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读书人
“人为何生于天地间？”
“为何读书修道？”
“又是谁在传道，谁的法？”
“”
青衫读书人似乎有数不清的问题在脑海盘旋，不断低喃。
待到周圣人讲学结束，他仍在那里不断发问。
“这位兄弟，喝水吗？”
李青山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水壶。
“你那些问题会有答案的，但你现在得不出答案。”陈牧拿起水壶仰头狠狠灌了一口，而后丢给李青山。
“有答案吗你知道答案？”李青山下意识地接过水壶，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陈牧摇了摇头，“这些问题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周圣人都不知道。”
李青山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喃喃道：“是啊，周圣人都不知道，我问了的。”
陈牧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还真问了周圣人的，头铁啊。
这些问题，在陈牧看来已经直指大道尽头了，寻找出任何一个的答案，便可成道。
曾经他也探索过类似的问题，甚至问过许多高人，但都无果。
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道可道，非常道。
“答案，不就是用来追寻的吗？”陈牧反问道。
“圣人编撰书籍，那也是亲身所历有所得，遂而成书。”
李青山眼神陡然有神，脸上露出惊容，“是啊！要去求索”
只见他蓦然放声大笑，狠狠灌了一口凉水，如饮美酒。
哪怕是被呛着，仍旧捧腹大笑。
酣畅淋漓，似乎想一口吐尽心中郁垒。
青衫读书人突然回头，对着陈牧开口：“这位兄台，敢问姓名？”
“陈牧。”陈牧洒然一笑。
倒是个趣人。
李青山神色郑重，弯腰作揖，“多谢陈兄！”
陈牧挥了挥手，“水壶送你了。”
李青山愣了片刻，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一直拿着人家的水壶。
他倒也是洒脱，没有推脱，直接挂在了腰间，“我定好生保存。”
待李青山离去后，陈牧一人继续漫游在这繁华江南。
看着身边真切的人群、花草、飞鸟，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这是梦吗？
先前进去乌山岭后，他便听到脑海中有人言语。
可敢入梦？这一切都是梦？
如此高超的造梦之术，哪怕以他对于那场大战前，一些存留的模糊认知，也是前所未见。
梦之一道，一切皆是模拟或者说幻术，时间、空间、人物、花鸟皆是虚妄，但人的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
时间流逝可以造假，但时间长河的流动，是不能造假的。
可如今，陈牧是真切感受到了时间长河的流动，冲刷着一切岁月。
寻不到答案，再寻便是。
夜幕纷沓而来，爬上星空。
江南夜里，仍旧灯火通明，小贩走夫不绝。
陈牧走到河边，停下了脚步。
远处有人奏琵琶曲。
幽幽琵琶声，时而如嘈嘈急雨，时而如美人私语。
交错而生，玉珠落盘叮当响。
河中楼船缓缓，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琵琶曲中，如痴如醉。
楼船高台之上，有一个素纱蒙面的女子，眉眼低垂看不清表情，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弦上飞舞，露出的皮肤吹弹可破。
激烈高昂的音调过后是清幽低吟的，似乎带着哀伤与愁绪。
一曲毕了，观众竟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甚至有人被其中情绪所感染，黯然神伤，悄然抹去眼角泪水。
“晓君姑娘！晓君姑娘！”
“晓君姑娘！”
“”
不知是谁大吼，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喊声。
“各位官家，晓君姑娘身体有恙，今日的表演就到这里。”罗妈妈如公鸭般带着谄笑的嗓音传来。
素纱女子在几位侍女的陪同下离去，众宾一片嘘声，遗憾不已。
更多的还有关心晓君姑娘身体的，不过皆是被一一拦下。
陈牧闻曲中哀意，不由得在路边酒肆买了一壶酒，饮了起来。
“咦？”
陈牧突然轻咦一声，略有诧异，身形微动消失在人群中。
楼船之上，晓君姑娘摘下覆面素纱，露出略有青涩但精致的容颜，一双狭长眼眸尤为勾魂，媚而不妖，有股出尘的气质。
她坐在楼船的栏杆边上，眉头微蹙，好看的眼眸里有忧愁。
这时，一叶小舟缓缓向楼船靠近，小舟上一个青衫年轻人使劲挥着手，笑容灿烂。
晓君姑娘看见青衫年轻人，好看的脸蛋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兴奋地快要跳起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很多到口中的言语，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高一些，但他仰着头。
她矮一些，但她低着头。
许久之后，小舟离去了，去向了远方。
“我等你回来！”晓君姑娘如是说道。
“我回来娶你！”
青衫年轻人站在摇晃的小舟上，放下背在背上的书箱，挺直了身体，神色庄严郑重。
忽然之间，沉寂已久的时间长河猛烈涌动，道道浪花溅出。
陈牧脸色骤变，周围的景象似在割裂，又在努力拼凑，就像是许多副拼图，虽然形状一样，但拼接起，图案总归是不同的。
显得怪异而诡谲。
时间如同被锦鲤拍击上荷叶的浪花，滴滴水珠分离，各自落下，而后重归于池塘。
当陈牧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身处于另外的地方了。
高大古朴的城墙，无比繁华的街道，宽阔威严的官道，长长的马队，两边铁甲肃杀的军队，华贵尊崇的人群
无一不在诉说着此地的不同寻常，如今陈牧脑海中能想到的地方便只有一个。
国家的权力中心——京城。
“奸贼来啦！呸，活该！”
“竟然试图推行什么狗屁革新，把我们的土地分给那些贱民！”
“还削官裁军，我大魏如今面对强敌，军队可是国器！”
“听我家大人说，他还上奏让那些莽汉执掌军队，说我们这些读书人不中用。”
“”
游行的队伍缓缓而行，街道两边的百姓朝着游行之人，肆意得丢着鸡蛋烂菜叶。
但那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罪人’却是神色平静，背脊挺直。
陈牧面无表情，通过混乱的时空碎片，他依稀记得一些‘往事’。
那一日，有个满腔抱负年轻人进京赶考，想为世界做点什么，想挣钱赎身娶她。
二者同等重要，但优先娶她。
那一日，有个化形没几年的小狐妖开始努力修炼，想努力挣钱赎身。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好妻子，可不能乱花钱，也不能让他多花钱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