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0（负）游戏
此刻，月黑风高，我正身处于一所废弃学校当中，周围没有一丝灯光，仅仅是靠着惨淡的月光勉强分辨眼前的事物。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想起来，我现在正在玩一个恐怖解谜游戏vr版，名字叫《在私立学校穿越于民国与现代之间》，开场时学校是废弃的，只有解开所有谜题，赢得游戏，才会变成正常的学校。
这个游戏比较特别，类似于精神穿越，虽说是游戏，就像是自己真的站在了这个地方，身临其境，无论是行走的感觉还是周围呼啸的一阵阵狂风，以及空气中腐朽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真实。
游戏的女主就是我，它还有个男主，名字设定叫林家笙，是女主的同伴，但我不清楚他是玩家还是npc，也许这本身也是一个谜题，但我不能提前暴露，走错一步，也许就会死亡。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借着冷风清醒了头脑，记起来一些设定，现在此处是一所私立学校，而在民国时期，这里却是一家医院，在解谜的过程中，随时都会发生穿越，回到过去。
目前手上的情报太少，必须赶快开始探索，因为我隐约记得游戏有计时系统，呆的时间越久，难度会越高。
不远处，有人正在扫地，我想那应该是触发剧情的npc，便快步走向他。
“等等慧町……”林家笙在我身后喊我。
奇怪，按理来说，我不可能在游戏里用本名取名，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无暇多想，我已经来到扫地工身后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好，请问……”
他转过身，原本双眼无神的大叔脸突然扭曲起来，身体逐渐僵硬，发出劈里啪啦木头撞击的声音。变化发生得很快，短短几秒，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沾满血迹的民国服的女性木偶，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啊——突然一张红唇白脸凑近，我尖叫一声，疯狂地往楼梯逃去。不是吧，这么快就有高能，这才刚开始呢！
林家笙跟着我一起跑下了楼，我竟然还有空思考，这个人只知道跟着我，太没主动性了，大概不是玩家操纵的，只是npc罢了。
跑着跑着，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黑板消失，墙壁泛白，带着编号的铁床替代了原本的课桌椅，破烂的被子铺满了一地，随处散落着空白的病历单。
游戏节奏太快，才进来十多分钟，就开始了第一次穿越吗？我停下脚步，就近进了一间房，发现里面的墙角处蹲着个姑娘，背对着我们，扎着两条麻花辫，身上穿的正是之前木偶的衣服，只不过上面干干净净，没啥血迹。
我想走过去，林家笙拦住了我，眼里有些担忧。我坚定地推开他的手，仍然往前。作为一个胆大的人，玩恐怖游戏，如果畏手畏脚，那还有啥乐趣可言！
我蹲在姑娘身后，抬手拍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看见正脸，她就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她蹲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本子。
看见没，这就是线索！我拿起本子骄傲地在林家笙面前晃了晃。
我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主就是来捣乱的，如果我听了他，岂不是会错失这样重要的信息？
我翻开了本子。这是一个日记本，前面被撕去了很多页，打开封面首先看见的是被对折好夹着的一封信。
“家笙，你说来接我的，我等了许多天，窗外的叶子都黄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我不喜欢这里，每天都有人在哭，晚上也是，我睡不着。身上的淤青总是好不了，我明明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绑着我？这里不是医院，是地狱啊，我好痛，我只有你可以等了……”信上用的都是繁体字，后面的字迹糊掉了，分辨不清。
“哎呀，你看，是写给你的信呢！”我指着“家笙”两个字给林家笙看。
“这只是巧合……”林家笙似乎很害怕的样子，紧紧锁着眉头，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害，前世今生嘛，这种套路，我见得多了。
我站起来，眼前晕了一下，一眨眼，周围又变回了学校。再看日记，上面每一页都成了空白。估计这个只有在民国时期才能看见字，我便先把它放进了随身的帆布包里。
