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分开的旅程
“这个本来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我以为都是你一早安排的”。邵一的语速很慢，但是说话很有力。“这也是我为什么同意保留它那段记忆的原因”。林之佐洞听懂了邵一的描述，跟他说了声谢谢就结束了通话。一直以来是有很多人放不下对逝去亲人的思念，总想着他们以某种形式陪伴着自己。最多的选择就是把去世的人的记忆植入到机器人芯片中，而且外貌也可以仿照逝去亲人来做，这样就好像是他们从未离去。本来并不是一个很坏的想法，但是把人类的意识转移到机器人身上，就像是让他们瞬间获得了超能力。再加上没有很好的约束，随之出现了不少事故。本来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去缅怀先人，奈何先人换了机器装甲之后就完全变了模样，甚至是做出一些活着的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联盟组织为此发起了一项投票，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件有背自然规律的事情，至少人类目前还驾驭不了，所以应该明令禁止。但是终究还是有人不甘心就那么失去一个人，所以地下交易一直存在。不过据说地下组织还算比较聪明，普遍的做法是首先在机器人的芯片中植入人工智能，用以约束行为，保障安全。在此基础上再植入人类意识，虽然跟达不到之前的效果，但是也能满足大部分人的期待。
西露也是这么想的吧，林之佐洞回忆了一下。当时看到西露那么地滔滔不绝，还以为她是憋了太久没人说话，找个陌生人都可以一吐为快。现在看来，她说那些多半是为了引导自己。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存在，所以西露当时并不是在博同情，而是想通过讲述自己的经历，让他有所体会吧。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么些难以释怀的过往，西露才更能看清林之佐洞的处境。虽然关于苹果的事情她理解错了，但是他身上的抑郁气场绝对不低于西露的推测。林之佐洞轻轻地微笑了一下，正如西露所说的，多一个妹妹也挺好。
林之佐洞再一次打开了六年前的事故报告，虽然之前也看过很多次，但还是想从里面找出些线索。那天的出行前半段是很正常的，后来父母给机器人女仆发出指令，要围绕高墙区查看一下。这一点倒也不难理解，父母一向喜欢探险。如果不是有法律约束，估计他们早就爬墙翻到里面去玩了。发生异常的时候是在事故点直线距离500米左右的地方，机器人女仆像是突然觉醒了一样，转向就冲进了高墙区。结果就是飞行器越过高墙之后就被切断了动力，开始极速下坠。机器人女仆在最后时刻跳出了窗外，移动到飞行器下方支撑了一下。所以在砸向地面的时候它就支离破碎了。但是它的牺牲还是有效果的，避免了父母当场身亡。机器人公司罗列了大篇幅的代码做解释，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掩饰。一直以来林之佐洞都没有去追究这件事情，是因为父母已经不再了，过程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不过如果机器人女仆里面有某个人的意识，那么应该是谁呢，毕竟没有听父母谈起过相关的事情。
苹果已经整理好了行程报告，拿给他最后复核一下。林之佐洞大概看了一眼，西露的事情还是写进去了。不过这样也行，有人关注她总比无人问津地在海洋中穿梭要好吧。林之佐洞点了一下“发送”，这次行程算是圆满结束了。他们的水密舱也已经行驶到指定位置，完成了对接。“请问，你是谁”。林之佐洞转身看着苹果，发出了灵魂拷问。本来并没有希望得到什么答复，毕竟按照它的顺从程度来看，即使真的有部分人类意识，也已经被淡化到几乎可以忽略了。至少，提出问题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苹果的眼神从最初的呆萌变得有深度，林之佐洞完全没有想到，机器人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表情。它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慢慢低下头看着地面，说了一声，“对不起”。
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矗立了多久，林之佐洞连忙跟人说了声抱歉。水密舱对接之后他们长时间没有出去，负责人特意跑过来查看有什么异常。也对，刚才那个问题之后他就开始感到全身麻木。就像是全身反射弧突然掉线了一样，没有下一步的反应。苹果也是一直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林之佐洞给机器人女仆发出了“跟随”的指令，默默地走向自己的客房。如果说要比较的话，这次的打击应该不亚于失去父母那一次。虽然，这次失去的只是一个机器人。林之佐洞已经不愿意再去动脑想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吧。不过有件事情还没有完成，就是这次出行的最终目的地，现在看来应该向那里出发了。
买票之前还是跟西露汇报了一下，林之佐洞觉得既然人家那么坦诚，自己不用她的钱反而显得小气了。西露的回答让他又刷新了一下三观，说买个飞行器都不用给她打招呼的，何况是买张票。也行，这个亲人算是交下了。林之佐洞买了直飞元素之城的票，那个是蓝星最大的城市。对比慢慢悠悠的城市列车，这种直飞的航班可以在两小时以内到达蓝星上的任何地方。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打算带上机器人女仆。苹果也一直很懂事的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林之佐洞给它发出了“回家”的指令，就独自离开了。对于苹果隐瞒身份的事情，他还是难以释怀的。而且目前来看，它还是不打算说出事情的原委。不过林之佐洞并没有尝试使用命令，既然它不愿意说，那也没必要强迫。但他还是接受了一件事情，机器人毕竟有着机器人的强悍，而且一路上多半都是它在保护自己。所以让它自己回家，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