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试验
“飞毯……是巨型飞貂皮做的飞毯……”
“波年兄,你这飞毯卖给我,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波年求转让啊!我用三百斤‘巫沙’与你交换……”
……
一块儿毛茸茸的毯子,竟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包括大芃和尺洛都争先恐后的报起了价,什么赌斗、彩头、找场子都已变得无关紧要。
“急什么?待我赢了这一场。”
精瘦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宝物也不收,就让它静静悬浮在头顶上空。
对他而言,此毯相当于白捡,只是付出了些手工费,倒没有旁人想象中那么金贵。
二十余年前,他在一次历练中于大泽深处迷了路,东游西荡间偶然遇到了一头濒死的飞貂。那凶兽只伸出半截脑袋在污泥之外,给他手起刀落直接劈碎脑壳,一番挖掘之后才震惊的发现烂泥中的貂身庞大无比。
这样的凶兽若放在平时,他除了眼巴巴的瞅着根本不可能触碰到,打过打不过是一回事,关键此兽会飞翔,一发现有危险立刻逃之夭夭,一般人怕是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一头大貂扒皮之后做了两张飞毯,他自用一张完整无缝的,剩余边角料拼凑出了头顶上这张,可即便是拼接货,也足以让众人眼红。
侍卫下场了,手中握着商夫人递给他的一条长棍。
此棍是南下途中特意挑选野生硬木现做的,结疤未去,粗细不均,整体看着勉强算直溜,唯一的优点就是够重够结实。
“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也不要你去罚站,只需把巫神木还回,再给这二位赔个罪,此事就算揭过,如何?”
被人称作波年的男子步履轻松的走向侍卫,嘴上说着和解的话,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那条粗陋的长棍,眼皮子忍不住微微抖动了数下。
这棍子可不是那巫神木,巫神木沉归沉,但受力面积大啊!
表皮疙疙瘩瘩的棍子粗细堪比手臂,估计他的短刀铆足了劲儿也未必能砍穿,而木棍正是刀剑的克星,一旦真砍实了,情急之下拔都难拔出。
这要是一不小心被抡上一棍子,怕是登时就得华丽扑街。
“哈哈,咱俩想一块儿了,我认为你没必要替那俩杂碎出头,毯子留下,大家好说好散,免得以后见面尴尬。”
唐五打着哈哈,木棍往地上一杵,一番话讲完直接招来一堆白眼。
狂妄!
实在是太过狂妄!
如果不是那粗壮男子还躺在众人脚边挺尸,估计立刻就能引发大面积的咒骂。
“好!既然如此,出手吧。”
持刀之人在数米外站定,摆出一副防守姿态,眼神锁定棍梢,十二分精神统统被调动起来。
巫女的侍卫就是个愣头青,压根儿不把巫师放在眼里,抽动大脚猛踹长棍底部,就见那木棍忽的一声飞速弹跳,自下而上撩了起来。
这货说打就打,一点儿都没带客气。
锵锵锵……
眨眼功夫,两柄短刀绕着长棍劈砍试探,精瘦汉子就势揉身挺进,刃口削割,直取对方手腕关节虎口。
耍短刀的无不深谙灵巧借力,最忌讳和人硬刚,精瘦巫师也曾沉浸于搏杀之道,一经开战立刻就仿佛回到了昔日悲催的玩儿命生涯,所有的胆怯与畏惧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击败对手。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武器长,可以纵横捭阖,横扫千军。
武器短,可以攻其不备,变化多端。
长与短无优劣之分,胜与败的关键,是谁在握持武器。
唰唰唰……
刀花犹如万朵齐放,这朵未熄,那朵又生。
古铜色长棍忽如灵蛇,忽似山岳,刺、砸、扫、劈,战斗的节奏比之上一场快了何止一筹两筹?
叮叮当当,刀与棍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木屑纷飞,树皮如尘土般飘洒向四周。
波年步伐乱了。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纵然没了精神力,唐五的战斗意识却不会退化,对手显然有些焦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精瘦汉子自觉醒成了巫师后,精力和兴趣点皆尽转移,往日赖以生存的技能被束之高阁,这一战已无当初挣扎求生时的勇悍与果敢。
杀!杀!杀了他!
