李楚歌深吸一口气，知道李青莲应该是在考验他这些天的修为进展，没有任何犹豫，屈指一弹。
锵！
惊鸿自剑匣里喷射而出，化为一道紫光，落在李楚歌手中。
李青莲静静的看着，李楚歌握剑之前和握剑之后的神态完全不一样。
没有握剑之前的李楚歌虽然有几分沉稳，不再是当初在桃花观里的那番轻浮和吊儿郎当，但总归还是能看出少许的稚嫩。但握剑在手之后，眼眸中的蕴藏着的坚定炙热是平时所没有的。
李青莲露出几分赞许的神情。
一名剑士，首先要有对剑道的热爱，才会发自内心的去攀登剑道高峰。
因能极于剑，故能恒其心。
称之为“剑心”！
李楚歌起手便是目前为止自己所学剑法中杀力最强的“冬雷震震”，体内气机涌动，一丝也不保留，尽情汇入冬雷震震这一式中。
哪怕此刻李楚歌的剑道造诣不高，剑气不算强，可此时的荒山上，以李楚歌为圆心，方圆百米，充斥着的都是李楚歌的剑气。
“去！”
随着李楚歌内心的一声低喝，李楚歌携着惊鸿，仿佛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落向李青莲。
李青莲神色不变，哪怕他此刻身上的气机也仅仅和李楚歌相同，不过八品。
可他的眼光和剑道造诣却依然保持在大宗师剑仙的水准，故而他仅仅只是屈指成剑，以两指探出，便抵住了李楚歌这声势浩大的一剑。
不过却也不是安然无事。
身形还是不可避免的向后退了几步，方才卸掉李楚歌这一剑的所有攻势。
李楚歌单剑驻地，看到退了几步的李青莲，顾不上还有些苍白的面色，露出一个微笑，大抵上是觉得能够逼退李青莲几步，已经是在他意料之外了。
李青莲伸手扶起他，望着他的侧颜，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的某个故人，虽然自己知道他不是他，但还是经不住去对比。直到回过神来，在脑海中慢慢把两人的幻影分离开来。
李楚歌不知道李青莲在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李青莲看着他明显是失神了，不过他明白自己这个时候最好别去打扰。
李青莲却已经回神，对着他说道：“修士虽然处在同一个境界，但是战力依然会有所不同，有强有弱，你可知道为何？”
李楚歌挠了挠头，这话和他先前所想有一点点相通之处。
起初尚未接触到修行之时，他觉得境界便是战力，一个人的境界达到了某个层次，他的一刀一剑，都会是寻常境界所无法抗衡的。
这是境界所带来的压制。
可若是两个人处于同一个境界，强弱又靠什么来区分呢？
好在李楚歌练剑之后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力。”李楚歌轻轻吐出两字。
李青莲若有深意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若是把修士的战力比作一个阁楼，境界就是这座阁楼的地基，起到统筹全体的作用，是修士最基础也是衡量修士强弱最直接的方法。没有境界，战力便只是空中楼阁。”
“而除开境界之外，就单以剑士来说，剑道的高低远近也能够让两个同一境界的剑士实力有所差距。每个剑士的剑气的凌厉、精纯、韧性不同，对剑意的理解、运用也不同，剑术的掌握程度是否得心应手也不同，每一点都能够让剑士位于剑道的高低远近不同。”
“世间剑士众多，可在剑道上走得一样远的，只怕是两个人都找不到。”
李青莲微微一笑，“这就是剑士一脉最常见的‘千年无同道’了。”
这里的道指的并非是亲朋道友，而是剑道的道。
剑道繁衍至今已逾千年，剑仙多如繁星，可仍旧没有两个走到相同步数的人。
李青莲扭头看向李楚歌，“没了？”
李楚歌皱眉，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别的地方。
于是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了。”
李青莲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更不会去责怪他，只是同他说道：“你说的这些仅仅只是硬实力，软实力你尚未算在其中。”
“软实力？”李楚歌不解。
“你方才说的所有的点，从境界到剑术剑气剑意，包括你没有提到的体魄，甚至对剑士有加持的剑器等等这些，都只能归为一个人自身硬实力的范畴。除去境界所占比重最大之外，这些算起来比重不高，不过你也不能落下，所谓积少成多，两个同境界剑士的杀力差异往往是由这些细微的因素而拉开差距的。”
“这些东西我就不同你多说了，我便同你说说软实力。”
“我记得在桃花观的时候，我便和你说过，境界越高的修士之间同境界实力的差距很小，胜负生死基本都在一瞬之间，所以斗力是基础，斗智斗勇斗狠才是关键。”
李楚歌点头，这番话在白鹤峰修行青莲剑歌的时候五师兄和李青莲都和他说过。
“所以既然如此，心境就很重要了。你试想一个人对敌的时候贪生畏死，你觉得他的剑法会如何？”
李楚歌托着下巴，不确定的回答道：“畏首畏尾？”
“那一个人视死如归呢？”
“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李楚歌目光一亮，两种截然不同心境的人死战，能够活下来的必定是后者，甚至能够达到以下克上的效果。
这种说法同兵书里常见的“背水一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两军对垒，一方如果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爆发出来的战力远非平常，各个士兵以一当十，不可同日而语。
纵观历史，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人数少的那一方哪个不是视死如归？
李楚歌颔首，明白了李青莲所说的意思。
首先在修行界里，实力和战力不是对等的，决定它们之间的关系的基础是境界。境界高的战力不一定强，但是境界低的战力一定不强。
而境界也不等于实力，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境。心境稳定坚毅的往往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心境差的能有境界的十之七八就已经不错了。相比较之下，同一境界之间两个不同心境的人，战力便有五分之差。
所以以下克上也未尝不可。
但是心境也绝不等于战力。
你让李楚歌现在以八品的实力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境去死战一品的李青莲，你看看李青莲一剑之下会死多少个李楚歌？
这个时候不管你是视死如归还是不惧生死，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一具死尸，没有第二种可能。
而对于心境和境界两者来说，境界是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实力的基础，占据最决定性的一环。而只有相同境界或者境界相差不大的时候，心境的比重才会凌驾于境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