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宿
差不多快到了。千叙想着。
她并非特意选了一个夜晚回来，而是休憩了一两日后才发现伞已经不知遗落在何处了。
千叙站定。
她觉得有些奇怪。里面很静，很亮。
她少见的有些惊慌。
“吱呀”她推开门。
“哎呀？我看看是谁来了？”宿清倚在树身上笑得开怀，“这不是动物园园长嘛！哈哈哈。”
见千叙瞪着眼睛，失了智般死死盯着前方的大片血迹。
宿清漫不经心的揉了揉挂在颈间的红狐围脖，走到千叙跟前，仔细的观察她的神情，道“：哎呀，园长还真是冷漠呢，毕竟还是朝夕相处的小宠物呢，死了园长眼泪都不掉一下的？啊，也对，不就是几只小动物嘛，无聊的时候再去买几只就好了啊。”
“噢，我好像忘了，里面还有一个连生灵都算不上的东西呢。本来我就花了好大的力气找到这里的呢，那东西见到我就叽叽喳喳，烦的我耳根子疼，所以我就把她的脑袋拧下来咯。”
宿清说完，捧起千叙的脸肆意盯着她，道“：哈哈哈，你看我都忘了，你和山苍是去领罚了吧？说来那青芝也是够顽强的，我砍断了她的腿，居然还想着要跑。”
“后来我拿她做了个实验，我想着冥河里的水加上我的一滴血能不能烧到死灵呢，诶没想到居然把她全身上下的皮都给剥掉了，把她活活疼死了。”
“唉。真是好可怜呢。”
“宿清。”千叙异常平静的抬头和他对视，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抚摸他的脖颈，一字一句道“：你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那你可得加油了，毕竟你身上的伤可是不久前才打上去的呢。”宿清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道，手一点一点朝千叙背上探去。
“还真是不客气呢。”宿清侧身躲开她的攻击，扯下身上的狐狸围脖，随意的往地上一丢。
“麻烦你不要说话。我真的快吐了。”千叙冷着脸一拳打去。
“那要怎么办呢，不然你把我的嘴缝起来？”宿清游刃有余的再次避开，道“：还有啊，你这也太慢了些吧。”
他一掌击中千叙的小腹，并抬脚将她踢飞到树上。
千叙眼前一阵晕眩，背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
“啊，真是烦人。”千叙镇定自若的抹去嘴边的血污。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呢。”宿清居高临下的看着千叙，笑道。
“现在只要我轻轻动动手指，你就死了。要是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哦。”他垂下眼，蛮横的抓起千叙的头发，强迫她仰头望向自己。
“你这张脸，看上去很不服气嘛。你信不信我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你。”宿清很恶趣味的拍了拍千叙满是血污的脸。
听见眼前人的话，千叙不怒反笑，她直直的看着宿清的眼道“：你敢么。一命换一命。”
宿清挑眉。
“阴差之间相互残杀，可是要罚三百的蚀骨鞭。这三百鞭子下去，你以为你还能苟延残喘么？你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鞭子？还是你天真的想着宋帝王会像幼时那般待你？”
“哈哈哈。还真是个离不开别人的小娃娃呢。”
听见她的笑声，宿清眯了眯眼。
“行了。我不想和小娃娃玩了。”千叙靠着树站起来，道“：我告诉你，你不敢的事情。我敢。”
“你什么意思？”
千叙没再废话，伸手探进颈间那枚图案，大声喝到“：白暮！”
宿清蹙眉，迅速跳开。
“主人。”白暮应声而来挡在千叙身前，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心下一惊，道“：发生了什么？”
“主人？”没得到回应的白暮朝身后望去，却看见她身上止不住的血，便急忙把她抱到身上来。
“断了他的手脚。”千叙难受的紧，只能伏在白暮颈间喘息。
“是。”
“叫这小小妖物来杀我，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如此高估自己，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宿清冷哼一声，扯下一把树叶子，往空中一抛，那些叶子一个个化为利剑，纷纷对准白暮刺去。
白暮搂着千叙一个一个躲开。