走出教室，我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比见了鬼还让我惊讶。
“妈，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玩游戏？”我正纳闷，我妈看见我却反而像是被我吓到了，往反方向瞎跑起来。
“别乱走啊，这里很危险！”我赶紧去追她，可一个拐角转过去，她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那么大个人去哪了？我急得团团转，在荒凉的学校里到处呼喊奔跑，却没有一点回应。
“别跑了。”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沉着道，“那是妖怪，可以化成你熟悉的人的样子。
我被林家笙点醒了。只怪这游戏的感觉太过真实，甚至于此刻，我能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所以看见家人，我就慌了阵脚，真以为我妈也进来了。
由于刚刚跑了一大段路，失去了太多体力，我现在只能被他搀着走路了。这条走廊的两侧，挂满了一张张名人画像，林家笙不知从哪里捡到个核能手电筒，东一照西一照，我就看见画像上人物的眼睛在跟着我们移动，无论到哪，都是在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种学校怪谈，我听得多了，本来是没觉得害怕的，但真正身处其中，就完全不一样了。对于恐怖片，也许我是叶公好龙，我不害怕只是觉得它是假的，而如果亲自遇到了恐怖的事情，真的很难不害怕啊。
“你能不能……照前面的路就好了？”我很无奈地提出意见，才发觉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我们走慢点仔细看看吧，我觉得这上面的人物介绍，好像会有线索。”这会儿他倒是胆大。难道说，这是npc在给我提示？我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那些画像来。
突然，我的身体僵住了。眼前的这幅画，上面画着的，分明就是我身边的林家笙，而且已经死了快10年了……我的腿一下子软了，滑到了地上。
“怎么了慧町，累了吗？我背你？”林家笙弯下腰靠近我，我的一条胳膊还被他拉着。
我抽出自己的手臂，撑着身体往后退，瞪大双眼惊道：“你……你是鬼？”
他疑惑地瞧着我，又抬头看了看我刚才盯着的照片，仿佛明白了什么，抓了抓头发，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道：“那是我父亲，也是这所学校曾经的校长。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学校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才会想来调查。”
“现在才来？”
“之前在国外读书，一直没有机会过来。”
我松了口气。反正确定他是同阵营的就好。我觉得我有些迷失了自己，似乎快忘了这是个游戏，林家笙的设定是女主的同伴，应该不会害她吧……
眼前画面一阵扭曲，白光闪过，空间又变成了萧条的民国医院。我撑着手想要站起来，一个锐利的物件划过掌心，嘶，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堆玻璃碎片，把我的手给割开了，还挺痛。
“啊，对不起！”林家笙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创口贴，把我的伤口给补上。
“干嘛道歉？”我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转头发现玻璃碎片来自于这间病房的窗户。
“是我没早点说清楚，还害你受伤了……”
“问题不大。”我走到窗户那儿，往楼下看去，“把你的手电筒借我用用。”
这里是三楼，有了光，我看到楼下的那块草地上，有一些血迹，好像有人从这里跳了下去。
对了，现在来看看日记吧。
“x年x月x日，阴。他们说我的脑子有问题，把我送到了这里，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疾病，有病的是他们。家笙跟我说……”
“x年x月x日，阴。原来这里关的都是疯子，可是这世道，有谁是不疯的呢？我没有错，只是不想和我的姐姐妹妹一样，变成父母的傀儡，获取财富的工具。还好，我还有家笙，他答应过我……”
“x年x月x日，雨。我想逃出去。麻绳捆绑我的身体，电流穿透我的大脑，就算是正常人，也会被折磨疯的。家笙还没来，他是不是把我忘了？不，不会的，因为我已经……”
