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网吧
南国夏天的热很挑人。年轻的小伙子顶着烈日，汗流浃背，t恤上都画了地图，但手里拿着一杯散装冰冻5毛可乐就能欢乐的和朋友们吹水半天，话题诙谐甚至还有些撩人的露骨。中年妇女喜欢戴着一顶便携钢圈遮阳布帽，手臂上套着透气的确良手套，挎着永久24寸女士自行车飞驰在粗糙工艺补了又补的沥青小道上，行进线路歪歪扭扭，极不愿意暴露在树荫覆盖范围之外。老年人们喜欢各自拿着一张边角料自制小木凳扎堆在有年份的榕树下，能从抱怨天气的炎热，凄凄艾艾地瞎扯到那个谁谁谁家的三姑姨六婆子估计顶不过去几天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午后，老陆摇着把破蒲扇歪躺在自家小院葡萄树下纳凉，昨晚睡觉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老陆起来后一上午身子骨透着些酥麻，想着借自然风恢复些元气。老陆是市手扶拖拉机厂的一名技工，家住挨着省211大学的城中村中，一条新规划路正好从老陆家旁修过。改革开放后，老陆工作的厂子摸着石头过河摸到了河洼子里淹死了，老陆这炮灰也成为了厂子改革失败后买断工龄失业大军中的一员。幸运的是，老陆家门前新修的街道给老陆一家带来了红利，老陆家将原先的小破楼一楼改成了门脸房，开了家日用小百货铺子，在物资流通还很清苦的年代赚了个盆满钵满。前年，老陆出巨资推倒小楼重建成了一栋六个门脸房（一般规划4米或5米宽）五层半高的豪宅，日子悠哉过得不要不要的。
老陆正哼起邓歌神的小曲即将吹起个小鼻泡，小院门开出了一条小缝，钻进来一个小屁孩的脑袋。
“老板在啊？嘿！叔，你好！”
来人正是李毅小骚年。李毅很礼貌的打着招呼。
老陆见是一个小年轻，疑惑的问李毅。
“你好小哥，有啥事吗？”
“老板，我看到你家铺子前挂着铺面招租的牌子，所以过来和你商量商量。”
李毅直陈来意。
老陆得知来意这才仔细观瞧这位小帅，心里想，这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就会问门脸铺面？应该是帮家里大人打听消息的吧！这年头敢做生意的人都靠个勇字，老陆并没有轻视这个小青年。
“我这是有铺子出租，你帮家人来问的吧？这片的铺子均价 450（口语没单位默认元），有那个意思让你长辈过来再谈。”
老陆丢下话正想继续葛优躺。
“那个，我想问问你二楼租不租？”
李毅呐呐的开口询问，毕竟头一次，虽做不到老头子李懿那般从容，但也不却。
“二楼？你们想租二楼？二楼没铺子，整层通铺，拿来做仓库吗？我这不租做办事处”
老陆又板正身子，疑惑的问道。
“不是，我想租来开店铺做生意的。”
李毅答道。
老陆知道规矩，没有多问用途，只要合法合规这年头没太多猫腻，但老陆没有注意到这小伙话中的主语。
“二楼整层租450，600平带厨房和一个厕所。本地人压三个月租，外地压半年。”
老陆语气平淡似乎并不太看好小伙子。
“450啊！老板350行不，我长期租，你看，我家大人是机关公务员，压一付一行不，跑不了。这附近我也看了几家，觉得您这位置合适，我诚心的。”
李毅越来越进入状态，老李懿的记忆挺管用的。
“公务员啊！”
老陆思考了会。
“350低了点，最少380，公务员押一付一行吧！互相理解。决定了就让你家大人带钱过来签个字盖个手印。”
“380都比公务员工资还高了。”
李毅小声嘀咕，但也知道行情如此，贵有贵的道理，便宜未必没好货，但不是这么容易能捡到的，想长期稳定的租赁不能太过苛求，做生意最好就是能双赢。
“好吧！说定了，我回去和家里人说说，你可得给我留着。”
李毅对老陆说道。
“好！好！好！二楼没人抢，规矩我懂！你个小屁孩，赶紧的吧！”
老陆打发李毅回家汇报工作。
李毅转头回家找老头子李贸把后续给交接了，该付钱付钱，该按手印按手印。
接下来，李贸托朋友还帮着李毅注册了工商执照和办理了税务登记，领取税务登记证书，用的是李毅爷爷的身份证。李毅爷爷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年轻的时候肯吃苦，脑子也灵活，曾游说自己的兄弟将自家种在后山繁茂的毛竹砍伐后扎成竹排或手工编织成飞碟顺着河流一直到gz大城市里倒卖，然后在大城市周边购买牛犊子牵回老家卖给四邻作为生产力，一来二去弄到些积蓄供李贸三兄妹读完大学大专。对做生意，老爷子天生神助攻。
听说儿子孙子要开店铺，老爷子找上自己的兄弟带上家伙事直奔省城。老爷子别的不行，木头上的手艺活还将就，雕龙刻凤的能耐没有，钻木眼子，做台做架倒还工整。李毅父亲李贸工作的书桌还是当年老爷子的手作活，结实耐用。
这年月不锈钢比普通木料贵得多，新款的隔板工位组合件也还只是在hk电影里昙花一现，李毅让老爷子帮忙做出类似机关食堂里的简易台子，台面钉几块三合板，然后贴上木纹纸，在那个年代也算大方得体了。
水电对于网吧其实是很重要的。李毅父亲李贸找了单位的电工，给了100元辛苦费，但人家没收，有编制的电工成天屁事不多，这种闲事非常热衷参与，甚至主动提供平时淘换来的铜电线，插座，空开等。李贸不好意思占别人的便宜，补了些材料费，也没要找零，还硬塞了几瓶简装牌子货高度酒。
叙罢，老陆家二楼叮叮当当的开工了。
看似纷乱的现场有条理的从无到有，虽然简单但很清爽，六台大吊扇呼呼的驱走暑热，但吹不散人心里的火热，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欠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