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拿捏了
凉风悄然拂过楼宇，卷起佟画额前的发丝，正值四月中旬，楼下的栀子花也开得灿烂，清甜的花香飘散在二楼的阳台上，佟画正用梳子在为苏迪母亲好好捋一下她那凌乱分叉的头发，嘴角的一抹她自认为有些邪恶的笑像粼波一般荡开来，只是苏母并未看到这令人不解的一幕。
“佟画，你别生气，苏迪这孩子肯定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生气了。”他的妈妈仍然为他开脱，担心他的好朋友会看扁他。佟画鼻尖流过一层酸楚，有这样的妈妈还不知足，看来今天晚上那一巴掌还是留手了，应该再踹一脚。
终于将那缠在以前的发梢理顺了，佟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毕竟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可不止会在衣服上下功夫。佟画单脚蹲下在苏母身旁，笑着说：“伯母，虽然这话会让你有点儿不舒服，但我得说最了解苏迪的人不是你。”佟画有些骄傲地指着自己说：“而是我。”
“他这人啊，十足的刀子嘴，豆腐心，估计现在躲在被窝里哭呢。还是很小声的呢，怕被伯父听到。”佟画将手掌掩在嘴巴旁，跟苏母说着悄悄话。
“哭？为什么？”苏母一脸惊愕状。
“就比如说，奶奶生前给我和苏迪零食吃时，总是会多给我一份，他便鼓着个小脸据理力争，无论如何也要拿得比我多，唉，人高马大得也不懂得谦让，也只有在奶奶跟前他才能给我脸色看。”佟画说得扬眉吐气，好有一股你儿子就是被我欺负的架势。
苏母仍旧很疑惑，佟画也不着急，接着说：“可是伯母，你知道吗？他的零食总是会保留到学校里，然后被我以各种理由没收掉。”佟画俨然成了一个恶霸。
咚咚——
一身敲门声传来后，佟画妈妈端着一碗糖水进来。
“苏迪妈妈，喝碗糖水吧，客房已经收拾好，今晚就好好住在我们家。”佟画伟大的母亲大人果然是个贤良淑德的家庭主妇，思虑得就是周到，只是……
“为什么只有一碗，妈，我也饿了。”佟画义正言辞地道出不满，今天晚上本就吃得不饱，加上扇苏迪的那一巴掌用光了力气，佟画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自己去厨房盛！都多大人了。”客人在，佟母可要立下威风。接着又变换表情，笑眯眯地对客人说：“这孩子，就会使唤人。”
只是苏母脸色僵了僵，她宁愿苏迪使唤她。
“苏迪妈妈，其实苏迪是个好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抬眼间，她瞧见苏母刚刚盘好的头发上，别了一支眼熟的发簪，对，十分眼熟，她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苏迪妈妈，你这发簪……哪里来的？”佟母实在疑惑，因为这支发簪是苏迪在母亲节那天亲自送给她的，苏迪说过，她就好像自己的妈妈。接着她走出房间，不久又再次进来，手中握着一支发簪，对比过来，一模一样，已经不用看样式款式，明显得很。
苏母脸上惊讶的表情再次浮现，这不是佟画刚才为我戴上的吗？
佟画一把抓过，笑嘻嘻地说：“当然了，它们本就是苏迪一起买的母亲节礼物。”
高一那年母亲节，佟画的班主任刚放完产假回来，在课堂上明里暗里地提过不止十次母亲的伟大，让同学们认真准备礼物送给妈妈，哪怕是一句“母亲节快乐！”。佟画和同学们忙得热火朝天，都在为各自的妈妈准备礼物，有送围巾的，送上一张努力了很久拿来的成绩单的，还有写感人肺腑的书信的，佟画用这个月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一件时髦无比的衣服，敢情是让老爸看了流鼻血的那种，直到现在也没看老妈穿过第二次。
苏迪一个人躲在最后一排，埋着头看起了武侠小说，还煞有介事地写起了笔记，只是佟画一把拉开了苏迪的同桌，看到他的笔记本哪里有笔记的痕迹，估计在画抽象画，可能连毕加索都不明白那缭乱的线条表达的是什么。
“母亲节准备了什么礼物？”佟画直接发问，可不偶像剧里女主安慰男主那般委婉。
“又不回来，送什么送？怎么送？”苏迪嘟起嘴巴。
佟画选择性忽略了前一个问题，直接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大哥，现在有一种新事物叫快递你知不知道？”接着一拍苏迪的肩膀道：“要送啊，不然告诉老师让你抄《孔雀东南飞》。”潇洒离去。
威胁，妥妥的威胁，《孔雀东南飞》，抄起来要命的。
不过倒还真看见苏迪在网上查了“母亲节送什么礼物合适？”，佟画颇为自己强硬的手腕自豪，简直女中豪杰。
母亲节前一天，微风不燥，佟画伴着落日回家，手里拿着刚到的衣服，顶在头上，心里美滋滋，想到妈妈穿上衣服的样子，那表情，还有爸爸的表情，不由得咯咯咯地笑起来。突然她觉得后背一轻，差点没失重地仰头翻倒。
苏迪手指提着书包，脸上露出一抹坏笑，落日的余光照在他的后背后脑勺，要不是这家伙长得太人畜无害兼帅气阳光，佟画倒还真可以将他想象成电影里的究极大反派。在电影的最后一刻，本以为主角正义一派获得了胜利，结果却是反派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一抹邪恶的欢笑。佟画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皮痒了你？”佟画愣了一会，才问道：“你不是说我们已经长大了，再一起回家不合适吗？会让别人妄加揣测吗？”苏迪提出各回各家的时候佟画气到不行，特意给了苏迪两拳。
“今天和你一起，我去趟你家。”
“ 又想蹭吃蹭喝！”
“ 阿姨喜欢！”苏迪扬起眉毛，简直想给佟画动手的理由。
谁知回到家，苏迪竟然抢先送出了“母亲节礼物”，气得佟画牙痒痒，关键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竟然将那支发簪视若珍宝，戴上之后笑逐颜开，合不拢嘴，而自己的礼物妈妈看一眼便脸红到耳根，赶紧拿到柜子里囚禁起来。
苏迪低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母亲节礼物我送了，《孔雀东南飞》不用抄了吧？”
“尽耍小聪明，也不见你数学题耍点？”佟画气愤地跑上楼，留下苏迪一个人在傻呵呵地笑，终于摆了佟画一道。
苏迪的母亲节礼物送给了我妈妈，那苏迪的妈妈……佟画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果然，母亲节那天，佟画像一个特务一般跟踪苏迪，在一个拐角终于看到苏迪进入了一个快递运营站，佟画的视力特别好，她看到一位长腿少年在门内来回踱步，神情焦急，眼睛却不曾离开过手机，大概过了三十多分钟，太阳的光线渐渐没有那么耀眼，暖和地洒在佟画白皙的脸颊上。
佟画腰酸背痛，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苏迪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想累死本姑娘咯？
终于，佟画低着的头终于看到苏迪的白鞋踏着暖色的阳光出来了，只是除了阳光拉长的身影，还有一个长长的盒子的影子也在地上跳了几下。
待苏迪走后，佟画过去捡起盒子，盒子并不精致，但却被擦得程亮，打开来看，竟是和送妈妈的一样的发簪。佟画果然猜得没错，他买了两个。
苏迪的手机里有一条早上便发送了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母亲节快乐！”可是等待了一整天，没有回信……
这条短信，也许是因为苏迪妈妈用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人机的零件坏掉了，偏偏没有接收到儿子发过来的节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