“x年x月x日，雨。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些日记都被撕过，不完整，总是会少一些关键的信息，明显是一个收集要素，需要到处搜寻。不过地图很大，如果漫无目的地瞎找，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收齐，先从这个病房开始找吧。我和林家笙分工搜查起来。
我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片，正要看，被林家笙的一声惊叫打断了。
只见一只布娃娃被他扔在了地上，而他自己躲得老远。
唉，怎么说也是个大男生，被布娃娃吓到，害不害臊？这么想着，我捡起来看了一下，就被打脸了。确实很诡异，布娃娃的脸，竟然是与它本身格格不入的真人脸孔，而且我越看越觉得像我妈。
“你看到了啥？”我把它移出视线，努力不去看它。
“我爸……”
我思考道：“会看到自己熟悉的脸吗？似乎和学校的那只妖怪，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等我继续深究，场景一变，周围又成了学校。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到底花了多长时间，反反复复地在现代的学校和民国的医院之间交替，仿佛过了好几个月那样漫长，终于解开了谜题，理清了这两条故事线。
民国时期，一个普通家庭依靠嫁女儿而获得地位和财富，而他们的其中一个女儿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反抗了父母的安排，表现得有些极端，他们竟觉得她的精神有问题，把她送进了医院。在“治疗”中，她失去了腹中未被发现的胎儿，精神真的不正常了。她的恋人家笙本来承诺会想办法救她出来，却被父母强制留洋读书，无法兑现承诺。她以为家笙背叛了她，心灰意冷，但仍决定逃离医院，于是破窗跳了下去。她受了伤，虽然没有死，但很快被发现了，又被抓了回去。她逃了很多次，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却从未成功，最终死在了所谓的“治疗室”中。
她的怨念影响了医院，医护接连死亡，医院也倒闭了。很久以后，林家买下了这块地，新建了学校，却不知道由于常年废弃，这里已成了妖怪们的乐园，各种怨念聚集了起来，附着在物体之上，接二连三引起各种意外，最终连新任校长也遭到了毒手。
故事本身不难理解，可以说也是常见的套路，只是查找线索颇为耗时，途中还有各种妖魔鬼怪出来吓人，追着我们跑，体验是十分刺激的。在逃命的过程中，我和林家笙自然而然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们已经查到，民国线的最终任务是消除女鬼怨念，方法是在怨念的注视下完成她的转世和家笙转世的婚礼，而我就是她的转世，林家笙就是家笙的转世，都是套路了。所以现在，我要和林家笙举行婚礼。说是婚礼，其实也只是拜个天地，做做样子，只不过被一个血淋淋的怨念看着，这感觉着实不好受啊。
“慧町。”简单地完成了仪式后，林家笙轻轻叫了叫我。
“嗯？”我看着怨念慢慢消散，如释重负。真的很累，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其实，不是为了任务，我一直很想有这么一天……”一只手环上了我的腰，我的唇被覆上了两片柔软，是无比真切的触感。
看来，我们是产生了吊桥效应。虽然我不知道在这里到底度过了多久的时光，但是说“一直”，总感觉有些过了。
可是沉浸其中，我的理智似乎已经模糊，相拥时的悸动和幸福感，令我无法分清，我到底是我，还是那个深爱着家笙的苦命女子。
……
现代线的最终任务，是帮助林家笙吸收学校内所有妖怪的力量，完成百鬼夜行，不得不说，这个场面着实壮观，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阴阳师晴明。在盛行过后，学校真的回到了活泼热闹的时光，所有学生都回来了。
终于可以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正常地生活了。操场上好多学生在玩游戏，我和几个同学比赛投球，可投了好久却一个也投不中，气得不行。
“我来，你在旁边看着哦。”林家笙接过我手中的球加入了比赛，百发百中，轻轻松松赢得了胜利。
我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使用了妖法？”
“哼，我本来就很厉害呀！”他不满地弹了下我的额头。
不然怎么能得到你？我没有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经历了无数的惊吓，这样安稳美好的日子，来之不易，而我也早已忘了，这仅仅只是个游戏而已。
……
嘀——
女孩的病床边，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不再有起伏。她微笑着，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