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对“狗男女”
走马灯似的，郝灵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长什么模样，就已经走了两拔人了。
整个一条流水线上的人都紧张了起来，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小组长冲另一条流水线上的一个女的叫道，“英姐，你过来这边。”然后一个长得瘦高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在了郝灵芝对面。
这个叫英姐的女人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你已经赶走三拨人了，我不想被你赶走。”
“怎么是我赶走的？我也没做什么。”男生笑，嘴角扬起一丝得意。
“你手太快了，别人跟不上。”
“那我也不是成心的，手有那么快，没办法。”男生更得意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小姐姐手也快啊，”男生朝英姐看过来，“在这坐多久了？”
“快半年了。”
“那我们差不多，我也差不多半年了，就春节回去休息了几天。”
“我春节都没休，一直干到三十那天，初二又上班了。”
“怪不得小姐姐这么厉害。”两人有说有笑的边聊边说，倒也真是旗鼓相当，不一会，上面的工序又追不上他们俩的速度了。
旁边的大姐笑，“你们太快了，大家都在一条线上，互相帮着点呗，都已经赶走三拔人了，别再走了。”
男生和女人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只顾着两个人说话，从刚开始的互聊家常到后面的打情骂俏。
男生：“小姐姐长得真漂亮，你几岁了？”
女人：“三十五。”
“真看不出来，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二十几岁呢。”
“哪有？女儿都上小学了。”
“这么早结婚了，还以为你单身呢。”男生叹息一声，“就比我大几岁，你孩子都上学了，我对象都没找。”
“要求高呗。”
“没有要求，能找个像你这样的，我就开心死了。”
“我哪样了？”
“长得漂亮又能干。”
“哪漂亮了，都老了。”
“哪老了，真的漂亮。”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得不亦乐乎。
尽管拼尽了全力，手忙脚乱的忙成一团，郝灵芝面前的物料还是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对面那女的却是镇定自若云淡风轻地闲庭信步着，人家确实做得快，这一点郝灵芝从心底里佩服。刚开始的时候郝灵芝和她共用一个装药剂瓶的小筐，后来那女的自己找了一个筐来，把框竖起来，把郝灵芝这边的筐往这边推了推，中间隔着一条明显的分隔线。
人家在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她：我不会帮你！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各不相干！
朱大姐看郝灵芝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帮着她做一些，说了句，“其实大家在一条线上，互相帮着点，这深更半夜的，清退了都没法回去。”
那男的一听这话，立马说了，“我又不是我要清退人家，我说了也不算。”
“那你可以帮着人家点，你手快，大家互相帮帮忙。”
“大家都拿一样的钱，凭什么我要帮他？”那女的冷冷一笑，“我帮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就是，做一样的事拿一样的钱，凭什么要帮？”男生附和。
“我只是说大家就算是萍水相逢，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能帮点就帮点，帮不了就不帮，把人都清楚了也不好。”
男生朝郝灵芝跟前看过来，扭捏作态地说了一句，“小姐姐，你帮帮人家呗。”
女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拿自己的钱干自己的活。”
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传来，郝灵芝把手指从包装袋口袋里抽出来一看，指甲擦掉了一半，手掌上磨出了好几个伤口，指尖那竟然已经出血了！
她咬着牙根恶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男女一眼，“我说过要你们帮了吗？”
男的尴尬地咧了一下嘴。
女的还冷笑，“我又没多拿一分钱，凭什么帮你？”
“你配吗？”郝灵芝撕了根棉签把血迹擦了擦，冷冷地说了句，“咱们素不相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你没必要帮我，我也没这个需要！明白吗？！”
郝灵芝清冷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和口吻把女人愣住了。
“你手指出血了？”小组长走过来，站在郝灵芝身后，“先停下来，别忙，把血粘上去了不行。”
“这么多堆着呢，要不你给我换个岗位吧。”
“别着急，慢慢来。我帮你找个创口贴吧。”小组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创口贴递过来，“我们刚开始做的时候也这样，你看我，这也有技巧的，眼睛，手，快，准，狠……”说着只见他手速飞快地把郝灵芝面前的那小山堆清理了一半，“学会了吗？不要着急，快三点钟了，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别睡着了。”
看着眼前小了一大半的物料和小组长的话，郝灵芝可以确信，自己不会被清退了。
“别睡觉，别犯困，都打起精神来，快点，提高手速，”小组长嘴里叫嚷着，朝另外的生产线走去。
“这小组长还蛮好的，有点人情味。”朱大姐慨叹一声，“都是打工的，都不容易，何苦为难别人。”
“就是，刚才我去厕所，被清退的那两口子还在门口坐着呢，我问他们怎么不回去，人家从老远的地方过来的，这么晚了，劳务早就走了，打车得一百多块钱，本来是想出来赚钱的，最后钱没赚着，还受一肚子气。”
“睡也没地方睡，钱也没赚着，回去两口子肯定得吵架。”朱大姐叹气，“真的，大家在一起干活，都互相体谅一点，能干的多干点，累不死个人的。”
旁边的几个人齐声附和，把那男的和女的臊得面红耳赤。
郝灵芝的手又擦破了一个口子，朱大姐笑，“看你的样子，以前没干过这种活吧？”
“没有，上次在旁边的工厂干过一次，不是做这个。”
“这种钱不好赚，你还年轻，去找份更好的稳定的工作。”
“我妈生病了，在医院呢，白天我得陪着她，晚上才能出来。”
“这样啊，什么病？”
“肝癌。”
朱大姐愣了一下，“哎哟，那你家里人呢？”
“就我跟我妈在这里，爸爸他们在老家。”郝灵芝说着眼睛一红，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那得治吧？”朱大姐从口袋里掏了张纸递过来，“我说呢，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做临时工的人，不是遇到了难事，也不会来做这种工作。”
郝灵芝想笑，泪水却纷至沓来。
对面的男生冲那女的说，“你帮人家做点，别分得那么清楚。”
那女的尴尬地笑了一下，“她说了不用我帮忙。”
郝灵芝咬紧了嘴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女的尴尬地低下了头。