“若是觉得有些不便，可以先将我放下来。”千叙瞳孔有些涣散。
“对他用不着。主人。”白暮低头看她，却不料被一片叶子钻了空子，划伤了手臂。
看见他受伤，千叙咳嗽一声，板着脸很严肃的教训白暮，“你盯着我的脸做什么？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现在你要搞清楚主次。”
宿清抽搐着嘴角，翻出一个白眼来。
“抱歉。主人。是我疏忽让您费心了。因为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千叙顿住。
“你真是有病。”宿清俯身冲过来，一拳往白暮脸上揍去。
白暮伸手格挡。
“哦。那要怎么办呢？不然你把我的嘴缝起来？”千叙倚在白暮怀里，捂着腹部，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疼。
“啧。”宿清加快了双拳的速度，白暮虽全力抵挡，但终究是势单力薄。
被打飞的那一刻，白暮死死搂住怀中的人，巨大的冲击力立刻把墙撞出一个大窟窿。
还未等白暮从晕晕乎乎中回过神来，千叙已经起身挡在他面前接下宿清的飞踢。
“怎么？放了你两天假，脑子也跟着一起放假了？”千叙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抱歉。主人。”白暮眼眶有些泛红，他轻手轻脚地揽起千叙。
“速战速决。”
“是。主人。”白暮微微扬眉，恢复了以往淡漠的神色。
那边的宿清感到有一瞬间的压迫时，白暮已经到了他跟前。
他堪堪躲过这一击。
“嘶。”痛觉传来之时，宿清的左手已经被折断。
接着是右手。
右脚。
左脚。
宿清甚至还未来得及叫喊出声。
“把他翻过来。”
“是。”白暮一脚把宿清的脸踹到和地面对面。
“千叙你真不怕死是吧！”
“太吵了。把他的嘴缝上。”说话的人几乎快没了生气。
“主人！先不要管他，我先帮你包扎吧！”白暮把千叙搂到身前来，着急的说道。
“不必。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主人！这时候您何必这么固执！”
“听我的话。”
白暮闭了闭眼，心中叹息一声，顺从的蹲下身去。
“唔……”宿清拼命挣扎，白暮无动于衷的摁着他的脑袋，一面缝，一面久久的凝视着他。
宿清第一次有些发怵。
“好了。主人。”
“放我下来吧。”
白暮一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得小心翼翼放下千叙，又怕她自己万一站不稳，手始终没有离开她。
千叙拿出命仪册把它化为一把利刃。
宿清明白千叙心中所想，他扭动着身子不断发出“呜呜”的杂音。
“怕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千叙骑在宿清身上，撕碎了他的衣物，露出洁白光滑的脊背来。
“我要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么。”
千叙蹙眉，强撑着自己拿起利刃。
眼前一阵模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烫，像在火中。
她挣扎着呼出一口气，马上意识到自己即将昏迷，手中的利刃毫不犹豫的插进自己的臂膀中。
“主人！”白暮万万没料到她竟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不必担心。”痛觉唤回千叙的些许神志，她的手指轻盈抚上宿清的背，道“：很漂亮的布。”
随后毫不怜惜的刺进他的肉里。
刺痛感不断的刺激着宿清的神经，他情不自禁的哽咽起来。
千叙一刀又一刀，不紧不慢的刻画着。
“你不是说她不是生灵么。今天我就告诉你，她到底是不是。”
四周静悄悄的。
不过片刻，以身体为画布，以刀刃为笔的，一只美丽的蝴蝶跃然之上。
千叙看着它，好像已经沉溺在其中。
沉溺在一只由血与肉编织的栩栩如生的蝴蝶中。
隐忍已久的泪珠终于在此刻滚落。
“你还拧下了她的脑袋对么。”
千叙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满含泪水的眼。她不舍的抚摸着蝴蝶，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她道“：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然后，她亲手杀死了她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