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吻的
善雨城带着狐狸去楼下等车,两个人并肩而行,如同时装周里出来的一对男模特,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狐狸百无聊赖的样子盯着玻璃橱窗里的蛋糕,其实在看玻璃窗上善雨城的倒影,看了一会儿,他感觉善雨城也在看他。
于是回头,迎上他的视线,道:“一直看着我干嘛,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人是不?”
善雨城“嗯”了一声,道:“你经常这样吗?”
“哪样?”
“跟网上找你的陌生男人,约。”
“怎么,你怕了?”狐狸冷着脸不答反问,随即抬手指了指橱窗里一块漂亮的抹茶千层可丽蛋糕,“那个看起来不错。”
“……”
狐狸指着蛋糕回过头来看善雨城,像是在不满他还没反应。
狐狸看起来是他的同龄人,并不是小孩,突然指着蛋糕说看起来不错,善雨城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想吃那个?”
“嗯。”
善雨城进了蛋糕店,对店员小姐姐示意:“请帮我拿一块那个。”
狐狸跟进来,在店员小姐姐小心翼翼地夹出那块绿茵茵的抹茶千层可丽蛋糕时,他忽然笑了笑,道:“我突然不想吃甜的了,不要这个。”
“……”
狐狸站着纹丝不动,对旁边的冰柜点了点下巴:“我要里面那个草莓坚果酸奶。”
“……”店员无语地扫了一眼这两个墨镜男,小心翼翼放回软塌塌的蛋糕,眼皮一掀,道,“那酸奶自己拿吧。”
狐狸依然没有要动的意思,善雨城也就去打开冰柜,帮他取了酸奶,去前台结账,手工酸奶上面盖着一层坚果和草莓,看着倒是很诱人。
付了款把酸奶递给狐狸,狐狸捧着酸奶,又抬了抬下巴:“吸管。”
善雨城帮他抽了一根吸管,拿到他面前,他看了看,道:“不要纸吸管,影响口感,要那个塑料的。”
善雨城转身帮他又拿了根塑料吸管,狐狸收起塑料吸管,刚走了一步,又开口要求:“还要勺子。”
“……”
善雨城平时在家照顾弟弟也还算习惯,对待这些小麻烦颇有耐心,走回去帮他拿勺子,并且问他:“要纸巾么?”
收银员小姐姐看着他俩这个互动,眼睛都瞪大了,跟旁边的店员小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脑补了一万字的男男甜宠秀恩爱日常戏。
店员的交头接耳飘入善雨城耳中:“好宠溺喔……”
“你说他会不会喂他呀?”
把勺子递到狐狸手里的时候,善雨城故意对他说:“要不要我帮你搅拌好,然后喂你?”
“可以啊。”
狐狸听到这句,拿勺子的手伸到一半,缩了回去,欣然接受的样子,好像完全没听出善雨城在说反话。
善雨城笑了笑,当然不会真的喂他,他把勺子插进他的酸奶里,转身走了出去,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少爷,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喂大的?
狐狸慢悠悠跟出去,把酸奶放进纸袋里没吃,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拿出一根,然后另一只手继续在兜里摸,似乎在找打火机。
善雨城皱眉,下意识握住他捏烟的手腕:“不要抽。”
狐狸横了他一眼:“你谁啊,小学班主任?你管我?”
“……”
善雨城眸色一黯,如果狐狸是任何人,他都不会干涉他抽烟,只是现在,他就好像眼睁睁看着祈哥的身体,被一个不爱惜自己健康的灵魂占据了。
但明面上善雨城没有表现出不快,只是松开手,轻飘飘的语气温和:“你那一口白牙,抽烟污染了多可惜。”
这话狐狸听着倒是顺耳,收起了烟,这时车来了,善雨城拉开车门,让他先上后座。
“出租车啊。”
狐狸将头探入车内,仅仅一秒钟,就立刻抽身出来,面色不虞,“不坐这辆。”
“怎么?”
狐狸已经走到了一边,善雨城便先转头向出租车师傅致歉:“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有点事,订单先取消了。”
不高兴的出租车师傅绝尘而去,善雨城走到狐狸身边:“怎么不坐那辆车?”
“车里有烟味。”狐狸道。
“你不也抽烟吗?”
