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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那年她说成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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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一路南行,朝着那位老者离城的方向走着。不过才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就来到了之前老者在这里等着他的凉亭。

    书生在凉亭里稍作休息,想了想老者当初对自己的劝告,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者能够在官场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一待就是这么多年,除了深谙这官场之道之外,还有着洞察人心的本事。

    每一步都是经过多方位思考的。当初在凉亭里除了告诉自己科考背后的真相之外,可能连自己的下一步动作都预料到了,甚至已经想好了更多的做法。

    算无遗策。

    书生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把天下甚至人心都算在里面,当做一盘棋来下,执棋者有决断生死的能力。

    想到此处,书生变得高兴了起来,心中原本有些添堵也在此刻无比顺畅。连带着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觉得多了不少生气。

    伸了一下懒腰,书生迈步走出了这座凉亭,一路南下,许是因为心情甚好的缘故,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比平时快乐不少。

    ——

    红烛村。

    夕阳落下。

    斜阳的微光已经越过这座静谧的小山村,山后的农户家已经有些漆黑,少许人家已经点起了油灯,零零星星的。只有村口依旧能享受到残阳的呵护,仅存着一丝余光。

    村口站着一位身穿淡绿色裙子的女子,体态婀娜,手腕上带着一银色镯子。定定的望着村口那条被余晖照亮的小道,不少进村的农户进村前都会和她打一声招呼,说着笑话,有些人还在心头数着,这妮子在这等人是第几天了?

    一位算是女子长辈的汉子站在女子另一侧,看着这个每天做完女红就准时待在村口的女子,开口说道:

    “夕妯,又来这里等知秋啊?太阳快落山了,早点回去吧,等会儿你爹又来说教你了。”

    绿裙女子点头,开口回应道:“王叔,我再等等,等会儿就回去了,这不天还没黑呢,就几步路,不碍事儿的。”

    王叔摇头,知道劝不动,就扛着锄头先行进村了。

    而后陆陆续续回到村子的人都说着和王叔差不多意思的话语,劝绿裙女子明天再来。

    绿裙女子都一一回应着,偶尔带着几许娇笑。只是女子的目光却是定定的望着那已经昏暗了的道路。

    一位体形较为壮硕的中年汉子轻轻走到女子身后,并不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女子看向那条进村的小道。

    直到太阳完完全全的落下山去,那条小道变得昏暗,才发出一声叹息。

    哎,那么多天了。

    听到叹息声,女子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中年汉子,喊了一声爹。

    中年汉子笑着回应,上前双手轻轻的捏着女子的脸,笑着说道:“走吧,回家吃饭,你阿爹今天钓到了一条大鱼,你阿娘给你做了你最爱的鱼头汤。”

    女子一脸娇笑,挽着阿爹的手臂朝着家里行去。只是依然几步几步回顾一下村口,仿佛多回顾几次就会看到自己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村口,女子有些低落,眼底略微暗淡,只不过稍微片刻就隐藏下去。

    心里暗暗说了一声。

    知秋哥,我会一直等你的,哪怕是五年十年,你可以晚点回来,但不能不回来。

    中年汉子看到自家闺女眼底的那抹失落,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到底对是不对。

    只能在心底盼望着苏家小子早点回来,自己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家闺女这么失落下去了。原本觉得的功名也不那么重要了,如同闺女她娘说的那样,就算没有功名,难道就不让苏家小子娶自家闺女了吗。

    中年汉子突然觉得,自己对了这么多年,好像也错了一次。

    两年时间一到,算好日子的闺女就每天做完女红就来村口等着,从傍晚等到夕阳落山。下着雨就穿着蓑衣,撑着家里仅有的一把油纸伞,腊月就穿着塞满稻草的棉衣物,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红薯。

    不间断的等了约莫一个多月。

    直到某一天等来了一个邮差。

    邮差一路询问村里人,找到了这个名为夕妯的女子的家。这个邮差说自己来自京城,替某位公子送一封信。

    喝上一口热茶的邮差把怀里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了这位名叫夕妯的女子,顺便放上了些许碎银两。

    夕妯接过信封,看着上面那清秀又眼熟的字迹,“夕妯亲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惊喜的拆开信封,夕妯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哭声有些撕心裂肺。一旁的邮差手足无措,暗想着话本里说的还真是不错。

    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的邮差小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在一旁说着话,把书生的话转述给夕妯。随后夕妯让他把话带给书生。邮差在曾经的老太傅的府上递给书生回信。

    那一年,他在信中写着,说他中了进士娶了妻,生活美满。

    那一年,她在信中回他,说她嫁了人家生了子,阖家欢乐。

    那一年,邮差小哥两头跑,回了京城卸了职,在酒楼说起了书,一段凄美爱情比看过的话本都要让人觉得苦涩。

    后来,一位年过半百的儒生踏进这座红烛村,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听着孩童嬉闹,无意中听到路过榕树的行人说到夏家,听到了那个儒生这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中,都没有这个名字好听,夏夕妯。

    老儒生有些动容,追上去询问了事情缘由。知晓结果的老儒生潸然泪下,痛苦不已。一旁嬉闹的孩童停下了嬉闹,低声安慰老爷爷不哭不哭。

    原来,那一年的夕妯没有嫁了人。

    原来,那一年的夕妯着如火嫁衣。

    原来,那一年的夕妯定格了年华。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一天,老儒生自断全身意气,带着一身创伤去修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一步入三品。

    后来,世间少了一位博学的儒生,离红烛村一千三百里外的桃花观上多了一位苦等黄裙的道士。

    后来,春秋六国少了一位天下为棋众生为子的国手,多了一位测人姻缘的真人。

    后来,红烛村外多了一座坟茔,多了一间草庐,多了一位书生。坟茔上每年七夕都开出了如血般鲜红的彼岸花,经年不断。

    彼岸花,开花之时不见叶,长叶之前不开花,花花叶叶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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