搏命的厮杀在大芃看来绝逼是凶险无比,那两把片刀无数次都像是削到了黑衣侍卫,可事实上仅仅是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
他看不出孰强孰弱,但若让他任选一人对垒,绝不会考虑波年。
锵锵锵……
木棍上半截奶白,下半截古铜,短刀不曾深斩,长棍亦没用全力,而拼斗中的两人此刻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五分钟,七、八个回合后,精瘦汉子突然一个后空翻,高高跃起后奋力一声长啸,落地之后竟转身就走,不带任何犹豫。
“哈哈,刀玩儿的不错!承让了……”
黑衣侍卫在一众巫师的惊愕中拔地而起,棍梢对着四、五米高空中的飞毯稍稍一挑,毛茸茸的宝物径直斜着飘向商夫人。
“波年输了?”
“波年输了,不然他不会放弃飞毯的掌控。”
“他怎么会输?我感觉他再撑撑马上就要赢了。”
“侍卫的棍子又长又硬,占了大便宜。”
“对,武器不占优势,输的冤枉……”
十来个巫师摇头叹息,眼瞅着对面那巫女喜滋滋的把飞毯抱在怀中反复摩挲,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抢回来。
有了这块儿毯子,无论赶路还是涉险寻宝都将无往不利,就算是二傻子都得眼馋。
片刻后,巫女和侍卫顺着湖畔走远,这帮人意兴萧瑟,抬着脑部遭到重击的汉子怏怏离去……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微风轻拂过,庭院内数株古树上的叶片翻飞着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唐五在院中独饮。
摆在他面前的,是那条被削掉了半截树皮的长棍。
此刻,在真实之眼的视界里,白生生的棍身上布满了猩红斑点,这是短刀劈砍出的痕迹。
长烟岛上禁绝巫术,可输掉了巫神木的魁梧汉子和手持双刀的波年并不规矩。
第一场和壮汉的切磋打的缚手缚脚,其原因说穿了很简单,老唐不敢与之相互碰撞。
常人看不到那人的体表,激战刚一开始,壮汉身上就横生出无数血红细毛。那些犹如毛发般飘摇的物质邪性的很,唐五相信只要是稍一碰触,红毛定会沾身难以甩脱。
或许那只是巫师无法控制的被动防御,但他更倾向于是对手刻意而为之。
否则,为何初临长烟岛时,在兽车内缴获尺洛那柄手弩上干干净净无痕无迹呢?
壮汉在打擦边球!
与波年的一战亦是如此,之所以缠斗如此之久,他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多的收集这种诡异的红色物质。
棍上的猩红斑点犹如活物,扭曲着,蠕动着,像一条条红虫。
真是古怪,过去七、八个小时了,巫师的残留物仍不见丝毫消散,莫非它不是某种未知能量?
精神力也好,元气和魔气也罢,施法者离去后,任何一种离体的能量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泯然于天地间,除非元珠这类高纯度物质的挥发速度才会相对缓慢。
波年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那货貌似输的洒脱,实则包藏祸心!
他很清楚棍身已被自己留下了暗手,作为一个普通人,早晚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触摸到没有了树皮的那部分,除非对手直接将棍子丢弃。
碰触之后会怎样?
唐五眉头一展,轻身提纵,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古树浓密的枝杈间,抬手从一座鸟巢内捏出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雏鸟。
老鸟护仔,惊叫着咬啄伸到家里的不速之客,奈何恶客速度太快,趁着夜色偷走了一个孩子。
试验品到手,老唐如落叶般飘然坠地,离开了温暖巢穴的雏鸟在尖叫,它尚无力跑动,只能挨着剥皮木棍本能的呼扇着无羽的肉翅。
短短两息后,惶恐的叫声戛然而止。
雏鸟脖子一歪,豆粒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又数分钟后,双目微闭的唐五冷冷哼了一声,眼眸中寒光四射。
无需动手解剖,雏鸟糜烂的内脏已被他看穿。
红虫有如饥饿已久的魔鬼,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弱小的生命体内,它们在污染,在吞噬,在快速的繁衍裂变。
好恶毒的巫师!
人类抗性比雏鸟强悍得多,但终归是血肉凡躯,他不知自己现在这副躯体能撑多久,但若换成是纯粹的普通人,乐观估计不超半月就会一命呜呼。
有命擭取,没福享用。
巫神木和飞毯上必然也少不了各种残留,却不知那商夫人是否能无视之。
不!
巫女肯定有法儿应对!
下午的战斗结束后,商夫人曾数次要求侍卫队长将长棍交予她保管,或直接丢弃另换一条,而他拒绝了。
她没有明说,显然很清楚这条棍不可留!
留下是祸害!
至少在这一点上,商夫人对他无歹心。
唐五眼角余光瞥了眼远处那间主卧,她没有休息,似乎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呵呵……
有意思!
十灾星果然有些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