“我抽的烟好闻,它里面那烟味太差。”
“……那我重新打一辆车。”
“嗯。”狐狸勉强地哼了一声,像是在嫌弃善雨城居然没有自己的车。
等车中,俩人并立在街边,善雨城随意四顾,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只肥肥的白底橘猫,趴在花坛上,正在晒太阳睡懒觉,长尾巴垂落下来,一钩又一甩。
旁边一个小男孩,悄悄地靠橘猫,手里握着一只打火机,打火机缓缓凑近橘猫的尾巴……
善雨城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一个抛物线过去,正砸在橘猫背后的护栏上,“咚”得一声。
小男孩吓得一怔,橘猫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微眯,似乎没觉得有任何危险,脑袋一歪,下巴朝天,爪子抱着脸,睡得更香了。
小男孩扭身看了看身后,随即又举起手里的打火机,再次靠近橘猫的尾巴。
“呵……”
晏瞳轻笑了一声,看着善雨城捡了一颗更大的石头,他伸手拦住,指头勾了勾,示意善雨城把石头给他。
善雨城没给,晏瞳直接把石头夺了过来,然后投掷铅球那样扬手一抛。
这时,路中间一辆公交车呼啸而过,善雨城条件反射地拉住晏瞳的手,怕他的石头砸到公交车。
但是已经迟了,石头已经飞了出去,堪堪地擦过公交车的车顶,坠落在街对面。
一阵嘈杂的车喇叭声后,车流过去,街面上恢复平静。
“哇啊——”
街对面响起男孩子的哭声,那个刚刚举着打火机的小男孩,手里的打火机已经松落到了地上,他的手捂着被石头砸中的脑袋,嚎啕大哭。
善雨城看向狐狸:“你砸伤人了。”
狐狸悠然自得:“我帮你救猫咪啊。”
“你就是对着人砸的?”
“你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把猫吓跑就好了,你怎么能砸别人的脑袋。”
砸出了毛病怎么办,这人做事不考虑后果么。
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狐狸笑了起来,笑得天真又残忍:“没有霹雳手段, 怎怀菩萨心肠。”
善雨城:“……”
车来了,善雨城拉开车门,狐狸这次又是一脸嫌恶地打量车内,但总算是勉强坐了进去。
这个举动又让善雨城想起了祈哥,祈哥也很少坐出租车,他记忆中只坐过一次,上车之前,也是会扫视环境,检查干不干净,洁癖地擦拭干净座椅才落座。
只是,祈哥绝不会用狐狸这种嫌弃的口吻说话,祈哥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就算在城中村(贫民窟)做公益活动时被收破烂的车溅起的污水弄脏了裤子,他也不会流露任何个人负面情绪,依然会对脏兮兮的收破烂大爷露出充满亲和力的浅笑,并且优雅地送去自己的物质和精神关怀。
善雨城眼里映着狐狸那与祈哥极为相似的侧脸,出了神。
狐狸望着车窗外,似乎在专注看风景,可忽然斜了他一眼,露出带着嘲讽的凉凉浅笑:“帅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这么盯着吧……”
善雨城没应声,狐狸忽地凑近他,压低声音:“还是说,你急不可待,想在车里对我做点什么啊?”
“……”
善雨城没有接他的话,挪了挪位置,跟狐狸拉开距离,平静移目去看另一边的车窗外。
狐狸直起身体,打开手机玩起了手游,似乎也瞬间收起了刚才落在善雨城身上的兴趣。
他在游戏里的英雄穿了一身最新的皮肤,豪华炫酷,但是他操作很菜,而且皮,一个脆皮射手满地图乱窜,经常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送分,被队友满屏幕问候全家。
狐狸既不屏蔽那些骂人的话,也不生气挂机喷队友,只是在到处表演的间隙不时回怼两句,悠然自得的样子。
善雨城瞥了眼他这样子,也不跟他找话说,兀自在手机上下单买烹饪的材料。
中途黎欧那边又有来电,还接着有陌生号码打来,锲而不舍,善雨城翻着静音的手机,置之不理。
一直到进了电梯,手机终于消停了,狐狸开始吃酸奶,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勺子挖起酸奶,优雅地小口吃着,粘着乳白酸奶的舌头舔到酸奶里的草莓,一卷,把红艳的草莓吞了进去。
善雨城的视线从狐狸的舌头上移开,输入密码锁,开了门,先进去摁开灯。
等狐狸进来,他关上房门,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看起来很新的拖鞋,递给他:“你穿这个吧。”
拖鞋鞋面儿是一对毛绒绒的柯基屁股,雪白两瓣屁股中间还夹着一团黄色小尾巴,看毛的材质不太好,像是淘宝几十块钱的爆款,善雨城家的拖鞋都是这样。
狐狸摘下墨镜,终于完全露出他那张好看到会让人想骗回家的脸,嫌恶地瞥了一眼善雨城手上的拖鞋。
“别人穿过的,我不穿。”他丢下这么一句,迈开长腿,兀自进了屋。
善雨城估计他是嫌东西不够高档,也就自己换鞋进去了,拉开窗帘,让温暖的正午阳光洒入室内。
这套双层loft是原主租的,室内装潢原本是极简主义风格,黑白灰的金属色调,乍看之下还行,其实家具都是便宜货,又瞎搭配了热带雨林风格的地毯和粉红色火烈鸟沙发椅,显得非常不伦不类。
客厅跟开放式厨房之间的门廊上挂着一幅《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鲜红的一大片马鞍垫色泽灼亮如玫瑰,当然,画是技法平庸的仿品,廉价地提高了整个房间的格调。
狐狸已经在他的白色布艺沙发里落座,酸奶杯放在茶几上,背部慵懒地往后一靠,一只手手肘撑着沙发扶手,长腿交叠,下巴微微抬起,那姿势像个厌世的少年君王。
“刚那个拖鞋是你哪个小情儿穿的?”
