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你真的，不愿为我留下？
轩辕云霓的手指描过墨君仪的长眉，拂过那一双明澈的双眸，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那柔软的双唇上。
她的手带着一股郑重慢慢地描绘着墨君仪的容颜，仿佛要好好地把他镌刻在脑里，最好是能刻在骨头上，融入血肉中，这一生这一世都不要分开。
轩辕云霓的动作轻柔且满含不舍，但说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墨君仪，三年后你要选的女子定然是要温婉大气的，但在爱你这方面，却最好是独占欲强的，满心满脑都是你，无论发生何事，都是将你摆在第一位的。不要再找像我这样自私的了。性子柔弱些也无妨，家里是大嫂当家，她只要能管好你院里的事就行了。”
墨君仪从最开始的怔愣转变成了微怒，他紧紧地握住轩辕云霓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问:“你，这是何意？”
轩辕云霓的嘴角勾了一点笑意，“我已经求得父皇准允了，你三年后再娶，世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为逝去的妻子守身三年，在世人看来，已经足够长情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孤独终老，又或是让他被世人指指点点的。
“轩辕云霓！”墨君仪第一次这么叫了她的全名，“你把话说清楚！”
轩辕云霓还是朝着他笑了，笑容里是掩都掩不住的忧伤，“你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总不能一个人。而且我也不舍得让你独自一人度过余生。”
“你真的，不愿为我留下？”墨君仪深深地盯着她，眼神偏执，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内心，了解所有她藏着的事。内心不断涌起不安、惶然和恐惧，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轩辕云霓也察觉到了墨君仪的手在颤抖着，她难受得仿若窒息，却依旧要把话说出来。
“墨君仪，你还记得我给你看手相时说过的话吗？不要太执着于某个人某件事了，你只要过了这个坎，一切就都能好起来的。”
她既然死了，便就成了过去了。即便他再深情再不舍，她也看不到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放下自己，慢慢过好自己的人生。
她不能死了都那么自私地霸占着他。
即便只要一想到以后站在他身 边与他欢笑与共的人不再是自己，她就会难过地宛如窒息，她也不要那么自私地攥着他不放。
她是人死万事空，他却还是要过完他自己的人生的。
这是轩辕云霓身体变差之后第一次跟他说这种宛若交代后事的话，墨君仪抓着轩辕云霓的手愈发的紧，声音里的颤意也更明显了，“……是今天？”
“嗯，”轩辕云霓轻声应了，手再次不舍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墨君仪，我们该走了。”
轩辕云霓之前有跟他说过，大限到了的时候，希望他能送她一程。
墨君仪深深地，绝望又偏执地看着她，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实在是安静了太久，轩辕云霓不由得出声:“墨君仪，你答应过我的。”
墨君仪闭了闭眼，终是开口:“若露，备马车。”
在不远处候着的若露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轩辕云霓，见她没说话，便应下转身去准备了。
一路上，墨君仪都紧紧地搂着轩辕云霓，气息沉重得吓人。轩辕云霓难得没有出声安慰，两人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马车停下，到达目的地之后，墨君仪才在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今日，必能无碍。”
轩辕云霓怔愣，随即叹息一声，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像是在某处山林里，他们停下的地方是一块平地，平地中间是一棵苍天大树。
枝繁叶茂，葱茏劲秀，虬曲苍劲枝干，一看便是有上百年历史的古树了。
今日的阳光并不明媚，如今更是藏在了云层之中，低沉的风在天地间拂过，周边的树被吹得沙沙低响，像是猛兽发出警告的低沉嘶吼，莫名透着一股紧绷之意。
古树旁停置着的一副棺材让墨君仪的脸色更愈发地沉重如水。
朔夜和般悯已经在等着了，不知为何，连云霜晨都在。
“姐。”朔夜的声音有些沉重。
“待会场面不好看，你就别看了。”说完，轩辕云霓就放开墨君仪的手。
手还未完全分开就又被抓住了。
“我说过，”墨君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容拒绝，再一次说着自己的承诺，“便是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生都会陪着你。”
“何必呢？”轩辕云霓 叹息一声，可也没有拒绝。
她往前走着，待听到朔夜说“可以了”才停下。
“小夜，动手吧。”轩辕云霓还是浅浅笑着，但与墨君仪相牵着的手却是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真到这一刻，她没办法真的那么坦然洒脱地迎接死亡。
墨君仪回应着她:“我在的。”
轩辕云霓侧首朝他笑了笑，“墨君仪，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墨君仪沉默不应。
若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分离”这个选择，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她同归于尽的。
“墨君仪，”轩辕云霓又攥紧了几分墨君仪的手，“你是清楚我整个人都是这天地间特殊的存在的，我敌不过天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即使你下了阴间，黄泉路上，忘川河畔，三生石前，我们都是没有办法再相遇的了。况且，你若随我而去，这道命债便是算在了我身上的，加上之前的罪孽，我得一直在忘川河里徘徊，不得入轮回，连一丝与你来世再续情缘的机会都是没了的。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与我同归于尽吗？”
朔夜听着轩辕云霓的这一番胡扯，也知道她的用心良苦，便也就没有出声拆穿她。
墨君仪全然没有想过会如此，震惊之后是不甘，是绝望，是愤怒。
他的妻子并未做下什么恶事，即便的确双手沾了人命，可她也一直行善，为何老天爷非要她死不可？
墨君仪还是没有回应，轩辕云霓不由得出声:“墨君仪？”
墨君仪将自己的唇咬得出了血，才费劲地开了口:“我答应你。”
“嗯，”轩辕云霓笑了，“或许我们来世还能再见，到那时，你记得早些找到我。”
“姐，摒弃杂念，”见轩辕云霓和墨君仪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朔夜就举起了手中长剑，朝一旁的云霜晨颔首，示意他也可以准备了，“不要抛下我们。”
“我怎么……”
话才说出，就有利刃穿入身体的时候带来的那一声透骨透肉的声音，心口处霎时感到了一片冰凉。
“……舍得呢？”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蔓延了开来，胸口那里的鲜血不停地漫出，将她今日的一身红衣染得愈加鲜艳，艳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