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极品外公贪财辱孙 便宜娘亲伺机训儿
甄士隐还没说什么，封肃先道：“这怎么能行？薛奶奶抬爱，让她给薛大爷当个贵妾就行，如何能配得上正妻之位？”
封氏不乐意了：“我家英莲若不是遭了难，本是家里金尊玉贵的女儿家，怎会去给人当妾？”
封肃嘀咕：“这不是遭了难嘛。”
他本想着英莲若是成了薛家的贵妾，断少不了金银器物往家里送，女儿女婿又得仰仗自家过活，多少东西不还是他的？
可若是成了正妻，那就是薛家的正经亲戚了，就是出钱把父母安置在京城都使得，他这个外公还能落得些什么？
甄士隐夫妇听他这么说，心头火起，正不知如何反驳，却听王紫凝怒道：“这位老先生，我与英莲的父母商议婚事，与您何干？英莲到我们家时，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竟敢败坏她的名声？”
“我……我是她外公！”
“既然带了个‘外’字，甄家之事，自然没有你说话的道理！”
封肃见薛家奶奶比较凶，便想着从薛蟠身上下功夫：“我这也是为哥儿着想。俗话说娇妻美妾，英莲这般相貌，可堪为妾，日后再为哥儿寻一门当户对的正妻，岂不两全？”
薛蟠多么二百五一个人？
这两日见英莲露出泼辣的一面，正爱得不得了，小意讨好还来不及，哪容得了别人这样说她？
若不是知道封肃是英莲的外公，又老态龙钟的，早一脚踹了过去。
他强忍怒气，只把茶碗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对甄士隐说：“不知甄老先生可有别的住所，咱们换个地方商量婚事，省得外人捣乱！”
封氏早从昔日小姐妹那里打听出薛府的底细，对薛蟠这个人颇为不满，尤其是听说他为了抢英莲，曾打死人命，更是不愿意英莲跟了他。
可今日一见，才知薛蟠相貌堂堂，又肯为女儿出头，心下顿觉宽慰了许多。
也站起来道：“有，我平日不住这宅子里，住的是后面一个茅草房，前年贵府来人后才……”
封肃急忙打断：“薛奶奶是贵人，岂能去那种腌臜地方？”
王紫凝抬腿便要出门：“地方腌臜不腌臜，不在于房子是茅草还是青石，在于人心。我看此处更腌臜些。”
封肃这一张老脸彻底没处搁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女婿带着贵人出了门。
老头垂足顿胸——后面那辆马车的车辙很深，想必是带了极多的聘礼……他何苦要说哪些话，先让薛家人把聘礼卸到封家，再说也来得及啊。
封氏带着众人，绕了两条巷子，终于看到一个破败的茅草房。
王紫凝若不是亲眼所见，断不敢相信，竟有这么狠心的老爹，自己住着青砖大瓦的院子，却让亲生女儿住在这种地方！
甄士隐不解：“我在家时，咱们不是在村东头买了宅子？”
封氏叹道：“我一个妇人，除了做些针线，再不能出去苦钱，有时连米面都换不来。我爹他便与我些食物，记下账目……最终把那宅子收走卖了。”
甄士隐泪流满面，揪着自己的头发，却不发一言；英莲听了，只抱着自己母亲便哭起来。
薛蟠当即拔腿往回走。
“你干什么？”王紫凝喝道。
薛蟠粗声粗气地说：“我去把那老匹夫打一顿，给英莲一家出气！”
“除了打架，你还会干什么？”王紫凝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把他打死，他不过是难受那么一下！
若想要他日日难受，以后就好好对英莲和甄老先生夫妇，让他们锦衣玉食，一个铜板都不给那个老匹夫，不就得了？”
薛蟠一听，妙呀！
“好，我听妈的！”又安慰英莲道：“听到我妈说的了吧？以后咱就那么做，气死你外公！”
英莲瞪他一眼，没忍住，又跺了一脚。
什么叫“气死你外公”，就算这么想，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薛蟠只呵呵笑着，活像个大傻子。
王紫凝为这愣头愣脑的便宜儿子头疼不已，但不得不先搁置教训儿子的念头，先说儿女婚事。
甄士隐夫妇见薛蟠和英莲两个的互动，明显是已有情愫，哪里肯棒打鸳鸯？
何况，女儿已经十五岁了，本就到了嫁人的时候，无论嫁给什么样的人家，总比不过嫁给她自己满意的薛家。
便一口答应下来。
甄士隐甚至提出不要聘礼，只想让薛家帮忙在京都寻个离得近的小宅子，方便老两口看望女儿。
银钱上也无须薛家费心。
当年因防着老丈人太贪，甄士隐在后山还藏了一些金银，如今只需要挖出来，便足够他们老两口安度余生。
宅子的事儿王紫凝答应了下来，但她坚持聘礼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断不可委屈了英莲。
薛家母子三人在姑苏又住了些日子，帮着办好了英莲的户籍。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甚至光有钱都没什么用，没有权，或者权力不够，就别怪人家把你当成待宰的羔羊、提款的银行。
荣国府的名头，在宫里的太监面前啥都不是，但在这姑苏城，还是好使地很。
姑苏知府亲自办理已是不易，就连江苏巡抚听说了，都过问了一下，表示关怀。说起来也巧，这位王巡抚还是王家旁支，前不久刚看到去岁薛蟠纵凶杀人案件，总觉得当时贾雨村判得不够圆满，便压了下来。
听说又是薛家，不免多留了个神。
薛蟠在母亲的授意下，供说当时正是听人说了英莲的来历，想要救她回家，不意又被拐子卖给别家，一时气急，才发生冲突。
他本想把英莲救出即可，不料一打起来就无法控制，才会误伤人命。
巡抚自无不信——就算不信也不肯道破，只说既然那罪仆已经入狱，便不再追究薛蟠的罪名。悬了一年的案件算是彻底结案了。
薛蟠沾沾自喜。
没成想回家之后，却又被母亲喊去大厅跪着。
“孽障！我忍了这许久，没有过问你当初打死人命之事，只因以为你内心存有愧疚。”
王紫凝手持竹鞭，狠狠抽在薛蟠背上，薛蟠也不敢躲，老老实实听母亲训话：“今日才知道，你哪有什么愧疚？之所以一提这件事就难过，分明只是担心这个案件再翻出来，你舅舅护不住你！
如今结案了，你就高兴成这样……那冯渊因你白白丢了性命，你竟没有半点悔意？在你眼里，他人的性命，是不是就如同草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