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落霞孤鹜，村内琐事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萍儿见着来人，眼中露出不可遏制的厌恶，冷声道。
“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我爹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果然是没娘的孩子，缺少教养。”
一位文士打扮的青年，轻摇折扇，他斜眯着眼，瞧着萍儿讥讽回道。
“你。”
萍儿怒急，小胸脯起伏不定。
“柳青山，让你那些晚辈嘴巴放干净点，不然莫怪老头子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老郎中拍了拍萍儿的肩膀，对着径直走入院中的几人，淡淡道。
他行了一辈子医，既可救人，自然也能杀人。
“老哥这是说的哪儿话，老弟我可一直忧心你的病情，如今见你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
柳青山连忙陪笑，心底却惊疑不定，没想到将死之人，竟奇迹般的恢复，压下震惊，这才对着一旁的青年说道，“还不给萍儿小姑娘道歉。”
“算了吧，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不稀罕。”
萍儿冷着脸回绝。
青年眯了眯眼，面上闪过一抹厉色，只是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柳青山，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老郎中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让柳青山的一张笑脸，也沉了下来，他收起客套。
“李道可在，昨日他损坏村路，扰民滋事，弄得落霞村鸡飞狗跳，今日我与众乡里，便与他讨个公道。”
柳青山义正言辞道，说完对着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老郎中与萍儿互望一眼，皆是感到莫名其妙。
合着这是上门要债，还是要李道的债？
而那柳青山之子，却走了出来，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张，照本宣科。
“外姓村民李道，扰民生事，蓄意毁坏公有财物，经村内商量，做出以下赔偿通告。”
青年说罢，停顿片刻，瞧着萍儿紧皱的眉头，冷笑一声，继续念道。
“损坏村路一十八处，每处二十两，计三百六十两。”
“打翻孙二娘家的豆腐一旦，计一两三钱。”
“吓跑犁地的水牛，计三两四钱。”
……
“以上总计五百零一两一钱，念在同村一场，抹个零头，共计五百零一两。”
青年说完，脸不红，气不喘。
此时不止刚才到来的几人，落霞村的村民也都纷纷涌入，不一会儿，本就不大的小院被塞得满满当当。
剩下的也都挤在门口，眼神隐晦的往内瞧。
老郎中：“……”
萍儿：“……”
如此一幕，二人万万没有想到。
“怎么样，老哥不会是想赖账吧，白字黑纸，可是罗列的清清楚楚。”柳青山抱着双手，携众人威势。
“你们……”
萍儿正待怒斥，屋外却有更加粗犷的嗓门儿传来。
“柳青山，我去你姥姥的，你他娘的趁火打劫是吧。”
赤着上身，浑身肌肉扎结的莫叔，一把推开阻拦的人群，挡在萍儿跟前，对着柳青山骂道，“那他妈是金子铺的路吗？一处二十两，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莫叔这一番气势倒是震慑住不少人。
“爹。”
萍儿叫了一声。
“放心，有我呢，今天这些王八蛋胆敢动一下，老子把他卵蛋给扯爆了。”
莫叔给自己闺女一个放心的眼神，大咧咧的道。
萍儿脸色红了红，却没再吱声。
十几年了，她早已习惯老爹这粗犷的方式。
“你……你这莽夫。”
柳青山一时有些发懵，他何时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此时回过神来，脸色一阵青白。
“怎么，想跟我过几招？”
莫叔伸出左手握了握手腕，盯着柳青山瘦削的身子，挑衅道。
“张大，牛二，给我把这匹夫绑了。”
却是柳青山的儿子见父亲受辱，顿时觉得脸面无光，对着一旁几个高大的青年吩咐道。
几人得了指令，嬉笑的将莫叔围了起来。
其他人见此纷纷避让。
“爹，还是等道哥儿回来吧。”
萍儿扯了扯莫叔衣角，一脸担忧的道。
“放心，几个小瘪三，你爹还没放在眼里，带老爷子退后些。”
莫叔朝后摆了摆手。
几人都是村落里的地痞流氓，平时打架斗殴不在少数，自然不会被莫叔吓住。
其中一人狞笑一声，率先出手，一记鞭腿扫向莫叔下盘。
“小崽子，好让你们知晓，别狗眼看人低。”
莫叔冷哼，眼神变得冷冽，他后发先至，一把握住来人脚腕，大喝一声，仿若倒拔杨柳，将那男子整个提了起来。
“去。”
继而再一把甩出，男子脸色茫然，显然还未反应过来，便如同激射的顽石，竟把后方几名同伴齐齐撞倒，像是滚葫芦般，摔落一地。
“哈哈，小崽子们，有本事再来啊。”
莫叔仰天大笑，语气充满不屑，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气势。
“这匹夫竟如此勇猛？”
青年暗道，心中思量，有了计较。
他右手轻捻，取出一个小巧的弩盒，其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让人顿生不寒而栗之感。
青年眼神微眯，趁着莫叔空门大露之际，按下弩盒上小巧的机关。
突然。
牛毛粗细的银针爆射而出，只见银芒飞逝，快若闪电。
莫叔心生警觉，却来不及做出反应，银针入体，只觉双腋被几只蚂蚁咬了一口，可常年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感觉并非寻常。
果然。
片刻间，酥麻酸痛之意大盛，莫叔脸泛红潮，“噔噔噔”接连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吐出大口鲜血。
“爹，你没事吧！”
萍儿赶紧上前搀扶，不由大惊失色，怎么占据上风的老爹，突然就吐血摔倒了？
“你……”
莫叔瞪着青年，只觉双手发麻，分毫动弹不得。
“父亲，我早就说过，这外来之人，终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青年嬉笑的走上前，打量着几人。
“是你偷袭我爹！”萍儿反应过来。
“技不如人，何来偷袭，要怪只能怪你爹狂妄自大。”青年讥讽。
“萍儿，你爹没有大碍。”
老郎中上前查探莫叔的伤势，对着萍儿摇了摇头。
原本几人，他还能用些手段，让对方知难而退，如今人数众多，老郎中一时也难以下手。
“念在老郎中与村有功，交出钱财，尔等便搬出落霞村吧。”
柳青山见局势稳定，摆开村长的架势，他居高临下，仿若施舍的道。
“呸！什么东西。”
莫叔吐出残余血水，心中却嘀咕，李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当初我等心善，好心收留你们，如今莫不是想抵赖，欠钱不还？”
柳青山背后，青年一步踏出，颠倒阴阳，把原本赔偿一事，说成了借钱不还的无赖，直听得莫叔几人牙痒痒。
此言一出，村民间的气氛皆是变得微妙起来。
落霞村本就排外，当年老郎中留下，是瞧着能给村里带来便利，后来被他救下莫叔父女，村民也就忍了。
如今这数百两银子可是直接与他们的利益挂钩，想要赖账，可得问他们答不答应。
众多村民，眼神一变，不善的盯向三人。
“这钱必须给。”
“都是我们应得的，凭什么不给。”
“胆敢赖账，让他们瞧瞧咱落霞村的厉害。”
……
村民们像是换了张面孔，纷纷露出隐藏面纱后的阴狠，浑然忘却，他们索要财物的对象，乃是一名疑似仙师的存在。
群狼虎视，萍儿小脸煞白，便是莫叔也都沉默不语，唯有老郎中品酒自得。
突然。
前方，风起，声落。
青衫随舞，若谪仙临世，令萍儿心安，神定。
“哦。”
“我倒是想瞧瞧，你们谁敢动手。”
话语若青烟绕指，不带丝毫火气，却仿佛凛冬的寒风，刺骨冰寒。
日上杆头。
直让众人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