君王睥睨着他审问。
“……没有小情儿。”善雨城思考了一秒才回答,这一秒回忆了一下原主有没有其他男男关系,答案是否定的,大概因为原主一心上位,没有恋爱脑这玩意儿,所以瞧不上一般的帅哥,只想把自己的身子卖个好价钱,不肯轻易给人脏了。
因他这思考的一秒,狐狸更加不爽质疑了:“真的吗?刚看到你还以为你是个比较老实的,现在看你家,才知道原来你这么骚,会玩soul egg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我家怎么了……那幅画?”善雨城环顾四周,实事求是地解答,“那幅画的寓意是歌颂贵族的美德,不仅丝毫不邪恶,还特别主旋律。”
狐狸冷嗤了一声,一根手指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那个柯基臀拖鞋,能是你自己穿的?”
“我随便买的,没穿过。”
“你真的没有其他p友,或者男朋友?”
“没有。”
狐狸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明明审问了他,却好像对审问的结果满不在乎。
“你没有换鞋。”善雨城低头扫了眼地板,狐狸的长靴留下了一串浅浅的泥印。
“是啊,这不等着你来么?”
阳光下,狐狸用他那双深邃的褐瞳睨着他,翘了翘腿,脚上的马丁靴锃亮发光,一根鞋带已经散开了,长长的,一直耷拉到木质地板上。
空气寂静一秒,善雨城后知后觉,狐狸的意思是要他帮他脱靴子。
“抱歉,这位少爷。”善雨城平静地走到他面前,低头俯瞰他,望着他的眼睛,低沉嗓音缓缓开口,“我这里不是足疗中心,没有帮人脱鞋的服务。”
“哦,那,有什么样的服务啊?”
狐狸仰头望向善雨城,舔了舔嘴唇边缘残留的乳白色酸奶,他迷人的嘴唇弧度分明,弯了弯,水光润泽的唇瓣上,仍然有白浆没有舔干净。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善雨城答非所问。
“不用了,我喝你这里的水——”
狐狸话音未落,就忽然抬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猛地往下一拽。
善雨城被他拽得弯下腰,下一秒,狐狸的一只手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脸颊,凑近他唇边,低声呢喃:“帅哥,你可真会长,鼻子,眼睛,嘴唇,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了。”
狐狸说话时,善雨城的眼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一时间失了神。
这是善雨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面对面端详狐狸的长相,认真端详,是的,长得很像祈哥,虽然染了祈哥绝不会染的烟灰色头发,左耳上戴着几枚金属耳钉,或许眉毛的形状有些不同,眼睫看起来更浓密,左眼眼尾多了一滴小小的泪痣,瞳孔的颜色浅了一些,眼眶周围更红,脸上好像白嫩多肉了点……除了这诸多的细节差异,整体轮廓,从额头到山根,眼角唇线,都好像是照着祈哥的样子复刻的。
回忆比较的同时,善雨城也再次意识到,自己对祈哥记的太深了,尽管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人的音容笑貌没有一天离开过他的心。
一阵窒痛瞬间从善雨城的心口涌出。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狐狸说着话,脸离他越来越近,忽然勾住他脖子的手上用力,往下一压。
同时话音戛然而止,狐狸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